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儿是做棉布的销售,还真没屯棉花的原料。你这事儿呀,没找对人。”

严世贵满怀希望到王掌柜的家找到人,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冷水泼头般心往下一沉,又不甘心的问:

“那么王掌柜,您是前辈您能给晚辈指点一二,被人害了,我该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小兄弟啊,你的事儿啊,我早就全部都听说了,这没有什么,原本呢我就预料到你会有两个选择,都是上上佳的主意,其中一个是你急流勇退,你没有想过吗?富举人穷秀才的说法,考中举人后你想要的一切都有!”

“呵呵!”

严世贵听这话本来已经听惯了,换别人说他都不会生气但眼前的王掌柜在严世贵看来,应该有值得托付的智者和创业方面的前辈,严世贵他愤然站起来道:

“前辈您也这么说话,未免让世贵感到失望,我和您望年之交愿意这么攀您,就是因为我好像也听你说过一句‘当官就别想发财’,我敬你有洞察世事的深度,怎么现在您这话要收回了吗?”

“呵呵,也不算收回,但对你劝说急流勇退也是给你的方案,你可以选也可以不选啊。”

“那除此之外呢?”

“严三少那你就得好好的和那群人恶斗一番了,投桃报李,人家给你什么你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别人敢捅你一刀,你就把他大卸八块,看他今后谁还敢动我们三少!”

王掌柜倒是能说会道健谈的样子,严世贵他一点都没笑起来:“王叔您就给我指个明路,至少让我得渡过难关吧,棉花我去哪儿能搞到您是老前辈一定有好主意,一两个月后,我要让他们好好的知道我的厉害!”

“世贵你稍安勿躁,先坐下,喝茶!”

“我坐不下,着急啊……”

“喝好茶!翠花去去去,给我们上上等的龙井茶,就是你上次在洒楼提到的戚大龙,于慎行大人们,他们喝的同款茶叶,我想办法给搞到了,哎哟这茶可是真美味啊,纯粹的雨前龙井!”

“哎哎……”严世贵越急,好像这王掌柜越不急的样子,严世贵觉得自己嘴上都起大燎泡了,怎么还喝得下茶?

“王叔你就帮帮贵哥哥吧!”

严世贵带的阿奴果然主动替严世贵说话了,撒娇的语调,王掌柜的明显那种淡然事外的神色稍微缓了下来,也有种被严世贵和阿奴两个青年人的纠缠磨得没办法的样子。

“好好好!你听我细细的给你分析你遇到麻烦的来龙去脉可好?”

“嗯。”

“你的原料被人掐断这件事看似简单,你想过没有,什么人对你工厂的要害,能够在哪儿打击你不动山水,分寸能把握得这么好?人家是商战的老手!”

“嗯!”严世贵眉毛挑了起来,“对面有能人,然后我身边还有内奸?”

“这都有可能,重要的是人家在暗处针对你的一举一动,你被人注意上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你如此费心。”

“我被人盯上了?”

严世贵也莫名其妙:

“我只是替我父亲应付个差使,他要棉布供应军队,酒楼还遇到了于慎行大人,我多和他聊了几句……”

严世贵说到了这里突然停住了:“难道我上次一番自我推销,言语之间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那也不会把我棉花原料供应停了,动作又太小,上门抓捕不就完了?难道,推销效果太强了?”

他好好想想,于慎行、戚大龙这些天和他的交流少之又少,严世贵也不明白为啥自己一时冲动,在酒楼上去就和这两个人说了那些话,是一时冲动?

显然,那话是他苦想解决大明远景问题的治国之策,但像这种指点江山的大话,是个男人都会说两句,真正行动者有几人?

当然,严世贵还真就不知道了,他的几句话,已经给整个大明带来了一股强大的震荡冲击波。

于慎行写了举荐信给张居正,张居正见了于慎行写的书信,对严世贵非常欣赏,并把这信里面的内容给已经罢官实际有权的高拱看,但是高拱有点什么事儿藏不住大嗓门把这些内容嚷嚷开了!

结果,朝野震动,支持的说大明要龙腾万里,海量银子等着我们去开发了,而反对的主要说这说法太惊世骇俗,谁能凭一面之辞就轻易出海,况且我洋洋大国居然羡慕蛮夷的白银,实在是有失体统,再说商业是不入流的技艺。

“王掌柜那您是如何知道我这么多事情的呢?”

“做生意的谁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三少我劝说你干脆收手也就是这个道理,你不爱听我也得说,你太书生气了,听说了你的棉花纺织很有成效,几天就能产出别人织一个月的布,所以你敢给低价,但那离发大财还远呢!”

严世贵向王掌柜行礼:“前辈请指教!”

“好我真就不客气了,教教你……”

王常柜大大咧咧的接过一个美妾递过来的茶水,另外一个小妾给他跪着举着沉香木的茶盏托盘,他喝了一口慢慢放下,然后盯着严世贵认真道:

“你入棉纺行,还没有拜过山头吧,这当地谁是主管,谁的当官的,各自都有什么人脉,你好像一无所知吧,你这样就想开作坊赚钱,商会都有谁你都不清楚,兵法云,知己知彼,你呀,呵呵,有些好笑呢!”

“是是是……”严世贵觉得王掌柜说的有些道理,“但不知道您能不能具体给我讲讲,津门富商都有谁呢?他们都有什么影响力?”

“蒋宋孔严四大家的名头,你已经知道了吧,他们之所以在当地矗立不倒,除了他们四家都会经营外,还和各有当官的后台有关,可以说门多,路广,比如你们严家你父亲严政大人,他主管盐政,仅这一门生意就财源如海,还有,你大哥严世才主力经手粮食,想来你听说吧?那银子的进项能少吗?”

“领教了,还有呢?这当地纺织、绸缎的生意做的最大的是哪家?”

“三少你明知故问吗?蒋家京城蒋御史大人的生意,丝绸,布匹,茶叶什么挣钱人家做什么,一直都是直供军队布匹的,谁知道人家的生意被你抢了一部分,他们能对你有好脸吗?派商会人来挑你礼,听说你还拉军刀了?”

“您是说,他们害的我?”

严世贵他顿时站起来了,手不由得想拿那边的一把青锋龙泉宝剑。

“月黑杀人夜……起码找他闹一场!我不信了,他们能闹得过戚家军?”

“无凭无据,你找人家也没有用,其实四大家族之外,在当地做纺织生意的不多,但守着运河,做运输生意的也不少呢!你是知道的,松江的布,衣被天下,那布匹运到了这儿,得涨价,这是有人控制的!”

“……”

“人家守着运河,能让你把棉布的价给拉下来?你抢人家饭碗?人家还不要你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