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仔细想了,她不笨,很快她便想明白了过来,因此尽管心里多少还有些怨气,可一想到萧宏的打算比自己长远,便只好顺着他的意了。
其实,柳氏心里很清楚萧宏是断不会将王位留给萧棣元的,这件事萧宏不止一次跟她保证过。她也明白,就算萧宏再有野心,再赏识萧棣元,在王位的继承上也绝不会拱手相让给一个无丝毫血缘关系之人。
只是,柳氏依然免不了担忧,是因为她深知萧棣开不是萧棣元的对手,所以她担心,担心有一天萧棣元会对付萧棣开。
虽然萧棣元秉性不坏,但谁能保证在王位的诱/惑之下不会变呢?
柳氏回了自己的住处,到得住处后,柳氏立即让人去请太子萧棣开来。
萧棣开得知后匆匆赶来。
柳氏道:“你二弟要到西北地区半年,你父王答应了。”
萧棣开听了大惊,一脸不安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出发?”
“昨天的事,你父王是今天才答应下来的。”柳氏说,神色却已恢复了安然。
萧棣开却急得站起来便欲往外跑,柳氏猛地叫住他,道:“你想干什么?”
“儿臣去找父王,告诉他绝对不可以让二弟出去这么久。”萧棣开说,又欲抬步走。
“你给我站住。”柳氏喝道。
萧棣开自小就怕柳氏,因此听了这声厉喝之后便不敢再动了。
“回来,坐下。”柳氏说。
萧棣开顿了半晌才慢腾腾地回到原座位坐下,只是脸上的神色颇是不快。
柳氏便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跟前,低声说:“你父王之所以准许他外出半年,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因为他说他会想办法解决北域那些少数民族的捣乱。如果他能在半年内想到对付陇隆的办法,何乐而不为?再者,万一他半年内没想到,你父王便有理由处罚他了,他也是聪明人,自然晓得这一点,所以肯定会对此事全力以赴的;二,他外出这半年也正是你父王考察他的忠心的半年,他这半年里的表现直接决定了他日后的境遇,所以这对你父王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试探机会。”
听完柳氏的分析,萧棣开放弃了去请求萧宏的打算,和柳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这天晚上,二皇子萧棣元早早便歇下了,皇帝萧宏本想传他过来聊聊天的,得知他已睡下后只好作罢。
萧棣元躺下后不久便进入了梦乡,对于即将面临的行程似乎并没有恐慌和担忧。
他是做好了计划才出行的,所以他不慌也不忧。谋略大比这样的挑战他都经历过,如今不过是出趟远门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当然,他也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做了预测。
既已小心部署好一切,他当然能睡得香。
次日一早,萧棣元便去跟萧宏、柳氏和萧棣开辞行。
在走往御书房的路上时,前面的小路上忽然窜出一名十六七岁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朝萧棣元走近,然后将手中的一个小布袋递给萧棣元,红着脸道:“这是奴婢昨日去神龙寺求的平安符,祝二殿下一路平安。”
此宫女名叫晴月,今年十七岁,在尚衣局做事,平日里主要负责管理萧棣元的衣服,因此和萧棣元常有接触。
萧棣元没有马上接,而是看向她。
晴月不属于长得很惊艳那种,但却像朵莲花般清雅耐看,此时,见他看向她,她的脸又红了几分。
一个宫女,竟然敢送他这些东西.........
萧棣元在感动之余又有点警惕。
他一向谨慎,这跟他特殊的身份和在特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有关。在平时,虽然他常有机会见到萧宏的后宫佳丽们,但也从不曾仔细地瞧过,就更别说宫女们了。
不过,由于晴月是管理他的衣服的,两人平日里不得不接触,所以他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但也仅此而已。
她送他这个........让他的心情有点复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后,他还是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将那平安符放进口袋便快步走了。
他走后,晴月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里有温暖,也有期待。
眼前那个比她小两岁但却比她高大得多的少年,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她那点心思。她进宫做事三年了,进宫不到一年就被派来管理他的衣服,原因是她做事极其妥帖,而且勤快,又不爱说话。
宫里人都知道二皇子萧棣元不喜欢话多的下人。
她在没进宫前就早闻他的大名了,所以在派来管理他的衣服的第一天她紧张得直冒汗,当她跟着一名老宫女进来给他行礼时他正在看书,见她们进来,他只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就继续看他的书了。
然而她在给他行了礼后却将眼睛定在他脸上。
她觉得眼前这少年的五官如同画就,挑不出一点缺陷来,又将他的那些光辉事迹联结起来,就更觉他优秀出众了。
她很想跟他说——即便先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此刻看着你时却莫名地感觉我们神交已久。
但她当然不敢说,她随着那名老宫女退到外间去了,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便无比的安定,觉得自己也许会在这里呆很久很久。
她便暗暗地祈祷——那就让我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吧。
只要每天能看上他几眼,她就觉得满足了。
这些,萧棣元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这三年里有个女孩每天都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有时还会在他睡着后悄悄地进来,隔着幔帐静静地、痴痴地看他。
如果他知道,会不会吓着?
得知他将要远行半年,她就好像失了魂般,既不舍又为他的这个做法而感到欣慰,她希望他能平安归来,所以昨天专门请假去了一趟神龙寺,去为他求一个平安符。
如今,这平安符被他收下了,并装进了口袋,她感到满足之余又隐约觉得不安,怕会因此而给他带来困扰。
可是很快她又想通了——以他之聪明,这点小事又怎么可能困扰得了他呢?于是她释然,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