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大门,走偏僻的围墙,是能掩人耳目。
但是这样还不够。
封尘戴了顶斗笠,把自己的面目极大的遮掩了起来,然后去了车马行,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奔向城门。车马行是封家的产业,封尘只要找到管事吩咐一声,一切便能安排妥当。
封家的马车,没人敢来检查。
离城三里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解下一匹马,封尘骑上,向灵田赶去。
小心无大错,谨慎行万里。
如若不然,被洪飞凤逮到,那就追悔莫及了。
十数里路,快马疾奔,要不了多久。
“父亲,有没有发现?”
一到灵田,封尘远远的问了一声。
迫不及待的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封箫奔了过去,
乍然看见封尘,封箫眉头大皱,不喜的斥责道:“谁让你出来的?”
“不瞒父亲,我和韩叔关系莫逆,他死了,我能置之不理吗?”封尘火急火燎,瞧见封箫质责未消,仍瞪着他,快速的解释了一下,“父亲放心,出来时,我很小心,做了伪装,乘了马车,没几人看到。”
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话题一转,急问道:“父亲,韩叔怎么死的?”
封箫沉吟道:“一刀断头。”
封尘愤恨的握紧了拳头,“一定是那三人做的!”
封箫哦了一声,“你有何凭据?”
“说不得是过路的贼人,说不得是韩家之人。此地在乌山脚下,乌山紧挨良山,良山之中盘踞着一伙强匪,连我们封家都要忌惮三分的强匪。至于韩家……他们一直和我们不对付,一直的,想要夺取千亩灵田。”
封尘道:“父亲,贯通一切蛛丝马迹,答案,还不一目了然吗?”
封箫摇了摇头,“太武断了!”
封尘道:“事关重大,不能不武断,不能不多想。父亲,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想,大胆的推论,若真是他们做的,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一个小武者,值得大动干戈吗?若是过路,至于杀人吗?若不是过路……”
封箫目中神光一闪,“说!”
封尘举目,眺望千亩灵稻田,有风吹拂,即将成熟的稻子在风中摇曳不定,一派丰收之景,煞是好看……沉吟少顷,道:“若不是过路的,那么很明显,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片稻田,韩叔撞见了他们,他们才不惜杀人灭口!”
“如若猜测正确,那么他们所办的大事定然和这片稻田有关。”
封箫目中的神光更亮,“继续说!”
封尘道:“大事,能出动三个神武的大事,定然不是为了区区的稻子,即使灵稻的品质极好,也没那个可能性。所以,他们所办的大事,很可能是某样东西,藏于千亩稻田中的东西,极为珍贵的东西。”
封箫笑了,“你还真敢想。”
封尘目光闪动,绞尽脑汁的推敲着,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第一个浮上我心头的念头,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最大!想验证这种可能性,不难!当下我就能想出两条:一,韩叔的尸首,头颅是被什么兵器斩下的?以我猜测,最有可能的是弯刀!听三人的谈话,佝偻男子有嗜杀的毛病,杀人之事,他会错过?二,灵田中是否有新近的脚印,大量被踩压的稻子?”
封箫欣慰的点了点头,“之外呢?”
封尘沉吟道:“或许很快的,会有人上门,向我们求~购灵稻田。”
看到封箫质疑的目光,封尘整理思路,仔细的分析道:“猜想只有两种可能性,正确的猜想和错误的猜想,若一开始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只要逻辑合理,步步缜密,那么结论,就有很大的正确性。昨天的前半夜,我是在距此不远的路上遇到的三人,但是洪飞凤却在即将破晓之时,才闯进了我们家。”
“洪飞凤对我那般的渴望,怎么会耽搁数个时辰之久呢?”
“这数个时辰,他们在做什么?”
“若是他们的大事就在这片灵田,数个时辰办不了吗?”
“昨晚惊而不走,还在暗处偷偷的窥探,说明他们的大事根本就没有办成!数个时辰还办不成,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的大事隐藏的很深,不是容易办到的!如此,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大事给办了,只有把千亩稻田变成他们自己的,才最为的妥当。”
封箫大笑,“有理有据,分析的极好!”
封尘有点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我就是班门弄斧,父亲一定早有行动了吧?”
封箫点了点头,道:“千亩稻田是我们封府最重要的产业之一,所以,在收割之前,如无必要,禁止闲杂人等擅入,所以,一旦有人走过,轻易便可发现。早先我已经四处察看了,有三人的脚印,四处的稻子,被踩压了不少,以足迹所留的广阔区域判断,在灵田里,他们逗留了相当长的时间。”
“这么长时间,只有寻找东西一种可能性。”
神武拥有神力,可稻上飘,但是,不可能时时稻上飘。
所以,留下痕迹,不足为奇。
封尘追问:“韩叔的尸体呢?”
封箫摇了摇头,“被野兽拖进了山林,还没有找到。”
……
分析结束,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封尘迫不及待的,也加入到了搜索韩力尸首的队伍之中。韩力虽然只是封府的一个普通护卫,但是,和封尘的关系却是极好,封尘每每进入乌山修炼,每每下山的时候,总会看望韩力。
不是空手,带着野味。
往往的,两人一边烤着野味,一边聊着天。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便生出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韩力守护灵田,一守便是六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封尘。看守稻田,他能时常的看到封尘,但是若回封府当差,就没什么亲近的机会了。千亩稻田,四周有不少护卫,封尘也只和韩力谈得来,关系最好。
昨天还围着篝火享受美味,畅所欲言,今天就生死两隔,封尘痛心不已。
告别封箫后,封尘先去了韩力的茅草屋。
茅草屋前有大片的血渍,有密密麻麻的兽蹄印……兽蹄印不止一种,虎、豹、狼,甚至还有野猪,想来,都是被鲜血的气味吸引来的。地上的血渍被踩踏的不行,若是不仔细观察,没有怀疑的精神,难以窥出真相。
一刀断头,鲜血会喷射。
飞腾入空的头颅,在翻滚中,鲜血,也会向四周溅射。
特征明显,所以,有经验的武者,只要有迹可循,不难做出判断。
封尘心情沉重,叹了口气,走入茅草屋中,简陋的茅草屋中,也就摆放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在屋中逗留了少许时间,封尘便依着兽蹄印,依着拖尸的痕迹,向山林飞奔而去。
“咦,这速度……”
瞧着封尘远去的背影,封箫惊奇的不行。
淬体境一重,怎么可能这么快?
惊奇只是瞬间,瞬间之后,封箫快慰的笑了,“还真隐藏了实力?看样子,隐藏的不少!是因为那个老乞丐吗?琢磨不透的老家伙,竟然有这般通天伟力?!”沉吟少许,有了打算,“找个时间,或许得郑重的拜会拜会……”
封箫智慧非凡,长年累月的去接封尘回家,怎么可能瞧不出一些端倪?
正因为如此,对于老乞丐,多了一些敬重。
但因为琢磨不透,只微微的表示敬重,从没有说过一句话,称呼过一声“前辈”。
至于封箫和老乞丐多年以来的厮混,一直的,没有祥尽的过问。
封箫的忍耐力,比起封尘,更强。
真相大白,早晚会到来,在到来之前,过早的掺和一脚,非是明智之举。
突的,封箫一抱拳,极是崇敬极是仰幕的向着虚空深深一拜,低声呢喃道:“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天要破了尘儿身体内的禁锢,让尘儿走上武道之路,我只能依天意而行!但愿灾难莫要降临到尘儿身上,但愿有朝一日……”
说到这里,似乎涉及到了忌讳,封箫的呢喃戛然而止。
封尘是废才,封箫从没有认为过。
修炼到淬重境一重便无法寸进,内层的原因,封箫心知肚明。
只是很可惜,他不能破。
当然,以他微末的本事,想破也破不了。
……
乌山并不巍峨,却极是广阔。
由于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天灾人祸,乌山之中遍地都是高大雄壮华盖擎天的老木,数百年的到处都是,数千年的随处可见,甚至上万年的,偶尔也能看到一棵两棵。老木之下就是茂盛之极的灌木,遍地的杂草,遍地的野花。
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孕育了庞大的兽群。
随意一抬头,或许就能看到一只猴子,一个猴群,又或者一条大蟒蛇,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随意一低头,或许就能瞧见一只兔子,一只刺猬,或是几只打洞的獾鼠;打眼远眺,惊悚的,说不得能和一只老虎四目相对。
如此地方,想要找寻韩力的尸首,无异于~大海捞针。
到处是兽蹄印,根本分辨不出。
至于拖尸痕迹,山林中也不缺少。
一晚上,不知有多少弱小的野兽会成为强大凶兽的腹中餐。
尤为的是,山林太过茂盛,遮天蔽日的,聚拢了大量的水汽,水汽形成雾气,在草木的叶片上越积越多,最后不堪重负,滴落地面……从而的,山林之中,时常会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有雨水洗涤痕迹,更是难找。
但是再难找也得找,封尘不愿意看到韩力悲惨的,连尸骨都没有一块。
一起寻找的还有封家的十几位护卫。
不是因为情,而是因为命令。
韩力的尸骨可以证明,他是不是被那个手持弯刀的佝偻男子所杀?
从切口,甚至还能窥出一星半点佝偻男子的实力。
踏入山林的封尘一筹莫展,纵然乌山他相当的熟悉,几乎处处踏遍,也是一筹莫展。无奈之下,时不时的纵身跳上一棵大树,站在大树上四处观望,希望能扩大视野,尽快的寻到点点的蛛丝马迹。
就在封尘一筹莫展之时,乍然的,有窸窣之声响起。
是不远处的一片茂盛的灌木丛!
封尘好奇,瞬目看去,突的,一道蓝色影子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