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瞟见旁边的身影,心里有点小紧张。她可是知道自己是在唐老师那贴了抄袭的标签的,上次之所以没有让她跟郑国庆一样请家长,估计是觉着她是个女孩,脸皮薄。现在站这么久,是想确定标签的正确性吗?

明朗的小紧张在开始做题后就完全没有了。这次周涛板书的数学题目明显难度要比平时大多了,有一题居然是她见都没有见过的题型,

明朗自认为这二个月来,她确实非常努力,因为知道数理化是弱项,更是加了倍。柳镇图书馆初二上学期相关的数学资料,她差不多都看过了。新华书店那边的书比较贵,她没钱本本都买,只好将其中某些没有见过的题目抄录下来,带回去家做。

在那道没有见过的题目上,明朗足画了一张纸的草稿,才把思路理出来。思路理清楚了,解题过程也写清楚了。明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一转头,发现唐老师居然还站在旁边。

她不由得吓了一跳。唐老师轻咳了一声,慢慢踱远了。

黑板上的题目做完了,唐老师并没有让学习委员收上去,而是当堂开始讲题。讲到最后一道大题时,唐老师说:“这道题,你们有谁做出来了?举个手。”

前面三排中有四个同学举了手,都是几个平时数学成绩比较好的,比如严学文、岳清华等,数学课代表周涛因为要板书,这题他也没有做。而教室后面的。明朗看了下,除了同桌的余小龙外,就是自己了。

唐老师点了严学文起来,“你的答案是多少?”

严学文说了自己答案,唐老师也没说他是对还是错,又陆续点了岳清华和余小龙起来,三个同学的答案都不一样。

唐老师说:“这道题有点出纲,确实有点难,但是我们班上还是有同学做出来了,下面请明朗同学到前面来,把这道题目正确的解题过程列出来给大家看。”

明朗听到点自己的名,还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觉得自己肯定会有些慌张,毕竟是头一次,然而当站起来,往讲台上走时,所有的她认为会有的情绪都没有了,她发觉自己其实挺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就如同当初第一次站在五光十色的展台上一样。

解题板书完了,明朗回自己座位坐好。唐老师就开始讲题了。

课间肖娟说:“明朗,我发觉你挺适合当老师的,往讲台上这么一站,啧啧,那气势,你没觉得咱们班那一刻都安静了很多吗?”

“没觉得。”明朗回答。

肖娟又戳了戳余小龙,“你觉得呢?”

余小龙咬着笔头,还在想刚才那题,闻言:“你们说啥?你们说啥?”

肖娟拿笔敲了敲余小龙的头,“你个呆子,我们说刚明朗上讲台的事儿呢。”

“哦。”余小龙点了下头,作业本往旁边一拔,扯了扯明朗的袖子,“哎,哎,明朗,你看看我这样解对不对?”

明朗转头看,越看越吃惊,“真的还可以这么解题!”她说。

肖娟也凑热闹了,硬挤了进来,“我看看,我看看。”

前面的宁婉夕听到了后面的动静,也伸长了脖子看。肖娟拿笔敲着桌子,斜着眼睛说:“看什么看?不是觉得比我们厉害吗?怎么这最后一道题没有做出来?”

宁婉夕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明朗将肖娟拉坐下来。肖娟因为忿到宁婉夕,心情格外好,对明朗说:“你晚上要不要到我们家吃饭?你妈不是住院了吗?”

明朗家的事闹镇上好多人都知道了,肖娟妈也知道了,今早上跟肖娟特意交待,同学好朋友之间要相互帮忙。别的肖娟觉得自己帮不上了,但可以把人带家吃饭,顺便一道做作业呀。

明朗摇头,“不了,我回我外婆家吃。”

放了学,明朗先回了自己家里,她家里电视剧冰箱沙发什么的已经拖回来了,只是朱小玉住院,她又要上学,这些东西没人收拾,胡乱放着。地上是扫过了,这天上午安悦秀来过。

明朗将自己房间几个抽屉柜子都看了一遍,书都还在,就是衣柜里才买没多久的一件毛衣不见了。至于朱小玉房间里,平常放钱的抽屉翻乱七八糟了,门后面的包也不见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钱,不过,就算有,也应该不多。所丢都是一些小零碎,找是找不回来。明朗简单清理几件换洗衣服,就去外公家。

安悦秀正在装盒饭,看见明朗催促说:“朗朗,你快吃,吃好了自己做作业,外婆去医院送饭了。”

明朗叫住安悦秀,问她:“外婆,外公那电话打了没有?”

“打了。”安悦秀回答,“你外公都已经跟周海说好,明天就去南江市。”

明朗拉着安悦秀的袖子,“外婆,我也想去。”

安悦秀摇头,“你去干啥?你明天不还要上学吗?”

明朗缠着求了好一会,安悦秀被她缠没办法,推脱说:“好,好,你别拉别拽了,你要想去,找你外公去。他要同意,我也没意见。”

明朗想想外公的性格,觉得这事难。但是她真非常想去。果然,安悦秀换了朱虎回来,朱虎听明朗学不上,要跟南江去,只摆手,回了句,“这事你就别想,好好上学去。”

但是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周海突然来到了朱虎家,吞吞吐吐说了半天。明朗总算弄明白了。他们单位的领导找周海谈了话,说有传他们单位公车私用。这风口上,单位的车就一概不能外借了。

朱虎拍了拍周海的肩膀,“我知道了,这事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你们领导,上头一直都有这个政策,既然是风口,明天你也不能跟我去了,好好上班吧。”

周海一脸愧疚,非说他可以请假。明朗连忙插嘴说:“周叔叔,你上班吧,我跟我外公一起去。”

朱虎转头看自家外孙女,一脸的我很乖巧很懂事的样子,他磨了磨牙齿,只好顺着说:“是啊,是啊,你不用担心,也就二三小时的路,再说,还有朗朗陪我呢。”

送走了愧疚的周海,朱虎指着明朗说道:“你要跟我去也可以,但不能影响你学习,星期六去吧。”他想得清楚,自己这把年纪,又有高血压,家里的这些个女人绝不会让他一个去南江市的。但周海那边,已经麻烦得够多了,他不想再麻烦人了。

自家女儿不顶事,说到底也是他以前宠多了,没让她经历多少事。自己老两口总是要走在小辈前面的,这世道的难,人可以有多狠多坏,也是该让她们知道了。

到了星期六,明朗和朱虎在柳镇路口上了车。因为是周末,车上的人不少。他们上去时,已经没了位置。售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连忙在座位中间添了个长条凳。明朗扶着朱虎正要坐下来,最后面一排有个戴眼镜,穿衬衣西装的喊道:“老同志,来来来,来这边坐。”他让了位置出来。

朱虎催着明朗,“朗朗,你快去坐!”

明朗如何肯?扶着朱虎在那人让出的位置上坐下来后,跟对方说:“谢谢叔叔。”

那人手中拿了张报纸,笑着说,“小事一桩,这尊老爱幼本来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美德嘛。”

朱虎觉得这人不错,思想品德好,在路上与他攀谈,明朗坐旁边长条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听着,汽车开出柳镇,车窗外行人渐渐少了。天已经入了秋,远处的田野和近处的树看起来灰蒙蒙的。

明朗正胡乱想着突然听到坐隔壁让座那人问:“小姑娘是要去南江市吧?读几年级?今年多大了?”

明朗虽然觉得这人有些啰嗦,但人先前让了位,倒也不好不理。说着问着,也许是被车摇晃着,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了,想睡了。打了好几个哈欠。

那人递了一瓶水过来,“小姑娘,渴了吧,喝吧。”

明朗神使鬼差接过,正要喝,突然手臂被撞了下,一个人横插过来,说:“让一让。”

明朗看了看自己身上,胸前湿了一片,被这冰凉一沁,她的睡意也瞬间没有了。

叫让一让的那人并没有从她让出来的地方走过去,而是一屁股挤坐在明朗与刚才让座说话的人之间了。原来只能坐两个的人小凳子,突然加了一个人,自然非常挤。明朗已经被挤得只有半个屁股还落在凳子上了。但她一个字也没有说,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了。

她知道出了问题。

朱虎已经睡着了,居然还打起鼾。这让明朗背心冷汗直冒。

他们是什么时候着了道?是与人说话的空隙?还是那人翻报纸的时候?周围,有几个是他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