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初生贺兰的脸上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皱纹。
不过,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在意。
但是今天,这件事儿已经再也瞒不下去了。
初生贺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脸,浑身都在颤抖。
他没有发问,没后呵斥初生正,他转过头来,朝着初生正微笑。
“我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我要去一趟日本或者欧洲,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然后回来找你的。请在这里等着我!”
面对初生贺兰的坚强,初生正终于不堪重负,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你是个克隆人!”
“你说什么?”
“你是个克隆人!”
随着初生正的重复,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初生贺兰看着他,然后缓缓起身。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地,耳边不断传来嗡嗡的声音,几乎就要站不稳。
“你说什么?”
“你和你哥哥一样,是个克隆人,你们都是……是我们制造出来的…………”
初生贺兰身体一歪,就要倒下去,初生正连忙将他扶住。
但是,初生贺兰却一把将之推开。
初生贺兰虽然还不是完全的体能进化者,但是服用了大量生物能结晶后,他的体质也远超常人。
初生正很强,但是,他的身体也仅仅是和一般人相当。
于是,他连续后踢几步,撞翻了刚刚做好的那一桌子菜。
初生贺兰不说话,他只是呆滞地看着地上的初生正。
他想起几天之前的夜晚,梦中,他向独眼巨人的炫耀。
“你看,世界并不是向你想象的那样,总有美好的东西不是吗?”
独眼巨人只是微笑不语,一言不发。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何等的无知。
初生正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糊在身上的饭菜,艰难道:“我必须给你一个解释!你跟我来,如果你愿意知道一切的话!”
初生贺兰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和初生正走出了房子,来到了湖边的一处沙滩。
那里有一个土丘,土丘上还插着一个木头雕刻成的简易墓碑。
初生正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虽然简单,但是她最喜欢这里的风景,所以我将她葬在这里,让湖光和和风与她作伴!”
初生贺兰无力地在沙滩边上坐下,看着那个土丘,道:“她是谁?”
“你的母亲。”
“我是克隆人,哪儿来的母亲?”
“没有血缘,也可以是家人。”
接着初生正就开始对初生贺兰讲述事情的始末。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克隆人的事儿更胜。
但是初生正知道自己必须说,因为自己再不说,可能就一辈子都说不出来了。
初生演替的命运是坎坷的,但是比起初生贺兰来说,他已经幸运太多了。他至少还有愿意献出生命去保护自己的父母,是带着祝福出生在这个世界的。
但是初生贺兰呢?他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被赠送给初生允的可怜试验品。
讲到后头,初生正泪流满面,初生贺兰更是近乎疯狂。
当说到莉莉将他送给了初生允的时候,初生贺兰再也忍不住,他抱着双膝,就在沙滩上嚎啕大哭起来。
初生正想要给他安慰,但是这时候,语言终究是无力的。
“闭嘴!闭嘴~~~你这个骗子~~”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初生贺兰站了起来,眼泪沿着他那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横流。
“有人告诉我我的父母在这儿,我就来了,我没想过要责怪你们的!哪怕是你们抛弃了我,我也没想过要去报复你们!”
“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父母亲长什么样子!他们过得好不好?”
“我有钱,初生允给了我很多钱,如果他们过得不好我可以帮助他们。”
“或许我还有兄弟姐妹,他们可能需要上学,又可能患有疾病。”
“我不图你们任何东西!”
世界上有些过错是不可以逃避的,对此,初生正无言以对。
他双腿一软,然后跪在了初生贺兰的面前,沉默不语。
初生贺兰尖叫起来,一把将初生正按在沙地上,然后掏出手枪抵住了他的脑袋,大吼道:“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啊!装什么哑巴?”
“什么jb父亲,jb母亲,我艹~~~”
“什么贺兰山下兄弟同生共死的燕子坞?我只是给他人抵命的工具,还好我没用,否则早就被初生允掏空了脑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
“我们和他都一样,为什么你们要拿我去给他抵命?为什么?”
“你们可以视他做亲生骨肉,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都是同样的基因同样的长相!连后颈上的那颗字都一样,我有什么不同?”
初生贺兰看着那张络腮胡子的脸,想起过去一个月间发生的种种。
他给自己做饭,帮自己洗衣服。
他以为,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疼爱,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只是某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在想办法让自己的罪孽减轻一些而已,一想到这里,他就怒不可遏。
他的心里如同有一座火山,在疯狂地爆发着,终于,他扣下了扳机。
…………
潮汐一浪一浪地在湖畔来回,中年男子的尸体就在距离自己不远处躺着,鲜血流进湖水里,将周围的湖水都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他看着明媚的阳光,忽然间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为了自己苦难的命运,或许是为了被自己亲手杀掉的初生正。
第一次,他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他知道,初生正很强大,同为精神进化者,他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力量。
但是至始至终,初生正都没有反抗过。
他为什么要杀他?
他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哭?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去哪儿。
忽然之间,初生贺兰想要找个人说话,于是他呼唤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独眼巨人,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初生贺兰站起来,向远处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距离苏必利尔湖不远,是一间不起眼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