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球打完,明朗他们队四比二胜肖娟队。
肖娟已经把死党二个字抛脑后了,恶狠狠盯着明朗,因为他们队赢的四个球里有二个是明朗拿下来的。
“再来!再来!”
明朗摆手,表示她已经跑不动了。燕云飞递了一瓶水给明朗,叫了中场休息,然后问明朗:“要不要到那边去坐会?”
谢南华要过来,被他哥谢南庭一把拉住了,咬牙说:“你是哪一队的?”真是没长眼睛,就算是喜欢人家,也不看看人家旁边是谁?
谢南华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肖娟气喘吁吁就在旁边,也是满头大汗。
都是女生,他这样过去好像是不太好哦……
余小龙看着肖娟这边得意洋洋比了个中指,气得肖娟差点跳起来。然后他欢快跑到水泥条凳那,一屁股坐在明朗旁边。燕云飞瞟了他一眼又一眼。余小龙还是乐呵呵对明朗说道:“哎,明朗你好厉害!球打这么好,居然不参加篮球队?”
明朗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长久不锻炼的下场就是半场都坚持不下来,她决定以后得每天抽时间出来运动运动,学习好,也要身体好。她以呵呵应付着余小龙的喳喳,一边大口灌水。有来不及进嘴里的水从旁边溢出来,顺着白皙修长的脖子往下。
燕云飞突然站起来,仰着头跑开来。
余小龙不明觉厉,喊道:“哎,你干什么去?还有半场呢!”下半场就看他了,他要给对方剔个光头。
燕云飞捂住嘴巴鼻子,头也不回,“……我去厕所……”
等燕云飞从厕所出来,明朗已经休息差不多了,正在活动胳膊腿,为下半场做准备了。余小龙拍着球过来,2.0的视力让他一下子就看到了燕云飞的红鼻子,“哟,你鼻子怎么了?这么红。”
这下燕云飞的脸都忍不住红了,他低着头说:“刚不小心撞到了。”心里有些恼怒这个榆木疙瘩的蠢,一伸手就将他正在拍的球抢过来,边往场子中间去,边喊道:“可以开始了。”
从篮球场回来,明朗赶紧洗了澡,换衣服上发现扣子已经扣不上了,只得喊:“妈!”
朱小玉连忙进来,“怎么了?”
明朗苦恼说:“妈,衣服穿不了,把你的给我穿吧?”她这件才买多久,因为想要压紧一点,这样就不会太显眼,所以买的偏小号,结果才穿没几次,就扣不上了。
“我看看。”朱小玉说。比划了下,真是最边上一排的扣子都扣不上了。怎么长得这么快!她心里不禁有些感概。现买是来不及了,只得拿了自己的给明朗,“你先穿这个,妈明天给你去买。”
明朗穿上了朱小玉的内衣,一转头看见朱小玉忧愁的脸,“妈,你怎么了?”
“妈没事,今天晚上不用补习吧?”朱小玉摸了摸明朗的头发说。她心里其实在发愁,女儿长得太好,麻烦事就多了,上补习课有人堵,走路上有人吹口哨,燕家那儿子大老远送书送资料,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这些事还不能说破,就怕女儿多想。听说青春期的女孩最容易走歪路了,要这方面心思多了,学习肯定没精力。好不容易女儿的成绩提高了,可不能再倒回去。
“不上。”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唐老师将周末的补习课暂时停了。
明朗穿好了衣服,被朱小玉拉到镜子前吹头发,一边又问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明朗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说了,打发了母上大人的探索,她就开始复习。
星期三开始期中考试,副课不考,只考语数外物理,考完了周五休息。余小龙上次打球上了瘾,非拉着明朗再来一场,要求:“我们上次配合的很好,这次再在一起。”然后给了肖娟一个“要你好看的”眼神。
肖娟桌子一拍,“上次我那是脚扭到了!你以为你真行啊!来就来,谁怕谁?”一边嚷着要去找谢南华。
初二(三)班的同学也许成绩不如其他班,但其他方面绝对是要领先一二班的。
柳镇中学校篮球队的队长的谢南华,长得高,长得帅,成绩又好,在初二(三)名声非常响亮。肖娟这一声嚷,教室后面的好多男女生都看过来了。
谢南华居然跟他们在一起打球?
什么时候的事?
还要打?
这个热闹绝对是要看的,于是有篮球爱好者过来了,好兄弟一样揽着余小龙的肩膀,顺便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女生,“哎,差不差人,加我一个呗。”
女生则凑肖娟那,“哎,你们什么时候打?我去给你们加油。”
明朗觉得好吵,拿了书往前排坐。前排的杨莎莎正在跟宁婉夕说小话,一回头见旁边多了个人,连忙凑过来,问:“明朗,听说我们要换物理老师了,你知道是谁吗?”
听听,这学习好的跟学习不怎样的关心的领域都不一样。
明朗摇头,“不知道。”她上一世物理成绩很差,连带对物理老师的印象都不深,只记得换了好几个。唐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兼带一班三班的数学,实在是因为人员短缺,才暂代了三班的物理。谁都知道,这是暂时。
“听说是从下面金河村中学来老师,这个行不行?”杨莎莎很担心。
物理不如语数外重要,三班又不是一二班,学校对于初二(三)物理老师的搭配并不怎样重视,人从下面村中学来,上进的同学担心老师好不好,理所当然。
明朗说:“应该还可以吧,我听说金河中学这次奥数有个同学考了二等奖呢。”
“是吗?那是不是这个老师带的?”杨莎莎又问。
镇中学老师缺,下面村设中学老师更缺,语文政治并一个老师,数学物理同一个老师,听说都这样,而且他们那老师有好多并不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而是直接高中毕业的就教初中的,甚至有初三毕业教初一的。
明朗摇头,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教室后面已经炸开了锅,余小龙已经将人都挑好了,兴冲冲揪了一下明朗的马尾辫,“明朗,我们今天下午二点半就开始。”
明朗回头,警告:“不准再动我头发!还有,我二点半要上补习课,去不成。”
“不会吧,我人都找好了。”余小龙着急说。
“你们不是说明天吧?怎么又安排在今天了?”
“这不是下午也不上课吗?”余小龙苦着脸说。明朗要上补习课,是为了参加奥数竞赛,这个没法变了,他只得再找人。哪里知道要参加的一听说有变动,先一个个踊跃十足都迟疑了,好几个说不去了,临时有事。
余小龙好说歹说,勉强将人凑了个双数。
物理上午考完,下午学校就放假了。明朗骑自行车来学校时,一路上就没碰到几个同学。奥数竞赛也只有几天了,唐老师明显加大了训练的力度,以前只上二个来小时的补习课,这天下午却从二点半上到了六点钟。
明朗离开教室时,天已经快黑了。她打开了自行车锁,一上去就发觉不对劲了,自行车没气了,再一看,后轮胎的气门芯不见了。只得推着走。宋辉问:“明朗,你就把车丢车棚算了,我带你回去。”
明朗摇头,“不用了,谢谢。”她明天也要来上补习课,其他同学三天的休息,她就要上三天的补习课,唐老师将晚上补习课放到了每天的下午。没有了车,她就得走来学校,二天哦。她可不想。
跟陆续出来的同学挥手再见,唐老师也骑车走了。
出了校门,她推着自行车没走多久,就看见一边的道路树下站着四五个男生,一色的十七八岁的年纪。学校有规定,男生不准留长发,不准抽烟,必须穿校服。那边没有一个符合。
明朗站住了。
那边的男生也发现了她,原本靠树上聊天的,站着抽烟的,跨自行车上说笑的,纷纷停了下来,然后走过来。
明朗看见了一张熟面孔,就是那天晚上拦她路的那个人。她记得他的穿着,里面花衬衣,领翻到外面的西服上,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明朗眼睛往左右瞟,绝对不能慌张的。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这地方叫破了嗓子也不一定会有人来。
跑还是不跑,在瞬间就有了决断。
但是她错估了对方的速度,还没有等她跑到学校门口,就被人追上,堵住了。她靠在院墙上,背后就是学校的草坪,离大门只差了十几步路的距离,看大门的余大爷也不知道在不在?她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灯开着,没有看见人。
明朗悄悄将一只手放背后,她书包里还放着辣椒水,眼下也不管有没有用了,她要先抓住了再说。
花衬衣青年逼近,看着面前的少女,肌肤白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眉眼比挂历上的女郎都还要精致漂亮,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人,就像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分外招人疼。嘴唇泛着淡淡的粉红,像才开出的花。因为才跑过路,胸前激烈起伏着,白皙的颈脖上出了细汗,将几缕头发沾湿。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压下心头的躁动,柔声说道:“明朗,你跑什么呀?我又不会怎么着你……”一边说着,一边侵进,鼻尖少女淡淡的清香更加浓郁了,“我就想跟你说说话,做个朋友……”
其他人也都过来,围成了个圈,有个附和说道:“是啊,就说说话,做个朋友!”小姑娘小脸真漂亮,那手真白,细细嫩嫩的,还有几个小窝,看着就想去摸一把。明朗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那人只碰了一下,柔柔滑滑的,越发心痒。旁边一个看着明朗细白的耳垂好半天都挪不开目光,忍不住了也伸手去摸。
明朗一下打掉了他的手。
她的怒气冲冲犹如盛开的玫瑰,诱惑到了极点。花衬衣青年愈发逼近,喉咙蠕动,一手撑着墙上,将明朗困于胸壁之中,“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说着就忍不住低头想亲,突然一股辛辣扑面而来,他捂着眼睛痛叫起来。
他叫声响起的同时,另有一个声音也响起了。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她!”
一个五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挥着手中拐杖双目圆瞪,怒气冲冲跑过来了。
明朗看见了朱虎,一把要推开眼前的包围,只是她那劲道,实在不够看。
好在动静传到了不远处的学校传达室,那边窗子打开了,一个花白的脑袋伸了出来,看一眼后,也手指着喊:“你们干什么?”
朱虎已经冲到跟前,一拐杖挥过去。他是退伍老兵出身,曾今枪林弹雨中过来的人,虽年迈,却知道哪里是人要害,挥出的三棍,就打倒了三个人。学校门卫拿了电棍也跑过来了,有见机不妙的爬起来就跑路了。
明朗惊魂未定跑到朱虎跟前,叫了一声“外公”后,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了。
她不是害怕的,比这更凶险的她都经历过,她有什么好害怕?她只是看见外公朱虎这样子,忍不住。
朱虎心疼不已,一把将明朗拉身后,一手举着拐杖狠狠抽因为眼睛不行而跑得慢的花衬衣青年。
那家伙杀猪一样叫起来。他看见不远处有人也举着东西跑过来,顾不得什么的,爬起来就往田野跑。
镇中学看门的余大爷跑过来时,人已经全部跑走了。余大爷看见明朗穿着校服,知道是学生,连忙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明朗摇头,拉着朱虎的胳膊泣不成声。朱虎到现在还平复不下来,一边还安慰明朗:“朗朗,没事了没事了,乖啊,外公在呢。”
余大爷见人没有受伤,也松了一口气,说:“今天下午不是放假吗?你怎么来学校了?你是哪个班级的?”
朱虎替明朗回答:“我们初二(三)班,我外孙女今天上唐老师的补习课,她要参加市里的奥数竞赛……”
能参加竞赛的那都是成绩好的,余大爷赶紧说:“走,走,到我那儿去坐会,等孩子休息一下在走。”发生这么大事情,他也要向学校反映反映。
朱虎看明朗:“我们去门卫大爷那儿休息下再走,好不好?”
明朗摇头,她又没怎么样?这一坐,还不得天黑?家里指不定又要担心了。
“我要回家。”
朱虎是心疼坏了,这时候他只要外孙女好,他什么都愿意做。于是对余大爷说:“不坐了,不坐了,我带孩子回去了。”
余大爷是想了解情况,但不能强来,只得眼睁睁看他们走。等人走了,他赶紧给教务打了个电话。教务主任最烦青年男女凑一起嘻哈了,尤其是跟社会上青年混一起,像个什么样子。
余大爷解释:“主任,那个女学生是初二(三)唐老师班上的,听说是要参加奥数竞赛的。”
教务一听,那就不是成绩不行瞎混的学生了。初二这次有几个学生要参加南江市奥数竞赛,校长因此特意交待过,要格外照顾。需要什么教材,需要什么支持,学校经费上给予大力支持。
教务了解了情况,又打电话给唐老师,一综合便知道是谁。学习成绩好,其他各方面都突出,听说还是前镇委书记的外孙女。他于是一个电话将这事汇报给了校长。
朱虎扶起自行车,对明朗说:“朗朗,来,外公推你回去。”
这成什么样了?明朗赶紧摇头。她走到朱虎旁边,“外公,你怎么来了?”
朱虎自然是来接明朗的。这些天明朗晚上上补习,他们天天接,不是朱小玉就是他。现在社会上的青年太多,太乱了。那天明朗晚上回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安悦秀还是猜到了,打了电话给他们。他们第二天就赶回来了。天天接明朗放学,他也看出问题来。那些个杵在路口的青年,还有卖汽车配件修理行的男娃子每天那时候都开着大门,往这边看,盯着他外孙女眼睛都不带眨。
哼,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他只想着晚上不安全,所以晚上接,不曾想大白天他们也敢!
要不是他瞧着天快黑了,人还没有回,走这么一趟,他外孙女今天就毁了。
朱虎想想都后怕,也打定了主意,以后不管白天晚上,都接。
见快到了家门,明朗踌躇说:“外公,今天的事情,你不告诉妈妈和外婆,好吗?”
朱虎愣了愣,随即明白,外孙女这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呢。他以此想到她在学校里,只怕也有这样的事情,只是都没说。于是更加心疼。
到了晚上,明朗朱小玉都睡下来,安悦秀上床时问道:“老头子,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一个人坐着,也不吭声。”他们多年的老夫妻,彼此一个脸色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朱虎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朗朗在放学路上差点遭了秧,要不是我赶得及时……”
安悦秀也吓了一跳,连忙问事情经过。
朱虎将事情说了,叹气说道:“你说朗朗要是有个哥哥该多好,当初啊,真不该……”让朱小玉计划生育的。后面的话朱虎并没有说出来,但安悦秀也知道他的意思,计划生育是国策,人人都要执行,朱虎是党员,更是处处以身作则,怎么可能违反?
但他们家里确实令人担心,要明朗有个靠谱的父亲也行啊,偏偏明聪那么个东西,不害她就算是好了。他们老两口总是要走的,朱小玉又是软性子,明朗偏偏长成这样。
她有时候看着都觉得心惊担颤。
现在还小,都意外不断,要长大了,还不得愁死人?
安悦秀也叹气,说:“要不,有合适的人,让小玉再找一个?”
朱虎摇头,“这不是亲爹,总归是隔了一层,不会尽心的。”
安悦秀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她是大家闺秀出身,以前还上过洋学堂,读过的书也不少,书上记载那些个美人可没几个好结局的。她想来想去,不由叹道:“也是咱们太没用了,要朗朗生在能耐大的家庭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朱虎想了想,也觉得老伴说得话有道理。只是木已成舟,他们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
“你说让咱们定个娃娃亲怎么样?”安悦秀突发奇想道。
前几年娃娃亲可不少见,是近年来改革开放了,这事才没听说了
。
“不行。”朱虎一口回绝,“我知道你是想给朗朗找个能护得住她的人家。可这娃娃亲它也算结亲,要以后朗朗长大了,不喜欢怎么样?要结亲的那个不成器怎么样?这不是害了孩子吗?”
安悦秀笑着说:“你不是看燕家那小子挺顺眼的吗?”
朱虎还是摇头,“那是两码事。那小子现在看还凑合,长大了,谁知道?”
两个人都没有考虑燕家会不会看上明朗。在他们眼里,自家外孙女是最好的,只有她瞧不上别人的份。
“我得给朗朗留点东西。”朱虎说。
他们家现在是没权没势,但明朗还小,还要读书,等她长大,踏入社会,手中钱足够了,也会少不少麻烦。还有老伴的话,也提醒了他,燕家那样门户确实不错,他虽然不愿意给明朗整个娃娃亲,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将那边的关系处好了,人家便是要欺负他家外孙女,也会掂量着来。
“你这把年纪还能折腾什么?”安悦秀摇头叹气说。
朱虎想了想说:“南江市那边的铺子不是马上就要拿回来吗?咱们可以做点小生意啊,不会,可以先学着嘛。再说,朗朗过年把就要到那边读书了,咱们将那边的铺子整好了,也方便就近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