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抹了一把脸，收回思绪。
现在的她，只有一阵阵地恶心。
顾非凡，你个人渣！
季子瑶恨恨地骂道，手用力地揉搓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沐浴露抹了一遍又一遍，只为了将顾非凡的气息彻底洗去。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找了借口没有去主厅吃饭，一直在房间里躺尸。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懒懒看了一眼，是谢景言，她连忙坐起身，点了接听。
电话里，谢景言的声音让季子瑶分分钟能脑补出他嘻皮笑脸的样子。
“七月小姐，恭喜你，你现在有机会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请选择先听哪一个。”
季子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随机。”
“咳咳。”谢景言干咳两声。
这女人怎么跟她那个冷酷无情的二叔一样，没趣，浪费他的幽默细胞。
“美好的心情从早晨开始，那咱们就先听好消息吧。”说着，谢景言顿了一下，才又道：“好消息就是，你之前提出的条件，我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了。”
“真的吗？”季子瑶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惊喜反问，但马上，又低落下来：“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么，当然就是——”
“谢总你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当然不是！”谢景言黑线，他刚才不够认真？
“那，坏消息是什么？”季子瑶小心翼翼。
“坏消息就是，你接下来的十年，都将跟景言绑在一起。”
“什么意思？”
“傻，当然就是卖身给景言十年啊！”
卖身给景言十年？
“喂，七月小姐，同意不同意，你倒是说句话呀……不好意思，我说的景言是我们公司，不是我本人！”谢景言生怕得罪了季子瑶。
毕竟，这可是顾南城那个大主子特别交代的事啊！
“同意同意，我同意！”季子瑶如梦方醒。
“OK，那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把那什么合约签签。”
“现在，我现在就有空，我马上过去！”
季子瑶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打扮了一番，提了包出门，结果刚到门口，就见顾正阳屁颠屁颠地朝自己跑来。
“瑶瑶、瑶瑶。”他边跑边喊。
“正阳，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幼儿园了吗？”
“我不想上学。”已经到她面前的顾正阳嘟起小嘴，撒娇道。
“怎么啦？好好的为什么不想上学？”季子瑶蹲下身，问。
“正阳！”
季子瑶站起身看向声源，顾南城一脸严肃过来，顾正阳本能朝季子瑶身边一躲。
“正阳，你该去学校了。”顾南城严肃道。
“我不要。”
“顾正阳！”
“瑶瑶，我不想上学。”小家伙转了目标，拉了拉季子瑶的手，一脸委屈巴巴。
“正阳。”季子瑶看到他委屈的小脸，心有不忍，“正阳，为什么不想上学？”
“就是不想去。”顾正阳低下头，小声回答。
“顾正阳，过来。”顾南城沉了脸，“不准任性。现在、马上、立刻，跟我走！”
季子瑶听到他发号施令的语气，不由地蹙了蹙眉。
她看看顾南城，又看向顾正阳，再次蹲下来。
她拉起他的小手，温柔地说：“正阳，你看，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和身份，你爸爸是公司董事长，我是家庭主妇，而你呢，是学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应的职责要履行。董事长要管理公司，主妇要照顾家庭，学生当然要上学。你说对不对？”
顾正阳点点头，但依旧不情愿的模样。
季子瑶抿嘴一笑：“那这样好不好，今天我送你去上学。”
“真的吗？”
“当然！”
“好耶！”小鲜肉终于笑逐颜开。
随后，季子瑶给谢景言去了个电话，得到谢景言肯定回答说答应她的事情不会变化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
顾南城开车，季子瑶和顾正阳坐在后排，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顾正阳全然没有了刚才对上学的抗拒。
顾南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视镜，后排的两人此时正在玩着手指游戏，顾正阳看起来很开心，季子瑶则温柔恬静。
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一抹弧度，真是一幅温馨的画面。
正是送孩子上学的时间，学校门口人流不绝，小朋友们在家长的护送下陆陆续续进入大门。
“顾正阳，这是你妈妈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妈妈，原来你妈妈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呀！”
“是呀，你妈妈真漂亮。”
正好碰到班上的几个小朋友，几人都惊讶地恭维这个漂亮的阿姨。
顾正阳对他们的话很受用，得意地朝他们扬了扬漂亮的下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阿姨好！”
“阿姨你真漂亮。”
末了，几个小朋友还礼貌地向季子瑶问好。
“你……你们好。”被几个小鬼头夸奖，季子瑶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真正让她尴尬的，是他们对她的误会。
她摆摆手：“其实我不是——”
正要解释，顾正阳拉了拉她的衣角。
扭头看他，顾正阳的小俊脸上有一丝央求之色。
季子瑶明白了过来，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算了，不过是几个不明真相的小孩子的话，自己跟几个小孩较什么真呢。
和顾正阳道过别，季子瑶和顾南城回到车上。
“早饭吃了吗？”顾南城问。
“啊，哦，吃——”
咕噜——咕咕——
“了”字还没说出来，肚子先出卖了她。
季子瑶讪讪地将视线投向窗外。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她心情烦郁，早上没去主宅，早餐自然也没吃。
顾南城带着她去了一家小有名气的粥店。
“二叔，其实您不用特地带我来这里。”
顾南城没有理她，径直去了点单台。
季子瑶看着他的背影，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
特地带她来这里？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说不定就是他想吃了所以顺便带她来而已。
餐点很快送了上来。
鲜虾粥，灌汤包，配上几碟小菜，季子瑶真觉得饿了。
“二叔，您……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虽然并不想自作多情，但刚上车他就问她吃早饭没，季子瑶还是不要脸地自我膨胀了一下。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你没去餐厅，我也不是瞎子。”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从顾南城嘴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
“哦。”
她就知道，他怎么会特别关心她。
“那二叔您去餐厅了，也没吃早饭吗？”看看他，点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她少。
顾南城抬眼，季子瑶连忙垂下睫眸，暗骂自己，多嘴！
他想吃就吃，关自己什么事啊。
“不合胃口。”
“哦。”
顾家的饭，要想不合胃口，真的很难，但季子瑶不敢再乱说话了。
“今天谢谢你。”顾南城忽然开口道谢，“我是说，送正阳上学的事。”
“哦，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季子瑶连忙摇头摆手，“所以二叔请我吃饭，又是为了感谢我？”
“是。”
“二叔您还真是个人情两清的人。”
“没听过欠金欠银不欠人情？”顾南城平静反问，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素净的脸上，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万不要随便欠人人情。”
季子瑶眨眨眼，送上学，吃早饭，有这么严重吗，而且莫名的，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知道了二叔。”她并不争辩。
说完，她又似想到什么，抬眼看向顾正南。
“有话就说。”
正犹豫，顾南城忽然开口，季子瑶微微一怔，搞不清楚他明明没抬头也没看她，怎么知道她有话要说。
她默了默，才小心道：“二叔，其实您下次对正阳，可以稍微那么温……柔一点点。”季子瑶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一点点的动作。
“你很懂小孩。”
“也不是很懂。”季子瑶扯扯嘴角，随即又笑：“只不过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有时候真的不用那么严厉苛刻，稍微哄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
“所以骄纵任性都是惯出来的。”
“太过严厉，只会适得其反。”
“那以后正阳你就多费心了。”
“啊？”
“不愿意？”
“呃……”季子瑶卡壳，在顾南城不回答不罢休的眼神中，她呵呵一笑：“二叔您不是说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欠人人情嘛。您这么快就迫不得已了吗？”
“我这个人情，很亏？”
季子瑶眨眨眼，对哦。
顾南城是谁呀，顾氏董事长，他欠自己人情，那不跟手握尚方宝剑，腰揣免死金牌一样？
这个生意，值！
只是，她是要离开顾家的人啊。
正纠结不已，忽然有人靠近。
“表哥。”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
扭头，是汪文文，顾南城姑姑的女儿，顾非凡的表姑。
不过看她的样子，一直惊喜地看着顾南城，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季子瑶的存在。
季子瑶那声“表姑”，因此卡在喉咙里，迟迟没有出来。
汪文文看着顾南城，眉眼含笑，目光温柔如水，就像刚才的那声“表哥”一样，音量不大不小，音色柔和悦耳。
“你怎么在这里？”比起汪文文的激动，顾南城神色淡然，淡淡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