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瑶晶到莫家去，又是专门买了莫奶奶爱吃的几样点心。做了这样的事，到底是有几分忐忑的，上门的时候先看到莫家的管家，小心地试探着问：“爷爷奶奶都还好吗？我姑妈也很好吧？”

因为莫奶奶喜欢刘瑶晶，她又是刘静芳的侄女，所以管家对她一向都是客气又热络的。但这次听说，刘瑶晶暗害苏流暖不成，反而被调查出来，开除了军籍，管家也有些鄙视刘瑶晶。所以这次她来，就对她不冷不热起来。

如今已是初秋，莫家花园里的花都谢了，叶子也开始泛黄。刘瑶晶走在花园间的小路上，心情也如同这些花木一样颓败。

她见管家不答话，又问了一遍，“陈管家，他们都好吗？”

管家这才从鼻孔里哼出一句，“刘小姐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你……”

刘瑶晶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不该和人争执。但是她一个小小的管家，也敢这样奚落自己，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咬牙正要反驳，就听到房门打开，出来的人正是刘静芳。

刘静芳出来散步，看到刘瑶晶一脸怒容和管家对峙着，皱眉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副面孔，这是给谁脸色看呢？”

一句话就让刘瑶晶更加不悦，沉声说：“姑妈，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吗？你问问她，刚才说了些什么话？”

刘静芳只瞟了陈管家一眼，她是个知趣的人，马上就点头退回房里去了。

刘瑶晶和刘静芳站在房门口，眼睁睁看着管家进门，不由怒声问：“姑妈，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偏袒一个管家？”

刘静芳叹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瑶晶，不是我说你，你也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到莫家来，你是客人，还和这里的下人起争执，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我们刘家的脸面，本来就快要被你丢尽了，你还嫌不够吗？”

刘瑶晶被部队开除军籍的事，早闹得沸沸扬扬，连向来深居简出的莫爷爷和莫奶奶都知道了。当时莫爷爷倒是没说什么，莫奶奶对着刘静芳念叨了好几遍，直问她这个侄女怎么看着面善，心地如此恶毒？虽然老太太不喜欢苏流暖，但也从没想过用这样不堪的手段伤害她。

刘静芳也知道这次刘瑶晶做的事情确实过分，她想袒护都不行。只好尴尬地笑着说：“我虽然是瑶晶的姑姑，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看着她长大，实在没有什么机会管教。这孩子变成这样，我这做姑姑的也很痛心。”

莫奶奶也叹着气说：“这丫头……我本来还觉得她和咱们莫家门当户对，和东旭又是战友，一起工作的，两人再合适不过了。之前还埋怨东旭不肯给她一个机会，现在看来呀，幸亏东旭没选她。”

刘静芳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莫家人已经彻底厌恶了刘瑶晶。

以前刘静芳拉拢刘瑶晶，目的就是要她嫁入莫家，然后巩固她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刘瑶晶得罪了莫家人，非但不可能再帮她，如果她继续和她来往下去，说不定自己都会被连累。这样一想，刘静芳顿时决定要和刘瑶晶划清界限。

她看了一眼正在失意中的侄女，脱下了军装，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纺裙。其实她平时偏爱艳丽一点的颜色和款式，现在这样穿着，无非是为了迎合莫家二老的朴素作风。只是她这些天心情躁郁，脸色非常难看，再穿上一身白色，更显得面无血色。

刘瑶晶被她打量了好几眼，再加上那几句话，都让她十分不爽。沉默片刻，才用眼睛瞪着她问：“姑姑，您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出事了，您也觉得我丢人，不想见我了是不是？”

刘静芳当然否认，“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呢？”

“不是的话，那就带着我进门去吧。”刘瑶晶手上提着礼物盒子，刚才管家为她开大门，连她手里的东西都没有接，所以现在她还是自己提着。

见她抬腿就要进门，刘静芳连忙拦住她，“哎哎哎，现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舒服，你今天就别进去了，改天再来。”

赶人的意图已经太过明显，刘瑶晶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她越是不想她去，她就偏偏要进，一边向里挤一边说：“哦？二老身体不好？那我更应该去看望他们了。”

她到底年轻力气大，轻而易举挤了进去。大门一进，发现莫爷爷和莫奶奶正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一档军事历史纪录片，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

刘瑶晶进门之后，回头就瞥了刘静芳一眼。她的谎话被拆穿，略有尴尬，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莫奶奶看到刘瑶晶闯进来，也没说话，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电视节目。刘瑶晶站在那里也尴尬，赔笑说：“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这是特意给你们带来的点心……姑姑，您看，这点心放到什么地方？”

刘静芳此时只得朝旁边的角柜上指了指，告诉她：“随便放那儿好了。”她知道二老现在对刘瑶晶没什么好印象，也不知道会不会说起那些尴尬的事情。她生怕自己会被殃及，所以先开口说：“爸，妈，我还有点事要和朋友去办，我先上街去了。”

莫奶奶还是不说话，莫爷爷是何等聪明的人，早看穿了刘静芳的那点心思，但也不忍难为她，点头说：“去忙你的吧。”

刘静芳千恩万谢地走了，偌大的客厅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莫家二老端坐在沙发上，而刘瑶晶局促地站在他们面前。掩饰着尴尬去把点心盒子放好，再走回来，也没人招呼她，她只好讪讪地自己做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莫爷爷对她一直没有多少好感，她自己也明白，所以先挑莫奶奶来说话：“奶奶，最近身体好些了没有？”

莫奶奶是藏不住情绪的人，当即冷哼说：“幸好我没有那种蛇蝎心肠的孩子们，没人让我生气，我的身体还算可以。”

一句话把刘瑶晶说得脸上阵红阵白，只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过了好半天，她才强笑着说：“奶奶，那件事……是他们冤枉我的。”

“他们是谁？东旭？你说东旭冤枉你？”莫奶奶不屑地问，“纠察那边查出来的，你处心积虑想放狗咬死苏流暖，这么恶毒的心肠，还好意思说是冤枉？”

刘瑶晶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切地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奶奶，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别叫我奶奶，我可受不起！”

刘瑶晶站在那里，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来之前也想到过，莫奶奶会对她有意见。但是莫奶奶之前那么喜欢她，一心要撮合她和莫东旭。她觉得老人家容易心软，应该不会就这样否认她的。

但是她没想到，莫奶奶不仅否认了她，而且态度如此强烈。

眼看着她尴尬成这副样子，莫爷爷才沉声开口说：“瑶晶啊，你能看重东旭，我们莫家人很感谢你，看得起我们莫家的子孙。但是感情这回事，是要看缘分的。你这样用不该用的手段，也真的是过分了。”

莫爷爷性格沉稳，当然不会恶语相向，然而他语气里的批评，也让刘瑶晶觉得无地自容。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想着，这次是来错了，这次是真的来错了。

莫爷爷看她发愣，又说：“这次呢，暖暖没受什么重伤，她也不打算追究了，我们也就算了。但是瑶晶，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有下次了。”

刘瑶晶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苏流暖这么说的？”

莫爷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口气很重，“刘瑶晶，你还是执迷不悟？这件事现在传的到处都是，还用暖暖告诉我们？”

莫奶奶也听不下去了，怒冲冲正要开口，却被老伴儿摁住了手背。她忍着没出声，莫爷爷又说：“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我们也很清楚。你别再想着些不可能的事了，莫家以后……也不再欢迎你。”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刘瑶晶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得不走了。

她只觉得脸颊在发烧，最后连招呼也没打，直接抓起自己的背包就冲出了门。

等她离开之后，莫奶奶还要抱怨：“你怎么不让我骂她几句？这丫头，我一直以为是个好孩子，没想到是这样！”

看莫奶奶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莫爷爷苦笑着摇头，“这毕竟是静芳的侄女，闹得太僵了两家以后怎么走动？暖暖不去追究她的刑事责任，恐怕也是为了这个。”他叹息一声，趁机问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暖暖的好处了吧？”

莫奶奶虽然开始讨厌刘瑶晶，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接受苏流暖。她冷哼着站起来说：“刘瑶晶不是好东西，也不能说明苏流暖就强！只能说，咱们东旭真倒霉，被这样的两个女人给缠上！苏流暖也真是命大，那么多军犬，她居然没受什么伤！”

莫爷爷摇了摇头，“你呀……怎么总是这样针对暖暖？”

莫奶奶对苏流暖的讨厌有种根深蒂固的感觉，也许不为什么，就因为第一印象不好，所以始终偏执地不肯改观。又加上不肯丢下面子去改变说法，宁可一直坚持着，“那丫头也是心机深重，我永远不会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