在宁县待满了三个小时,张蔚的灵体被强行带回了她那位于皇宫的的身体里。她睁开眼,就看到宋有容和另两个姑娘正和她共处一室。她飞快地扫了一眼系统的托管记录,这三小时里,五十名秀女已经全部选出,她们五十人要在这皇宫里待一个月,跟随宫里的嬷嬷、女官学习宫规和各种礼仪。秀女们三到四人一间,全都住在这启祥殿中,每日的学习和考核也都在这座宫殿中进行。在考核期间,嬷嬷和女官也会考察秀女们的言行,若是有不妥之处,则会被中途淘汰。
“张妹妹,怎么了?”宋有容见张蔚呆呆地靠着床柱,笑着走过来,“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张蔚回过神来,害羞地抿了抿唇:“我没想过能留下……有些担心我爹娘。”
“宫里会有人去通报的。”宋有容先是怅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位姑娘,压低了声音对张蔚道,“果然如妹妹所说,国子监监生家的八位姑娘,进了七个。”
张蔚苦笑,能进七个,她一点也不奇怪,在她这种奇葩都能进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淘汰一个——那姑娘真是神通广大,早知道就去取经了。
宋有容皱着柳眉,神情忧虑:“国子监家姑娘的录取率已经引起大家注意了,很多人都说太子妃会从这七个人中选——我怕会不安宁。”
张蔚安抚地拍拍宋有容的背:“宋姐姐莫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宋有容叹息一声点点头,两人互相道完晚安,便各自安睡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有宫女来叫起了,张蔚前夜一直在琢磨邵木蓉的事,加之又换了个环境,睡得不踏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同屋的另两个小姐姐已经快速收拾好了自己,宋有容帮着张蔚快速带好珠钗,拉着她就往大殿内里走:“之前孙嬷嬷说了,需在卯时前赶到。”
两人险险地踩点进了殿,殿内已经聚集了大部分秀女,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五行,张蔚和宋有容悄咪咪地排在了队伍的后面,孙嬷嬷似乎看到了她们,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看得宋有容胆战心惊的。
“嬷嬷,卯时已到。”站在前方的宫女小姐姐非常严谨地掐着时间。
孙嬷嬷扫了一眼秀女人数,见都到齐了,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上午,将由宫正给诸位讲讲这宫里头的规矩。宫内行事,需得处处合规,若谁不守规矩冲撞了这满宫任何一位贵人,没有人保得住你们的性命。”
这下马威,立刻唬住了所有人,秀女们都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小动作。宫正司的女官年约四十岁,看上去非常严肃,两条法令纹让人望而生畏。
面对这样一位女强人,即便是张蔚这样胆大包天的,也有些怵,倒是不敢随意灵体出窍,只能按耐住性子,认认真真地听完了这枯燥的宫规课程——她满耳朵只听到这个不许,那个不能,作为一个擅长总结的课代表,张蔚从一大堆“不许不能”中总结出了宫里的生存之道,反正这一个月只要不出启祥殿的门,就肯定安全!
然而,有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也有句话叫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张蔚就是这个被凉水噎死的倒霉蛋。
下午是秀女们在殿外学习礼仪的时候,张蔚兢兢业业地跟着宫女小姐姐学习礼仪动作,连小差都没开,谁知道天降一块石头,“砰”地砸在她脑袋上,直接把她砸懵了。
“啊!”边上的宫女小姐姐惊得尖叫起来。
“砸中了,就她了!”墙外忽然响起一道嚣张又响亮的声音,“这女的,给本王做侍妾吧。”
“王爷?”
“谁在外面?”
院子里立刻骚乱了起来,秀女们纷纷后退,惊恐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而本来站在前面的嬷嬷和女官更是大变了脸色,急匆匆跑到门口,齐齐给那男子行礼:“奴婢(老奴)参见王爷。”
张蔚使劲摸着自己的头顶,一张俏脸黑成了锅底——肿了!
她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一个腆着肚子的肥胖的男人,这男人年岁不大,可那副模样却俨然是花天酒地、酒池肉林里出来的。嬷嬷们和女官们都给这男人行礼,还口称王爷,院内受了惊的秀女们也连忙跟着行礼。张蔚深吸一口气,低低地俯下身去,把自己淹没在人群里,唯恐被这个油腻王爷看到。
可显然,她的愿望是无法达成了,那王爷身边的太监直接指着张蔚对主子谄媚:“主子,奴婢砸中的就是那我。”
这王爷穿过人群走到张蔚身边,直接拽起张蔚的胳膊,把他那张肥腻的脸直接怼到了张蔚面前,看得张蔚直想吐——
“ 长得不错,去跟母后说,这秀女,本王带走了。”男人的话一出,张蔚心头重重一跳,整个人都不好了,女官和嬷嬷们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鲁王殿下是太后的幼子,现年二十有四,是太后和先帝的老来子。鲁王出生不久,先帝就去世了,换由鲁王的亲哥登上了皇位,这位鲁王殿下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太后更是对这个幼子溺爱到了极点——本朝律令,皇室子弟一旦分封,就必须立刻离京就藩。可因为太后溺爱鲁王,说什么都不愿意让鲁王远赴封地,一地以鲁王尚未成家、自己要给他亲选王妃为由,拖延鲁王就藩的行程。
光启帝是个怯懦的性子,一辈子也就在秦贵妃这件事上对太后和朝臣强硬过,如今见自己母亲死活不愿这个小弟就藩,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成没看见——毕竟,一个正宗的纨绔,实在也够不成威胁。
因着太后每以鲁王未成家为由将人留下,所以这些年来,每逢宫中选秀,都会默认给鲁王留下几个女子,当然,鲁王自己也不想就藩,自然不肯松口娶妻,故而他每次虽都会挑女人,却只是把这些女子收入府中当成取乐的侍妾。大燕选举选的本就是平民家的姑娘,不管被谁看中,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张蔚并不想被这个猪头挑走当侍妾,可看着周围这些女官和嬷嬷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敢也不可能为她违抗鲁王。到时候,她一个平民女子,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
张蔚心中愤懑,按耐住想要给面前这个猪头一拳头的冲动,打开了自己的直播系统,她现在甚至不知道面前这个猪头是哪个王爷,必须让周崇简帮忙认一认。毕竟也是一头生在他们皇室的猪,周崇简搞不好就有“杀猪”的办法。
【张蔚】:@我夫君,周崇简,出来认一下,这是你们周家哪头猪!
【芝士就是力量】:唉,什么情况?蔚姐不是说今天认真学习不直播吗?
【张撩撩的大宝贝】:靠,这个油腻猪头是谁?为什么拉我蔚姐的胳膊,窝草,他还想摸我蔚姐的脸!剁掉,剁掉!
【我夫君】:妈的,是周礼照这个死猪头!老子小时候见过他,果然现在还是猪样!他干什么,是不是欺负你了?!
【殿下】:周礼照怎么会出现在启祥殿?
【张蔚】:这家伙砸我脑袋,还要我去给他做侍妾!这头猪是个什么王,靠山硬吗?
【我夫君】:当今太后生的一头猪……至今不用就藩,后台很硬……
【张蔚】:靠,真是天要亡我?!
周崇圭刚从文华殿见完老臣,结果就看到了这么一幕,他的脸色瞬间一变,转身直接往启祥殿方向跑去。跟在周崇圭身后的孙宽整个都懵了,连忙带上身后的小太监和侍卫跟着自家主子一起跑——
文华殿离启祥殿很远,周崇圭的神情阴沉到了极点,眸中还带着焦灼,周礼照被太后宠得无法无天,又一惯是个没脑子的,他家姑娘恐怕应付不过来。
【殿下】:你跟他说今次选秀是为太子选妻,鲁王殿下直闯启祥殿,可有把太子放在眼里!
如今知道面前这头猪是头靠山很硬的猪,可张蔚也不想真当这头猪的侍妾,她把心一横,直接甩开了鲁王的手,摆出一副端庄又高贵的样子,愤然道:“请鲁王殿下慎言慎行,这启祥殿中的秀女皆为太子妃候选人,太后、陛下和太子尚未终选,鲁王却贸然闯入带走秀女,可有把太后、陛下和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张蔚这一声铿锵落地,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连孙嬷嬷都忍不住惊讶地抬眸看向张蔚,似乎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秀女竟然敢当着鲁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呵?本王尚未娶妻,每次选秀,太后都会为本王留下一些女子。”鲁王闻言,不以为然地大笑,“现在只不过是先挑一些,难道还有人能治本王的罪不成?”
张蔚咬牙:“殿下身为大燕皇族,不尊祖宗礼法,不尊陛下太子,这难道就是殿下所学的礼节吗?”
“是又如何?你是能找来祖宗治本王的罪,还是能找来陛下和太子治本王的罪?”鲁王非常嚣张,“就算太子来了,也还要叫本王一声皇叔,难不成他还能治长辈的罪?”
“皇叔说的真是有理啊。”清越中带着隐隐怒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面色阴沉的周崇圭出现在了启祥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