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训为了夔国的谋划而死,但夔国的谋划最终却始终未曾达成,他的死也就成了没有意义的平白牺牲。
而匡训的这一战,也让熊逢感受到了来自一个传承了数百年国度的底蕴。
哪怕是朝代更替,哪怕是夔国的仁政已经在夔国传播开来,但夔国却依旧还有着许多愿意为这个国度奉献自己生命的人。
以前的熊逢总存着那么一些罗国仁义之师已至,夔国百姓欢欣鼓舞迎王师的臆想。但现实却是给熊逢敲响了一次警钟。
尤其是当这一晚的战损被呈递到了熊逢的面前之时,熊逢的面色变得更加的阴沉了起来。
罗国一共斩杀了足足三千五百多人,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足足五千人的伤亡。
这是罗国自对夔国战争以来,最多的一次战损,让原本对于夔国有着极大轻视之心的罗国全军上下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他们的对手来。
“夔国,真的是罗国面前的一盘羔羊么?”
不论是熊逢还是罗士信这些军中将领,此时此刻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了他们的对手来。
“君上,夔国这一次除了三千正面强攻的死士以外,还有五百名偷袭粮草的精锐士卒。”
就在熊逢低头沉思之时,那罗士信却是突然闯入帐中,而后向着熊逢禀告道。
“什么?偷袭粮仓?这不是......”
就在此时,那孟奔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一丝的慌乱之色。
作为罗国的上将军,他一直不太服气罗士信,认为他不过是先比自己投效罗国君,方才混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如今遇到夜袭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保护熊逢,在击败了三千死士之后,也未曾有过过多的盘查,之后便径直以复命的名义到熊逢的身边‘邀功’来了,却是从未想到过这三千人马来袭的背后是否隐藏着其它什么含义。
如今听到了罗士信带来的消息,却是骤然想起,那夔国人使用的计策不正是当初他们攻陷青牛寨的计策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一个夔国君,好一个熊御。”
熊逢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惊叹之色,在这个兵家不显的南方诸国之中,能够完全看透上一次罗国击败夔国之时罗士信所使用之计策之人已然不多,而能够娴熟掌握,同时还治其人的,也只有那夔国君熊御敢这么做了吧?
事实上,罗士信差一点也就中招了,只是可惜的是,罗士信在喊杀之声响起之时身在中军大帐附近,赶回去召集军队之时,却是要比孟奔晚上几分。
当罗士信发现孟奔已经保护住了熊逢的安全之后,他方才有时间去考虑在这夜袭的背后隐藏的东西。
若是孟奔的速度比罗士信的慢上几分,与那匡训交战的人乃是罗士信,以孟奔的阅历,恐怕猜不到夔国会夜袭粮仓。
到时候也不过是罗士信与孟奔联手剿灭了匡训,而后被匡梓夜袭粮仓成功的下场。
罗国的人数本就少于夔国,若是再少了粮草,就算是有数万人马,又如何在急切间击败三倍于己方的夔国?
索性的是,上天最终还是站在熊逢的这一边,立功心切的孟奔并没有完全组织起自己的一万人马便直接率领着四千人马赶在了罗士信的前面,在见到了孟奔保障了熊逢安全之后的罗士信也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于是夔国君熊御牺牲了近四千人,包括一员夔国统领之后,却依旧功败垂成。
虽然对罗国同样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在夜袭罗国之后,夔国的阴谋终究还是破灭。
之前还因为自己保护住了熊逢而自觉立下了首功的孟奔此时已经变得默不作声。在他看来,这一次的自己依旧还是输了。
若他为三军统帅,或许真的不如罗士信吧?
但实际上,他的统帅能力确实是比罗士信更强一些,以四千刚训练不到半年的新军便能够击败三千夔国的精锐死士,其统帅能力也可见不凡!
他之所以在数次表现之中都不如罗士信,根本原因便是因为罗士信的眼光比他更长远一些。
孟奔当初在楚国之时,虽然在军中颇有战功,但实际上作战之时也不过是作为一个沙场战将,未曾参与过战争的指挥。
再加上此时的战争大多都流行正面战场击溃对手,又那里有罗士信那般的境遇?
与熊逢帐下的典韦等诸多通过系统招募出来的名将不同,罗士信乃是以少年国士的身份被熊逢用一百金强制招募出来的。
为了防止宿主通过大批量的百金招募刷出一支完整的精锐大军,同时刷出历史名将来,系统做出了极为限制性的设定,那便是能力越强之人,招募的周金越少的话,其本身保存的记忆也就越多。
罗士信保有前世大多数的记忆,并且就连自身在将灵渊的事情都还记得一些。
其前世领兵作战的许多经历自然也大多记得。
罗士信乃是何人?从十四岁从军以来,在那混乱的隋唐时代征战至死,一生经历的战阵无数,对于各种阴谋诡计也多有耳闻,虽然其人更擅长以力服人,但实际上他的见识,却是要比孟奔强上许多。
这是孟奔先天上的不足,又岂是后天可以相提并论?
熊逢并没有看出麾下两员大将之间的想法,现在的他正为遭逢夜袭之事满脑子烦心。
他虽有辨策吉凶的天赋,但这种天赋却是只有在涉及到他自身生命利益的时候方才尤其有效,这一次虽然是熊逢遭受夜袭,但实际上熊逢在击败了两拨人马之后,还是处于赚到了的状态。
虽然罗国这一次损失了足足五千人,但这五千人却并非是罗国的精锐,其中大半都是在死士突袭营寨之时措手不及被杀的寻常军士。
而夔国这一次派遣出来的三千人马却是精锐士卒,那五百人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这些人全都折损在了罗国,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能够正面抵挡罗国的夔国士卒只会更少,不会更多。
但罗国这一次方才交战便已经折损了一万人,近三分之一的人马折损在了这里,虽然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治好伤势之后依旧能够继续从军,但对罗国的损失还是显得空前巨大。
“哎,罢了,先命人收敛起战死的将士们的尸体,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火化,命人与伤兵一起送回罗国去吧!”
熊逢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而后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罗士信与孟奔,心底却是开始思念起了熊思来,若是此时熊思在此,以他的智慧说不定早就能够看穿夔国会夜袭的图谋,就算是未能看穿,此时也可以给自己提出一些建议吧!
熊逢的心神有些慌乱,而后让罗士信与孟奔下去处理起了善后事宜,他却是将自己关在了中军大帐之中思索了一夜。
脑海之中尽是那些死去士卒的身影,心底颇不是滋味。就在他们方才走出罗国之时,尚且与家中的妻儿保证,待到凯旋之时,定要为她们带回多少国君的犒赏,如今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虽然战争从来没有不死人的道理,但熊逢白日里方才经历了一次内心谴责的熊逢却是再一次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之中无法自拔。
有些事情终究只有自己才能够想明白的,没有人来安慰熊逢,也许根本就没有会想到那个平日里颇为英明果断的罗国君此时竟然会是这么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
也就在熊逢将自己关在军帐之中的时候,那夔国一方的熊御却是与大将军匡烨一同站在距离罗国营地不足二十里的山丘之上。
一行共有五百人,他们是夔国君准备用来迎接队伍凯旋的人马。
这一战虽然参战的只有三千五百人,但是他们身上承载的却是整个夔国的未来。
“国君,夜深了,匡训他们,恐怕回不来了!”
初秋的夜风之中并不带着丝毫的凉意,但长时间的等待,依旧让夔国君与匡烨的内心之中感受到了丝丝的凉意。
白日里的一战,夔国损兵惨重,精锐的巫原军损失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人也都在夜袭之时全部派遣了出来。
现如今的夔国军中,只剩下那一万多人的王城禁卫军,而这些禁卫军大多数的人也因为长时间未曾征战而失去了一个军人该有的素养。
可以说这白日里的这一战,夔国虽然看似与罗国势均力敌,实际上便已经输了。
那些强征来的夔国士兵已经开始出现了逃兵,就在匡烨向熊御提出那个冒险的计策之后,这边被当作了夔国击败罗国的唯一希望。
苦等到了半夜,罗国军营之中的喊杀之声已经消失,但夔国期待的营地大火却是始终未曾生成,虽然不想承认,但匡烨却是不得不承认,这一战,夔国输得一败涂地了。
“不,寡人相信匡训,相信匡梓,寡人就在这里等他们,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