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墨色的雨水没有渗人心脾的那种从鼻腔传来雨水特有的水汽味。
反倒是类似可口可乐剧烈摇晃后从瓶盖崩裂出的二氧化碳气体,凭空挥发混合在空气当中。
落在穿着尼龙黑色劲装的青年身上,溅起些许细细朦朦的黑色雾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细灰般泯灭。
站在广场上的郑客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检验这未知液体,而是他胸口那道莫名出现纹身,发出阵阵锐利的刺痛隐约暗示他去接受这场墨色雨水的洗礼。
过程除了胸口有点痒,其他倒是没什么要紧。
至少他自身的生理机能没有出现明显的症状跟变化。
“纹身...”
郑客毫无顾忌的扯下自己的黑色尼龙服,露出上半身的白哲无暇。
其上精壮明细的线条表明主人时刻保持适当的锻炼,但又没有肌肉男那般臃肿硕大。
也许纹身怀有见光死的特性,原本在衣服内层还散着红芒的半月形,一暴露在空气中,胸椎骨处的红色纹身顿时消散,像是熄灭了的电灯泡隐没消失。
“同学,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光着上半身暴露在这黑雨中。”一道中性磁性的声音从他后侧传来。
发出善意提醒的是一名戴着黑色学生眼镜,面容俊朗的男子。
此时对方手上握着一把长柄白色雨伞,雪白光滑的宽大扇叶伸直绽开,抵挡来自空中触之即溶的墨色雨水。
郑客徐徐转过斜身面对空中一百二十度的腰肢,眉头挑起,看向这名男子。
“恐怕你不仅仅是来提醒我的那么简单吧,而且..我似乎不认识你?”
白雨伞,黑镜框,以及一副娘娘腔的神态,他似乎总觉得在哪见过。
“你好,我叫李魔男,是咱们五楼宿舍三零一号房的舍长,兼连学院527班级的负责人,也就是班长这一职责目前的在位人。”
单手撑着雨伞,四眼仔彬彬有礼的作着自我介绍。
班长?哦...
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郑客便穿上衣服,毫不犹豫的转身往综合楼走去,甚至辞别的话语都没有多说一句。
在他还没有弄清楚它身上的‘吸男症’是由什么原因形成之前,他并不想跟任何男性有过多的接触。
那只会徒劳给自身增加莫名的反感。
根本上他还是对女性这类能给他带来快感的物种抱有原始欲望的,另外某些不可描述的玩意对他来说思想还是过于的前卫。
离去的郑客没有注意到,站在原地静默许久的黑框眼镜男嘴角出现了一抹诡异的媚笑。
像是....偶然得到某些玩具而兴奋不已,但又不想张罗发泄内在害羞情绪的小姑娘。
....
乌云很快消散,一股明媚的夕阳冉冉拔开厚厚云层照拂大地。
这次几乎笼盖全世界范围的诡异墨黑色雨滴也戛然而止的落下了帷幕,让各地政府首脑专属的安全检验调查师们齐齐松了口气。
各自向上级汇报并无安全隐患,好立即调拨电视台进行平息这间诡异的黑雨事件。
百姓倒是喜而乐见的收听着电视台临时诉说黑色雨水缘由的专家访谈,之后该洗衣服的洗衣服,磕瓜子的磕瓜子,甚至有的还准备着悠闲的下午茶时间,吃上几笼虾饺。
只是不知道这为结束,还是新的开始。
郑客顺着学院宽敞的枫叶林荫大道走着,暴雨的到来并没有给这些鲜红的枫叶带来侵袭,反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甚是好闻的异香。
“错觉吗?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他走上前,轻轻抚摸这些建校以来就栽培的枫树木。
雪白的皮层摸起来手感光滑,而且树根底部突破水泥石板粗大狰狞根部相较以往的隐晦,更有膨胀般彰显的视觉感。
原先碗口粗的树干,陡然壮了一大圈,几乎有之前体积的一半甚至更多,像是被用了什么农药激素那般极速的拔高植物生长程度。
一股莫名而来的不安徐徐出现在他心头。
抬头望去,阳光艰难的照射入如同遮天蔽日的林叶,却又被鲜红的枫叶带射出些许妖异粉红。
可能是刚下雨后不久,很多师生都不愿意出来感受雨后清新得可怕的空气,生怕黑色雨水内含有什么对人体有害的化学物质,担心池鱼之殃。
此时的林荫道空无一人,萧萧瑟瑟,长达两百米的直线枫林仅有他一人。
“哔..哔..哔哔!!”
一声急促悠长的警笛声从中心建筑传来。
他对这道声音不陌生,刚刚军训入学时就体验过,只是,现在如今没消防防范,又没有什么疏散演习的,怎么会突然播放这带有警告意味的警笛声?
难道是学生电视广播台那群人不小心按错了?
想了想,郑客摇摇头。
不太可能,一来能进入广播台的都是些有专业知识的高年级分子,具备一定的自我控制能力,就算再怎么不理智也不会做出这种可能要被处分的事情。
毕竟,从综合楼传开的大喇叭音量可几乎涵盖整个学院,是学院层面为了预防发生地震,或是其他自然灾害才建成。
听说里面还夹着某种国内领先的音波技术,即使只有一个发射点,也能通过某种音律传遍整个占地面积四百余万平方米的新日暮里学院。
那么..结合耳边隐约传来的尖叫声,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
出大事了。
心念辗转间,迅速决定着接下来事情的他小步往离他最近的C栋学生餐厅走去。
跨过优美的湖畔小道,他也从远处目视到他所需要了解的东西。
结构三层的餐厅自动感应门口此时跌跌撞撞的跑出几名男女,精心打扮的脸颊上无不充斥惶恐的神情。
即使隔着五十米远,郑客同样能目视到男女瞪大眼睛,半开嘴巴,不知所措的面部特征。
紧随其后,七八名学生冲出后,又是几名跑了出来。
只是,他们脸颊,不同的便服之间还粘连着丝丝点点的猩红液体,脸上同样是咬紧牙关,慌乱不堪的样子。
宛如后面出现了一群让他们为之恐惧而无法抗衡,不得不转身逃避的怪物。
当然,如他所愿。
一群面如死灰,眼瞳混杂血丝惨白,双手无力垂落,半张着猩猩血口的人形生物冉冉走出。
虽说速度比起一般成年男子要慢得多,但相对每日在菜市场散步的老人还是快上不少的。
其他人见怪物冲了来,心悸同时,肾上激素迅速膨胀,促使他们能继续抬起有些颤抖麻木的大腿,如丧家之犬那般跑开。
但也不是每个人在面对潮水般尸群能有勇气跟想法躲避的。
一名身材敦厚,梳着丸子头的女生就是如此。
她动不了。
从那间发生灾害的餐厅勉强跑出,她已是尽了最大的力气。
由远到近的嘶哑声音犹如索命恶鬼,悄悄的暂停了她急切还生的欲望。
平日不注重锻炼的大肥腿,此时也如被贯入水泥般沉重,无论如何张开嗓子叫唤求助,那些远处注视着如隔岸观火的同院师生却没有一个要伸手的意思。
直到背对的尸群伸出无数双罪恶的手指,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原来早就已被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所淹没....
只是如今,更为深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