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超和艾依婷的脚步很稳,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刻他们的心跳到底有多快。
艾依婷是个女汉子,从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但是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就差两腿都哆嗦了。
莫斯超也是,商场上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男人,到了此时此刻,握着艾依婷的手,竟然微微有些发抖。倒不全是紧张,还有激动和兴奋。
之前他们都以为,婚礼这种形式根本不重要,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哪怕是旅行结婚,也照样可以很幸福。但是真的牵手走在红毯上,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神父的那一刻,他们才明白,一个婚礼到底有多么重要。
到了神父跟前,互相交换了戒指,各自说出了那句“我愿意”,他们觉得自己的爱情真的得到了上帝的祝福,此生才算是圆满了。
结束了这个仪式之后,新婚的小夫妻开始四处敬酒。
艾依婷还担心着顾盼盼的事,敬酒的时候一直左顾右盼地看着,但是根本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苏流暖看出了她的担心,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担心了,顾盼盼已经被东旭弄走了。”
“弄走?”
“嗯,被谢阳他们悄悄带走了。”
艾依婷松了一口气,心想有个当军官的亲戚,果然是有好处的。关键时刻,武力还是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
没了顾盼盼的搅局,喜宴十分和谐。莫斯超和艾依婷每到一桌前面,大家都送上真诚的祝福,白头偕老这样的话听多了,自己也容易当真,好像一不小心,就和牵手的那个人从青春少年走向了白发苍苍。
还有人祝他们早生贵子,莫斯超得意地对人家笑,“借你吉言,再过半年就要有了。”
人家诧异地问:“莫太太已经有了?”
艾依婷有些赧然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朗声笑着,敬酒的客人也跟着笑起来,又把祝福的话说了好一堆。
等到他们到皇莆家族那一桌敬酒的时候,皇莆擎天格外给面子,马上就站起来,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还对莫斯超说:“我干了,你就随意吧。今天需要喝酒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别在我这里浪费你的酒量了。”
莫斯超也豪爽地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他只抿了一点就放下了酒杯,男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不需要那么多客套和礼节。
皇莆擎天可以不在乎,但是皇莆夫人却坐在那里,沉声发话说:“莫家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我们还以为家风多好,没想到连敬酒的规矩都不懂。客人干了,主人随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她分明是出言刁难,要是按照艾依婷平时的脾气,非要和她理论一番不可。但她自从做了妈妈,心态日渐平和。而且今天是她和莫斯超的好日子,她也不想在这时候和别人起什么争执,于是说道:“对不起了皇莆伯母,我们补上这杯酒就是。”
态度已经这样好,没想到皇莆夫人还是不买账,“算了,你们既然瞧不起我们皇莆家,连杯酒都不肯喝完,我们也不会强求什么。”
皇莆家的威名他们是早就听说过,但是和这位皇莆夫人却从来没有交集,更是连面都没见过。艾依婷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样针对他们。
等离开那桌之后,艾依婷才问莫斯超:“咱们家和皇莆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呢?我看那位皇莆夫人对我们很有意见啊。”
莫斯超说道:“没有的事,我们家和皇莆家从来没什么交集。这次请他们来,也不过是看在他们家在国际上的威望。”
艾依婷更加好奇了,“那怎么皇莆夫人看着我们像是看仇人的样子?”
莫斯超笑道:“别人怎么看就随她去好了,只要咱们没做什么坏事不就行了?怎么样,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哪里有很久?不过是各个桌子旁边站一站,拿着杯饮料冲冲样子。”艾依婷看着他有些发红的脸颊,担心地说,“倒是你呀,喝了那么多酒,有没有不舒服?今天这样的日子,你可别喝醉了。”
莫斯超笑,“放心吧,有东旭在那边给我挡酒呢,醉不了。”
此时此刻,莫东旭还正在酒场上和人周旋。
这种场合向来都是这样,一对新人大家不好意思闹,都是闹伴郎和伴娘。苏流暖虽然是第一位伴娘,但是她身怀六甲,也没人好意思拿她说事儿,倒是莫东旭,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有个那么懂事的老婆,现在又眼看着要当爸爸,简直是人生赢家,再没有不被灌酒的道理。
好在他的酒量一向好,被那么多人灌着也还撑得住。但太多酒精下肚,他虽然脑子还清醒,到底也有些亢奋了,明显比平时要话多。
莫斯超和艾依婷在一旁围观,艾依婷问:“你不去帮帮他?”
莫斯超坏笑着,“帮他做什么?你不见平时他总是整我,这次让他好好为我醉一次,也算是给咱们赔罪了。”
他们这对兄弟,要么互损,要么互阴,艾依婷和苏流暖简直都习惯了。心想男人之间的亲情友情果然都很奇怪,不像女孩子格外亲密,男人的友谊中,总是带着一点敌意在里面的。所谓亦敌亦友……相爱相杀。
一般的客人,他们这些晚辈来招呼也不算失礼,但是还有些贵宾,就需要莫创海和刘静芳亲自出来敬酒了。
比如皇莆家的那二老。
艾依婷在皇莆夫人那里吃了闭门羹,和刘静芳一说,她就觉得也许人家觉得只叫晚辈去敬酒,算是怠慢了,所以不高兴。她叫上莫创海亲自到那一桌去,皇莆擎天仍旧是十分客气,端起酒杯来说:“伯父伯母,你们怎么过来了?我们真是不敢当,不敢当。”
皇莆先生见他们过来,也举着酒杯想站起来和他们干杯,但是被妻子暗暗拉住了衣角。
一个愣神的功夫,他没站起来,便看到莫创海的神色有些尴尬了。而皇莆夫人是个嘴上不肯饶人的,坐在那里冷声说:“莫家这杯酒,我们可是真的不敢喝,怕喝了以后觉都睡不好。”
“别说了。”皇莆先生企图拦住她。
可是皇莆夫人哪里是他能拦得住的?她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继续说道:“不管是多么高的门楣,在我们皇莆家人看来,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首先要有良心。也不知道莫先生莫太太,享受着这么奢华的物质生活,会不会觉得于心有愧?”
她这样的态度,连刘静芳都要怀疑,莫家是不是和他们家有什么过节了。
但莫创海很清楚,莫家绝对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虽然沉稳有礼,但也决不许别人这样侮辱他的家族。
他淡淡地笑了一声,只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沉声问:“皇莆夫人看来对我们莫家很有看法,不如具体说说,我们也好改进呢?”
皇莆夫人对莫家的不良看法,其实全部都来自于莫菲菲。
那天莫菲菲在皇莆家哭诉,那样楚楚可怜,让他们二老马上动了恻隐之心。而皇莆夫人是个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当时就气得拍着桌子说:“岂有此理!莫家看着门楣干净,原来也都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莫菲菲说得越委屈,他们就对莫家的印象越坏。再加上他们自己也有个走失的女儿,所以得知莫菲菲是被捡回去的孤儿以后,他们对她格外心疼,不知不觉也就多了几分信任。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肯无条件地相信。
包括莫家的那些不堪。
现在莫创海这样问,皇莆夫人心中为莫菲菲打抱不平,或许潜意识里,是在替她那个丢失的女儿打抱不平。她一昂首正要说什么,被她丈夫拉住了,“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们少说点。”
“我!”
“别说了!”
皇莆先生虽然平日里像个好好先生,家里事事都是太太做主,但是真的到了需要决策的时候,皇莆夫人还是会听他的。
他这样低低地吼了一句,皇莆夫人虽然不愿意,但是毕竟也闭了嘴,悻悻地坐了下去,再也不说话了。
皇莆先生是个男人,总是比女人要理智一些。虽然内心深处他也偏向着莫菲菲,但那些事毕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凭着这些来断定莫家的罪过,未免也太武断了一点。更何况,就算那些是真的,他们到底是外人,有什么立场来为莫菲菲出头呢?
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
皇莆先生站起来,和莫创海碰杯喝了酒,歉然说道:“我爱人最近心情不好,要是说了什么得罪的话,还希望你们不要见怪,不要打扰你们莫家办喜事的心情。”
莫创海也是见好就收的人,当即点头说道:“既然皇莆兄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见怪的呢?今天你们肯赏光参加我儿子的婚礼,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两个男人就算这样言和了。
等莫创海夫妇离开后,皇莆夫人还是不甘心地说:“我本来想为菲菲那孩子讨回公道的,你干什么拦着我?”
“你呀,就是太冲动。如果他们真的对菲菲那样不好,现在对他们冷嘲热讽几句,能改变菲菲的处境吗?那样只会让她在莫家的日子更不好过。”
“那可怎么办呢?看着莫家小人得志么?”
皇莆先生倒叹息了一声,“小人得志的多了,你能都去讨回公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