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一道低沉阴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似乎带着玩味般,我的名字从他的唇齿间流出,“乔静?你终于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丁文柏,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为什么要去幼儿园找子箫,还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要不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给你看,子箫不是你的儿子!”
我隐忍着怒意,压低了声音近乎咆哮出声。
丁文柏就像是幽魂恶鬼,一直纠缠在我们的身边,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蹿出来狠狠在在你的脖子上咬一口,咬的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像他这样的疯子,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乔静……你别着急,我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故作温柔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更加恶寒。
“你想做什么?”
“我想见你。”
“我们两个已经两清了,从你进监狱的那一刻!丁文柏,你醒醒好吗?”
“我知道。乔静,我就想见见你,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谈一谈比较好。我说过不会伤害你和孩子,这是我的承诺。”
他信誓旦旦,可我却半点都不相信。
“丁文柏,我不相信你。”
“乔静,你来见我,还是我去见你,你自己选择。”
“……”
他这是在威胁我。
我紧咬着压根,冷冷地说:“丁文柏,我不会让你伤害子箫一根头发!”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阴郁的语调幽幽地说道:“那就看你怎么做了。乔静,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同样的话实在不想重复第三遍了。明天下午两点半秦皇四季酒店A109号房,你愿意来,我们就好好地谈谈,不愿意,没关系,我总会让你愿意的。”
“你……”
丁文柏说完话就挂掉了电话,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要我明天单独去见他?
丁文柏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
我给许玥打了电话,跟她说了和丁文柏通电话的事情。
许玥惊呼,“你真是疯了,就这样跟丁文柏那家伙面对面杠,你能行吗?”
“不然我能如何?他都已经开始拿儿子威胁我了!要是不去跟他见面,就要对顾子箫出手。许玥,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急。我已经找人去查丁文柏在监狱里发生过的事情了,最快明天就能有结果。总得先把人底打探清楚了,才能跟人做交涉。丁文柏那疯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许玥对我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不是威胁要动你儿子吗?那你现在就打电话去请几个保镖……对了你可以找冷亦杨帮忙,他认识比较靠谱的安保公司。明天我陪你去一趟酒店,咱们见机行事。乔静,你可不能再冲动了。我总觉得,这丁文柏跟三年前的那个渣男,相差太多了……”
“好。”
除了这个法子,我也是没有任何的主意了。
如果顾谦修还好好的话,他一定有办法能够保护顾子箫的……
顾谦修……
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男人,我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给顾子明打了电话询问顾谦修的情况。
“小叔的情况还不错,就是还没醒过来……不过静静,今天奶奶过来了,问了一句你人在哪里。我说你不舒服回家休息了,很快就会回医院。你现在方便来医院吗?”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多,说了好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顾妈妈和顾嫂子都在,甚至连刚下班的顾大哥也坐在那里。
跟人一一问好之后,我才看了病房里头的顾谦修。
“妈,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过来看看谦修。”
“不用,你们去吃就好了。”
顾妈妈摆了摆手,脸色有些发白,神色不济。
想来也是太担心顾谦修的情况了。
我也过去安慰几句,奈何顾嫂子却对我摆了摆手。
“那妈,你和谦行在这里,我和小静去买点饭菜过来。”
顾嫂子说完,就对我招了招手,拉着我进了电梯里。
等电梯门关上了,顾嫂子才对我说:“小静,妈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又在外头听了点风言风语,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妈怎么了?”
顾嫂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就有点不清楚了,害怕失去,特别是爸没了之后,妈经常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的……这不是谦修出事了吗?她就觉得都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
“妈觉得是你不中用,帮不上谦修什么忙,还老拖累他。觉得要是你乖乖接手新伦的话,也就没那么多事了。毕竟新伦你的股份最多,而谦修算什么呢?他不过是个打工的,为了帮你巩固地位,做了不少招人恨的事情。那卓天阳之所以这么胆大包天,也是仗着自己有那么点后台,他的表姑姑是市局副厅长!”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解地看着顾嫂子,心里有种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个预感很快就成真了。
“卓天阳是蓄意谋杀,但是他表姑姑要维护他,就找了个司机顶罪。再加上谦修出事的时候是在晚上,监控拍摄的人像也不清晰……小静,这个世界里头的那些肮脏玩意儿,远比你想象的可怕的多。你看,发生这样的事情,连我们都无能为力……”
“妈最近几天都在念叨,如果爸在的话,还是能处理这些问题的。可惜爸没了,再加上顾氏近年来逐渐下滑,势头越来越不好。有很多人对我们顾家都很不看好。有些关系也就渐渐的淡了。”
现在的顾家,就好像是被人折了翅膀的大鹰,只剩下两只脚踩在地上苟延残喘……
“小静,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知道的嫂子,我明白。妈的心情我都理解。”
“你能理解就好,毕竟是做母亲的。妈也是快八十的人了,总是有些不大清醒的,你迁就着一点。”
“嗯。”
顾嫂子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会做事,更会做人。
顾妈妈对我的态度改变,也是她第一个用心思在中间周旋。
我对她是很感激的。
因为有了她,我才不至于在顾家那么难过……
吃完晚餐后,在顾大哥的坚持下,顾妈妈才愿意回家。
临行前顾嫂子和顾妈妈担保,我一定会一直在医院好好等着顾谦修醒过来,一醒过来就给她打电话。
人才愿意上车回家的。
而那一晚上,我也确实守到了天亮。
可是顾谦修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静静,你可是守了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要不现在先回去补个觉,我给你看着,要是奶奶要来,我妈肯定给打电话,到时候我就通知你。”
顾子明贴心地建议着。
他的精力倒是比我好多了。
我也确实疲困得不行,但也没回家休息。
就在医院病房里的小床上小眯眼了一会儿,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医生来过,说顾谦修有醒过来的迹象,但什么时候醒过来还是不能够确定。
差不多两点的时候,许玥就给我打电话了,说已经到医院门口了,过来接我一起去和丁文柏约定见面的酒店。
“子明,你在这里先看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忍着缺觉的头晕感,和顾子明说了一句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顾子明没来得及开口问,给我发短信询问我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说一个小时后,他确定了后就没再找我了。
“不是吧乔静,一晚上不见,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你好歹是要去见前夫的人,就不能好好地拾掇一下自己吗?这副过样子,见了丁文柏,你怎么期望他能怜悯你一下?”
一上车就听到许玥噼里啪啦的话,吵得我的脑袋越发疼痛。
我看着她,沉沉地说:“你能安静一会儿吗?半个小时才能到那边吧?我先躺一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乔静……你这样的状态,过去能应付得了丁变态吗?我跟你说,昨天我找人去调查丁文柏在监狱里发生过的事情,你还听不听?”
“你说就好。”
我揉着太阳穴,尽力地闭目养神着。
“那丁文柏可厉害了。你晓得男监狱里头有多恶心人吗?里头没女人,就拿男人当女人。当年丁文柏长什么样你也晓得,又废了腿被推进监狱里的。据说他一进去就被里头一个黑帮老大给看上了……那男的也是四五十岁了,凶狠的很,丁文柏曾经反抗过,但没用,很快就被镇压住了。监狱的看守人员说,丁文柏就是那黑帮老大的‘马子’。丁文柏出狱之所以有人保护跟着,也都是那个人的嘱托……”
“怎么会这样?”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许玥。
她嗤笑了一声,“不相信是吧?我也不相信,但是那人跟我说,丁文柏在监狱里头还有个阴面军师的名头。那黑帮老大闹事,跟人打架斗殴,全都有他的出谋划策。脑袋瓜子那些阴谋诡计可是能把看守警员给吓尿……有一次蹿和着那老大活生生把一个胖子的头皮给剥了下来……”
她的话,顿时让我背脊一寒,联想到丁文柏说话的声音,我已然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踩进了地狱里。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除了跟丁文柏谈判,我还能怎么做?
带着顾子箫跑吗?
丁文柏既然能从G市追到B市,整个C国,他还有哪里找不到的?
更何况他现在背后的势力如此令人害怕……
黑帮。
这仿佛是只有港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
“乔静,我说的可都不是开玩笑。你等会要自己掂量一下……我不想你活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许玥的语气忽然沉重了下来。
我紧握着双手,心头越发闷痛。
几乎不可遏制地在想着,丁文柏抓到我之后会用什么可怕的手段来报复我……
“乔静,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你还不从里头出来,我就打电话报警,行吗?”
许玥握紧了我的手,我在她充满担忧的目光里看到脸色苍白的自己。
“嗯。”
我说服自己保持冷静,进厕所补了个口红和妆底,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的时候,才上了楼,到了丁文柏说好的那个房间门口。
在敲门的前一秒,我都仿佛置身在地狱中,周围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的亮光,顾谦修倒下了,好像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没了……
“叩叩。”
轻敲了两下门,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穿着西装的男人。
他的脸色阴沉,盯着我的目光带着冰冷的寒意。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丁文柏的声音——
“两点二十七分,乔静,你早到了三分钟,还真是让人有点意外。”
我紧握着双拳,冷冷地说:“我来了,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丁文柏嗤笑声传来,他背对着我面向窗户,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可是那笑声,却已经让我寒毛倒竖。
“你们都出去吧。”
他让房间里的两个保镖走了出去。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铡刀悬在了我的脖颈上。
丁文柏转过了轮椅,露出了那张我将近那三年都没有见过的脸。
苍白的,阴郁的。
与那年初见的丁文柏,简直判若两人。
“乔静,你还记得我在监狱里对你说过的话吧?”
我抿了抿唇,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手不急不慢地揉捏着膝盖骨。
他说过什么?
他说,乔静,你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那是我想的是什么?
你在G市,我去B市,再见的概率能有多大?
可是,我终究低估了这个男人想要复仇的心。
我深呼吸,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冷冷地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丁文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的账,早就在三年前就算清了。你既然能从监狱里安然无恙地出来,就把自己的日子好好地过下去,再来纠缠我有意思吗?”
“安然无恙?呵……”
丁文柏冷笑,抬起一双阴郁的眼睛,仿佛淬了寒冰利刃,讥讽地盯着我,勾唇残忍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这个样子是安然无恙?”
他撑着轮椅的把手,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