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大叫我们来放哨,可不是让你来偷闲的。”
背风的山坳里,一人对躺在岩石上抽烟的同伴说道。
那人挥了挥手,满口不屑:“老大就是瞎紧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谁会来?你别傻了,还是抽根烟睡会儿,才是正理。”
“那能行么?”
微皱眉头的马仔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岩石边,接过了同伴递来的烟,美美的抽了一口。
“这小风吹着,是不是感觉还不错?”
马仔没回应,只是笑着抽烟。
肖宇顺着那忽明忽灭的火星摸过来,整个人半屈着身,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无声。
“蠢货。”
肖宇的身影从那两人背后站起,一片阴影笼罩,让人莫名通体生寒。
“别说,这风还真有点儿冷……”
“有点儿赏钱都花到娘们肚皮上了吧?一看你就是肾虚。”
躺在岩石上的马仔,看着同伴战栗的背影,嬉笑嘲弄着。
话音刚落,肖宇的手飞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干净利落的把他敲晕。
被嘲弄的同伴深吸一口烟,愤愤不平的转过身来,却迎面撞上肖宇冰冷的眼神。
一柄寒刃搁在他的颈侧,快得让人无法反应。
“看你也休息够了,也该干点儿正事了。我问,你答,有问题么?”
肖宇的话音很冷,那人本能的战栗,畏惧的猛点头。
在那股冷意里,好勇斗狠的马仔感受到了一股无可抗拒的杀机。
“很好,事先说好,不要试图骗我,我手里可不只有你一个‘舌头’。”
“你们两个人注定只能活下一个,我想你的同伴肯定很乐于看到你耍滑头。”
肖宇笑着收回兵刃,随意的倚靠在岩石上。
那人面色颓丧,心底多余的想法瞬间消散。
“你问吧!”
肖宇指着那废旧的厂房:“那里面有多少人?”
“三四十。”
话音未落,肖宇冷笑着一扬手,指尖伸出的一截剑刃在那人的手臂上割出一条血槽。
“啊!你!”
马仔吃痛之下缩回手臂,恨恨的盯着肖宇,敢怒不敢言。
肖宇揩去剑锋上的血迹,斜眼看他:“再不老实,我真的会杀人,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闻言,马仔心头一跳,这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一瞬间就能确定我在撒谎?
“不不不,我信。”
那一刀,让马仔心里彻底的恐惧起来。
“厂房里一共有大概六十多个兄弟,山上也有三四十,都分布在不同的位置,位置我真的不清楚。”
肖宇轻点着头,默默的盘算着。看来这雷豹对洪叔还很是忌惮啊,手下竟差不多倾巢而出了。
“洪叔进去多久了?”
“啊?”
马仔一脸茫然的望着他,显然不知道谁是洪叔。
“就是今晚你们等得那个人。”
肖宇的声音一冷,那人瞳孔便紧缩起来。
“哦哦!他不久前才进去,到现在……大概不到十分钟吧……”
马仔不由后退一步,满头冷汗。
“不到十分钟?”
肖宇不满意这模糊的答案,轻巧的飞剑在他指尖轻旋。
“也就八九分钟吧……不对,九分钟!肯定是九分钟!”
马仔被肖宇的目光锁定,整个人如坠冰窖般,满脸苦色,就差跪地求饶了。这到底是哪来的煞星啊?那眼神好像能把人看透,还偏偏喜怒无常,看来我还是实话实说得好!
“已经这么久了么……”
若有所思的肖宇,神情渐渐沉凝。
“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姑娘?”
“有。”
马仔干脆的回答,让肖宇拨弄剑刃的手指一顿。
“她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大年纪?”肖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
“二十左右,长得挺好看的……”
那马仔拼命的回忆着,也只能苍白的形容。他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就算能见到安然,也只是远远的一瞥,怎么能准确的描述出安然的模样?
就在他心中暗骂的时候,肖宇凶狠的手刀一落,他便晕倒在地。
“你还真敢动安然,雷豹,你真是自寻死路。”
肖宇的身影消融在黑暗中,朝着那厂房掠去,速度竟比之前还要迅疾许多。
安然不仅是洪叔的命根子,更是肖宇的心尖。
陡然被雷豹攥住衣领的刺蟒,目光有些闪烁。
思索着雷老大话语中的深意,不由觉得口干舌燥:“这……车的确是肖宇的车,可人在不在……我还真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雷豹怒气冲冲的质问,而后狠狠一掷,推得刺蟒一个踉跄。
“你是干什么吃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火急火燎的赶来报告,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吧?快滚去让兄弟们把车拦下,不惜一切代价!”
对肖宇这个人,雷豹曾动用无数关系调查,却也只能查到他在东海市的情况,对于他的过去,雷豹一无所知。虽然接触不多,可雷豹对于这个身份来历未知的神秘男人,总有强烈的畏惧。
刺蟒呆呆的看着大发雷霆的雷老大,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是,老大我这就去办!”
可在心底却是冷嘲雷豹,区区一个小混混而已,竟也能让你畏如蛇蝎,我看你这个老大,也该当到头了!
刺蟒就是一条阴冷的毒蛇,用好了,可夺人性命,用差了,也会反噬自身。
雷豹早就知道刺蟒已生反骨,冷盯着他的背影,杀机森然:“早晚要除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雷豹一拍栏杆,提起狙击枪,把他交到另一个心腹手中:“肖宇肯定很快就到,他若对我出手,你便开枪击毙那老头。他若去救那老头,你便杀他女儿。他若救那女人,也杀那女的!”
在雷豹的计划里,从未想过要留下肖宇的命。以此为借口给何云宙要枪,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的杀掉血龙!
“是,老大,你放心。”
雷豹心腹接过AWP,漠然得好像机器。
“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托到你手里了,别让我失望。”
雷豹重重的拍了拍心腹的肩膀,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那浓烈的血腥味,让人作呕,雷豹却处之淡然。
他邪笑着看那父女情深的画面,想到一会肖宇分身乏术、痛苦绝望的场景,雷豹就兴奋得想要仰天大笑!
“爸,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傻,明知他们想要害你,还要自投罗网!”
安然把洪叔抱在怀里,小手捂着他身上的伤口,想要为他止血,可伤口太多,安然一阵手忙脚乱,鲜血还是不断的渗出,浸透了两人的衣衫。
看着越来越虚弱的父亲,安然一双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安然……别哭……傻瓜,你在这儿,爸能不来么?”
洪叔抬起颤抖的手掌,捧住安然的脸庞,手指温柔的揩去她的眼泪,划出一道血痕。
洪叔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安然……把你脸给弄花了。”
说着,洪叔就像把手放下,安然却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掌,泪眼朦胧的拼命摇头。
“别说对不起,爸……”
看着安然眼中的痛苦,洪叔疼惜的笑着:“爸没事,就是流了点儿血而已,不碍事的。”
洪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只能扯着那一戳就破的谎言。
阿楚死后,生死之事对于洪叔早已了无意义,若不是为了抚养安然长大,他十八年前或许就跟阿楚一起去了。
所以现在就算为救安然付出生命,洪叔也甘之如饴。
可无论是阿楚还是洪叔,都想用自己的方式疼爱着安然,可偏偏谁都没有顾及过安然的感受,也不曾想过他们的所谓“爱”,会否对安然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安然看着怀中的父亲缓缓闭上双眼,心神彻底的慌乱起来,手臂猛地晃动着他的身躯。
“爸!”
洪叔吃力的睁开双眼,又挤出一抹凄凉的笑容:“别担心,爸就是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你不许睡!我不许你睡!”
安然拼命的摇着头,长发飞舞蓬乱,被眼泪粘在脸上,让人心疼。
“啪啪啪!”
雷豹踏着满地横流的鲜血,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到两人面前。
“大哥,我还真是有些不忍心打断你们父女情深的画面,只是一代英豪就这般如野狗般死去,未免有些可惜啊……”
说着,雷豹抬脚踢了踢躺在安然怀中的洪叔,放肆的讥笑着。
洪叔睁开双眼,凑到安然耳畔,轻声开口:“安然,扶我起来。”
安然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看着父亲那双灼热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
洪叔在安然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淡笑看向雷豹:“阿豹,你也想来和我试试手么?”
无论洪叔的身躯如何佝偻,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种渊渟岳峙般的气势。
“就凭你?”
雷豹最痛恨他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心头邪火升腾!
“就凭我。阿豹,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从少年时到现在,你可曾赢过我?”
洪叔低吼着,淡淡的声音震慑着众人的心神。
雷豹在那莫名的压抑感里紧攥双拳,恶狠狠的眼中爆射出血光。
“大话谁不会说?你给我好好看清楚,现在高高在上的是我,而你只是泥泞里的一条没牙老狗!”
洪叔手握长刀,眼神睥睨:“大话,就不用再说了。要战,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