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媚的天光洒落,肖宇躺在自己冷硬的小床上。
阳光穿过窗户木板的间隙,尘埃依旧漂浮,熟悉的机油味道却淡了许多。
那双彻夜未眠的双眼布满血丝,肖宇叹息一声,缓缓坐起身来。
“安然,宋小妞,秦小妞……究竟应该怎么平衡,未来的路又要怎么走?”肖宇揉着胀痛的双眼,活动着僵硬的身躯,朝门口走去。
昨夜在宋倾姿的办公室里,肖宇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甚至连回应都没有,两人就那不欢而散。
宋倾言落荒而逃,无人再会对宋倾姿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担心安然的肖宇便孤身返回了愈显荒败的汽修厂。
看到安然紧抱着大大的毛绒玩偶睡去,俏脸上两道泪痕,看得肖宇心疼不已。
他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想了整整一夜。
“怪不得洪叔一直想把安然托付给我,看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洪叔,其实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始终把安然当妹妹看待,不过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一生一世,我也愿意。”
肖宇把手放在门把上,转头回望,在他的房间里,看不到那株繁茂的榕树,但他知道洪叔一定能够听到。
风过树梢,沙沙作响。肖宇深深呼吸,扬起笑容,拉开房门。
他想用温暖和关爱,帮助安然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入目的场景,却让肖宇一阵惊异。
“哥,你醒了啊,刚好赶上吃饭,快去洗手!”
安然俏皮的冲着肖宇眨了眨眼睛,像一只花蝴蝶般穿梭忙碌着。
他怔怔的看着安然,一时有些出神,熟悉的记忆瞬间翻涌袭来。
肖宇瞥见桌上丰盛的早餐,心中满是莫名的情绪,直到发觉摆放的筷子由三双变成了两双,心情才终于晦暗下来。
“想什么呢,有些事情,永远都回不去了。”肖宇萧索的一笑。
目光流转间,他也发现了安然笑容里深藏的悲伤,那双美眸也还微微红肿着,看着安然勉强支撑的笑,肖宇的心便撕裂般的疼。
肖宇闪身上前,猛地捉住了安然的双手:“安然,别这样……”
相较安然强撑的坚强,肖宇宁愿她此时嚎啕大哭的脆弱着,他希望能为安然撑起一片无忧无虑的天空,而她就在自己的庇护下天真烂漫的成长、欢笑。
肖宇微微用力的双手攥得安然微痛,她微蹙眉心:“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安然细弱的手腕扭转着,想要挣脱。
肖宇紧盯着她躲闪的目光,声音更显严肃:“安然,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坚强,所有的伪装都不需要有。哥只希望你能快乐幸福的成长、生活,你明白么?”
肖宇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让安然的嘴角一扯,怅惘的笑了起来。
“哥……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我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也想扑到哥怀里大哭一场,可我怕那样做会让你觉得我是个累赘,总有一天你会忍受不了而离开……”
安然带着哭腔的诉说,让肖宇心间刺痛,那道委屈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是洪水决堤。
委屈的眼泪簌簌而下,梨花带雨的安然那般惹人怜爱。
肖宇一把将肩头轻颤的安然抱在怀中,臂膀有力的箍住那略显瘦削的身子,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傻丫头,哥怎么会嫌弃安然呢,哥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了。”
温热的眼泪一点点濡湿他的衣衫,肖宇温柔宠溺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凝重的沉思。
就像他说的,肖宇永远不会离开安然。
无论是宋倾姿还是秦筱筱,在肖宇心里的地位,都无法与安然相比。
“洪叔想让安然远离纷扰,平静安稳的成长,他做得很好,我想我也应该这样做……”
肖宇在心底呢喃着,脑海中浮现出杀手暗杀的画面,眼神骤然一冷,一个突兀的想法陡然冒出。
“好了安然,别哭了,再哭下去,你辛辛苦苦做得早餐可要凉了。安然不怕,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肖宇轻轻拍了拍安然的肩头,柔声抚慰。
“恩。”安然闷闷的应了一声,从肖宇怀中抬了头来,朦胧的泪眼仰视着他,“哥,你快去吃吧。”
说着,安然轻推了肖宇一下,整个人从他的怀中挣脱,绯红的俏脸上,目光有些闪烁。
“那你呢,安然也要好好吃东西才乖啊。”
肖宇的宠溺里,安然飞快的跑远,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哥你先吃,我要去洗个脸!”
肖宇怔怔的看着安然的背影,摇了摇头坐到餐桌旁,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话音里的异样情绪。
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肖宇满足的闭上双眼:“安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糕点真是让人百吃不厌,要是安然开个店,生意肯定特好!”
说着,肖宇恍然睁开双眼,望着安然离去的方向,眼神里沉淀着复杂。
清凉的水扑在脸上,安然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直勾勾的盯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怅然一笑:“安然,你会不会太贪心了。你明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何苦还要将他死死拴在身边?这样的强求,真的会幸福么?你明知道不会幸福的,不是么,那为什么还要这样?”
安然无奈落寞的笑容,看起来无比陌生,那双红肿的美眸里,闪烁着锐利的光。
她是个清纯阳光的美少女,可从不是心无沟壑的呆萌女。恰恰相反,从小和洪叔相依为命的安然,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心智。
那些迫不得已的成长,是安然从不愿展现给肖宇的一面。
“是因为放不下吧?”安然自语的话音未落,她口中便已说出答案。
安然摇头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觉得无比陌生。
“安然,你一定不能变成你最厌恶的样子,为了爱情不择手段,那不是你一向嗤之以鼻的么?那用尽了手段得到的,不是爱,而是占有。”安然一字一顿的警告着自己。
可“占有”这个词,又能无比精确的反映出她内心的真实。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肖宇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柱。
安然默默的想着,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入她的掌心。
“哥,怎么样,好吃么?”出水芙蓉般的安然,轻撩起长发说道。
嘴里塞满了食物的肖宇无法开口,只是重重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安然莞尔一笑,清纯如旧:“哥你慢点吃,不够的话,我再去做,别噎着了。”
说着,安然递过去一杯牛奶,肖宇随手接过,“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一边摆着手,一边指着桌上的餐碟:“你也快吃吧,你爱吃的,我可都给你留着呢!要是再晚回来点,我可不一定能控制得住我自己!”
肖宇干吞口水的模样,让安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哥,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自制力这么差啊。”
感受到安然眼底的戏谑,肖宇一梗脖子:“谁说我自制力差了!明明是安然你的手艺太好了。”
说到这里,肖宇突然凑到安然耳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你这手艺,林嫂可一直惦记着呢,你可千万别透露啊!”
肖宇的叮嘱,让她哑然失笑,安然不解的瞥着他:“哥!你怎么连林嫂都瞒着啊?她可是对你不错的哦……”
那深藏在美眸里的一抹促狭,如火星般瞬间点燃了肖宇。
肖宇抬手在安然光洁的脑门上,轻敲了个爆栗,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这小丫头想什么呢!这可不是哥小气,只是这独门手艺不好外传啊,说不定以后咱俩还得靠这混饭吃呢!”
闻言,安然轻揉着额头的动作一僵。
肖宇虽然说得风轻云淡,可安然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隐藏的深意。
安然迟疑了良久,才故作轻松的开口:“哥,你不是有工作么,据说待遇还不错,哪还用得上我这些雕虫小技啊。”
肖宇笑着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拉倒吧!安然,你可别信哥原来跟……吹牛的话哈,那宋小妞,根本就是个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
脑海中浮现出宋倾姿恶狠狠威胁自己扣工资的画面,让肖宇更加愤愤不平起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刻意的规避着洪叔的名字。
安然只是轻轻的笑着,眼神如同狡黠的狐狸一般:“真的是这样么哥,我怎么听说你那老板很漂亮,而且对你还很好呢?”
肖宇听着那戏谑的声音,就像被骤然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声音瞬间高亢起来:“安然,你别信他们乱嚼舌头的话!宋小妞对我好?真是笑话!她现在估计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沉浸在回忆中的肖宇,唇角不由自主的扬起笑容,他全然没有在意到,安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
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凝结着一块化不开的忧伤。
和肖宇相处了五年,安然读得懂他的每一个笑容。
可也恰恰是因为这种了解和依赖,安然此时的心才会撕裂般的痛。
“哥,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