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姿闻言,娇笑着摆了摆手。
肖宇会心的眼神一亮,便放开了抓着祁元宏的手,甚至还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开个玩笑哈,你可不要介意哦。”
祁元宏怔怔的看着肖宇将自己的领口展平,脸上的苦涩却无半点好转。
“肖兄的这个玩笑似乎有些不太好笑……”
看着祁元宏不住抽动的唇角,肖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是吗?哈哈,那我再给你开一个更好笑的好了!”
眼看肖宇话音未落又要抬手,祁元宏瞳孔一缩,赶忙向后退去。
连连摆手间,脸色都有些苍白起来。
“不必了肖兄,现在想想,刚才那玩笑似乎还挺好笑的,哈哈。”
祁元宏勉强的干笑,满足了肖宇眼中的促狭。
感受着周围来宾渐渐复杂起来的目光,肖宇的逢场作戏已达到了他预期的目的,他便也不再纠缠。
“是么,那你高兴就好,小爷可要进去吃东西了,都快饿死了。”
说着,肖宇拍了拍祁元宏的肩膀,径直朝他身后的宴会厅走去。
宋倾姿敛眉冲着祁元宏歉意的莞尔一笑,俏脸上的红润光泽,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喜悦。
“能够造成祁虎集团和骋风集团贸易往来密切的假象,也能让最后达成的合作,更加顺理成章。”
不仅如此,肖宇灵机一动的神来一笔,更是在众人心头浇筑了块垒。
无形间加大了他们和祁虎集团之间的隔阂,心思更深沉者,甚至会怀疑祁虎集团招标的动机不纯……
商海无涯,从来不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直到宋倾姿身上的迷人香气缓缓消散,祁元宏才望着肖宇的背影苦笑起来。
“肖兄啊肖兄,这一手玩得我真是猝不及防啊……难道你已经看出这次招标,已然脱离了我的掌控?”
祁元宏微缩着瞳孔,声音骤然低沉起来。
“如果真是这般,那这个肖宇只可为友,绝不能与之为敌!”
肖宇高绝狠辣的手段,祁元宏早已领教,再加上洞若观火的智计,那此人便太可怕了……
祁元宏想着想着,目光已彻底凝重起来。
“对我来说,小小东海只是个跳板而已,我真正的对手,还是我那亲爱的大哥!”
祁元宏默然的想着,心底抽离出一丝隐藏极深的狠厉。
那双晦暗深沉的眼里,跳动着各种复杂的神采,与此同时,和煦温和的笑容重又挂在了他的脸上。
迎客的那张笑脸,就仿佛烙印在他皮肉里的一张假面。
“雕虫小技!”
在渡假别墅三楼露台的阴影里,浅褐色的香槟酒映出一张怨毒的脸。
赵阳泽痛饮了一口烈酒,直勾勾的凝视着肖宇的背影,恨恨的声音似要将肖宇的身子洞穿。
而在他身后响起的声音,却是不屑的讥诮。
“可很有效,不是么?”
那清冷漠然的声音让赵阳泽的瞳孔一缩,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又豪饮了一口烈酒!
肖宇看起来无比幼稚的简单手段,轻易便拨乱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绪。
在那猜忌和狐疑中,事情似乎都在朝着对骋风有利的方向发展。
何云宙俯视着正大快朵颐的肖宇,唇边的笑森冷玩味。
“不过就算你再如何神秘强大,今时今日,你也只能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在真正的大戏上演之前,我不介意你先用你的愚蠢姿态暖暖场。”
何云宙勾着阴鸷的笑容,浅抿一口香槟,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是在提前庆祝。
那双凝视着宋倾姿的眼中,爆射着难以抑制的欲望和占有!
赵阳泽在一旁看着何云宙轻舔唇角的动作,心底有无名火起。
微微用力的手指,险些将纤弱的高脚杯捏碎。
他喷火般的双眼也始终注视着宋倾姿,脑海中不断闪回着那女销售在床上疯狂索求的模样,心底的变态欲望被一点点扭曲着,整个人都状若疯魔。
“凭什么我在这个计划中就只能当一个配角?那姓何的凭什么取我而代之?”
那些被死死压抑在心底的不甘,被宋倾姿的绝世美颜尽数诱发出来。
连何云宙都没有发现,赵阳泽紧盯着自己的眼神,猩红里带着嗜血的疯狂!
宋倾姿端着一杯红酒,温柔浅笑着和商界的同仁打着招呼,风姿绰约,倾倒众生。
她在和宾客碰杯致意后,酒杯凑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边,宋倾姿的动作微微一僵。
柳眉微蹙的她,歉意的朝着那宾客告罪失陪。
脚步轻旋间,宋倾姿便在桌边扯住了化身饕餮的肖宇。
对于肖宇来说,那些皮笑肉不笑的虚以委蛇,哪比得上珍馐美食?
“肖宇……”
宋倾姿略显凝重的声音打断了肖宇抓取食物的动作,他转过头来,一边飞快的吞咽着,一边无声的递去询问的眼神。
宋倾姿凑到肖宇耳畔,尽可能的压低着声音。
那无比谨慎的姿态,也让肖宇的心沉凝了几分。
“不知为何,今晚我好像总有种被窥伺的感觉,那种感觉……很不好。”
宋倾姿紧皱着眉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复杂的心理感受。
肖宇听着宋倾姿的声音,眉心也一点点拧紧,可他仔细的感知了一番,竟未有察觉。
肖宇抬起双手,轻轻的放在宋倾姿白玉般的肩头,声音无比的柔和。
“深呼吸,放轻松。今天你是绝对的主角,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不用担心。”
宋倾姿怔怔的看着肖宇深邃如暗海的眼睛,在那闪烁的目光里,宋倾姿的心竟真的平静下来。
“嗯。”
宋倾姿榛首轻点,长出了一口气,心绪也轻松了几分。
深深的看着似笑非笑的肖宇,宋倾姿犹疑良久,还是把已到嘴边的那句谢谢咽了回去。
只是冲着肖宇明媚一笑,便端着酒杯,再次如同蝴蝶般翩翩飞走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宋倾姿心底,对肖宇说谢谢已是矫情……
肖宇目送着宋倾姿的背影消融在人群之中,眼中的温暖缓缓冰冷下来。
“莫名的窥伺之感……看来这晚宴酒会也不会太平啊。”
低声自语着,肖宇随手抓起一块精致的点心,一边嚼着,一边朝外走去。
“宾客已至大半,却不见宋倾言与何云宙的影子,看来的确有猫腻。”
肖宇轻声的说着,可平素对危险的感知无比敏锐的他,此时却没有感到任何的警兆。
就连莫名的窥伺,竟都还需要宋倾姿来提醒。
“这很不寻常。”
肖宇眉头紧紧皱着,脚下的步伐也在默然加快。
和渡假别墅中的优雅平和不同,此时的大运汽修厂里,只有一盏孤灯缓缓摇晃。
那本就昏黄的灯光,连残破的黑暗都无法刺透。
只是将独坐在孤灯下的那个身影不断的拉长着。
洪叔手中依旧端着那杯茶,浓浓的茶香在汽修厂中弥漫着。
和几天前的散乱无章不同,此时的大运汽修厂仿佛焕然一新,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纤尘不染。
洪叔就那么坐在那里喝茶,一杯接一杯,从黄昏喝到夜幕降临。
他纵使喝得很慢,可终究还是将那壶茶喝完了。
于是他放下茶杯,开始擦拭起那把横放在桌上的长刀。
“老伙计,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你陪在我身边。”
那把长刀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龙首探出云层,凶戾的厉吟着。
经过岁月洗礼,那如水般清冽的刀刃依旧闪着锐利的寒芒。
就算擦拭得再干净,那氤氲在刀身上的凶煞血气从来都不曾消散。
洪叔默默的擦拭着,沧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漠下来。
“十八年了,我躲了十八年,避了十八年,终于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天。其实自从我见到阿宇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天。哦,不,或许是当初没有选择离开这里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洪叔自言自语着,似乎只有当他絮絮叨叨起来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垂暮的老人。
才会让人忘却他还是当年仅用一把刀便砍得整个东海噤若寒蝉的血龙!
洪叔看着那从刀刃上映出的面庞,神情终是彻底的冰冷下来。
洪叔今天没有再穿那件被他洗了又洗的白色汗衫,也没穿宽松的运动裤和拖鞋。
内衬一件血红色的小背心,胸前盘踞着一条狰狞的苍龙。即便是炎炎夏日,他还是穿上了一件小外套。
外套是皮质的,血红色上遍布着或暗红或漆黑的斑点,显得格外凶煞。
小脚的皮裤,被洪叔剪开两条大口子才堪堪穿上。
一套不合身的衣服穿在洪叔身上,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抹苍凉的悲壮气息不由弥漫。风萧萧兮易水寒,想必也不过如此。
“阿豹,看来这十八年,你过得也不怎么好。当初的铮铮铁汉,对付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还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唉!”
洪叔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长刀扣在手中,浑浊的双眼顿时爆射出锐利的寒芒,煞气逼人!
此时,那老好人的洪叔已彻底化作了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血龙!
寒刀森森,迟暮英雄,悍然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