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率先走了出去,那护士还在做记录,等她写完了要走,就被薛知遥叫住:“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护士扭头看她一眼:“其实你早就可以出院了啊,你头上的皮外伤不算太严重,只是杜大夫觉得你的状态还不适合出院,才一直没说的。杜大夫虽然嘴厉害了些,但论称职我们医院没人比得过了,所以,你还是等他给你下出院通知吧。”
薛知遥顿了下,那小护士已经要走到门口了,她才艰涩地问:“你们难道不在意新闻么?”
小护士抱着书写板一笑:“新闻确实知道,但用杜大夫说的话,很多事情是要分职场和生活的,我们专业人士也不能不专业。你在我们眼里就的普通的病号,再说,那种花边新闻,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还不至于要对你另眼相待。”
走廊传来杜大夫喊小护士的声音,小护士连忙应了,没再和薛知遥说什么,一溜烟儿跑了。
薛知遥坐在床上,有些郁闷,怎么好像谁都比她活得透彻?
又休息了一会儿,精神重新勃发的薛知遥起来吃了个早餐,又顺了一份带到了宁婷的病房里。
相较前几日,宁婷今天的状况好了不少,见到薛知遥来了,还能坐起来好好聊会儿,头都不见晕了。
“怎么这几天还是不见陆宴北?”宁婷一边吃着粥,一边抬眼问薛知遥。
“他忙吧。”薛知遥有些无奈地说。
“哦。”宁婷应了一声,又低头吃粥,直到最后一口下肚,她才停下来说,“讲真,薛知遥,他本来就不适合你,出了事,对你也不上心,这你自己都清楚吧?所以,和他分手吧。”
她清楚,她当然都清楚,可是又怎么样呢?很多事情不是清楚就可以控制的。
薛知遥狠不下心对自己,更狠不下心放下陆宴北,哪怕他真的不爱她。
见薛知遥只咬着下唇不说话,宁婷就叹了一口气:“你别这么死心眼,之前对霍子声是这样,对陆宴北也是这样,你是要栽在他们一家身上,非要次次撞得头破血流,痛得不行了才放手?”
“婷婷,你说的我都懂,可是真的很难。”薛知遥垂下眼帘。
她和陆宴北的差距,她自己很清楚,但她无法主动放弃,只能被动地等着陆宴北给出一个结局。
“唉,反正我是劝你早点放手早点解脱,你看看,自从你和他在一起之后,受了多少波折。”
“可是没有他,我现在更不会有所成长,他带给我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他在一起我不后悔。”薛知遥眼睛雪亮,又苦笑了一番,“就算是有波折,也该是我给他的人生里增加了不少坎坷。”
宁婷不住摇头:“你呀,真是中毒太深。”
薛知遥握住宁婷的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在门外,陆宴北和阿诚正站在那里。
阿诚小心地瞄一眼陆宴北,虽然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跟在他身边久了,陆宴北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还是足以让阿诚打个寒战。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陆少决定来看看薛小姐,刚找到这边宁婷的病房来,偏偏就听到这样的对话,让人情何以堪?
过了三秒钟,陆宴北淡淡转身,轻飘飘丢给阿诚一句话:“你去和她说吧。”
“陆少……”阿诚唤了一声。
陆宴北就像没听见,走得很快。
阿诚只好作罢,犹豫了一下才敲了敲门。
薛知遥听见声音走过去开门,一见是阿诚,面上就露出了些窘色:“阿诚,你什么时候来的?”
“哦,我刚刚到的,见薛小姐不在病房,就问了下护士,她们说你也许是在这边。”阿诚知道,薛知遥也在担心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样啊。”薛知遥松了口气,“是不是有结果了?”
阿诚点点头。
薛知遥立即说:“去我那边吧。”又回头嘱咐宁婷,“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陪你。”
宁婷虽然觉得薛知遥举止有些怪异,也不戳穿她,摆摆手:“去吧,你自己也是病号,能少操心就少操心。”
“嗯。”薛知遥潦草地笑了下,领着阿诚就走了。
薛知遥的病房里,她把门带上:“那个混混身上有没有线索的?”
“昨天我们审问了,他确实是因为上次的事,想对薛小姐你不利,所以才一直跟踪伺机谋害。”阿诚说,“我们之前怀疑照片是不是他偷拍的,不过查了他的出狱记录,他那时候还没出来,所以应该不是他了。”
“那会不会是他的同伙?”薛知遥问。
“这个也说不定,我们还在查。”阿诚只能很保留地告诉薛知遥一部分,见她还要深究,便赶紧说,“另外,那个新闻陆少已经压下来了,之前传播得太广,陆少一时也遏制不了,现在所有的传媒载体上,都找不到那个新闻的踪迹了。”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所有是什么意思?包括网络?”
阿诚点点头,用毋庸置疑的眼神肯定了。
“那得花费多少人脉和资金!”薛知遥想想都头皮发麻,“他何必这样做,比起这么大的的代价,我宁愿那些新闻挂在网上。”
“陆少说,不想你被人诟病,这件事你可以放宽心。就是等到查明真相前,薛小姐你还要忍耐一段时间,毕竟新闻封杀了,人们的嘴巴封不住。”阿诚半是劝解,半是安慰。
“……我知道了。”薛知遥垂下头,她又给陆宴北添了麻烦,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再问出来就更艰难了,“对了……阿诚,其实陆奶奶来找过我,这事儿宴北知道么?”
“呃,这个嘛。”阿诚挠了挠头,想起那天刚好陪陆宴北回去的场景,陆家几个长辈齐齐坐镇,指着陆宴北和霍子声的鼻子尖一通责骂的样子,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他知道了。”薛知遥立即懂了,所以他后来才一直没有来见她。
“薛小姐,陆少也是迫不得已。”
“我懂,可是他怎么想?不能和我事先说一下么?”薛知遥心酸地问出口,又带着一些怨。
“陆少的心,薛小姐你应该最清楚。”阿诚不便多言。
“是啊,我该是最清楚的。”
可总是会有不安全感……
阿诚的手机响了起来,特设的铃声不用看,他就知道是陆宴北在催他离开。
“薛小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多谢你。”薛知遥起身相送,站在门口看着阿诚离开,心头还是烦闷不堪,便走到窗前透气。
没一会儿,阿诚便从楼下的大门走出来,而在他的身旁,竟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宴北!”薛知遥失声惊呼,眼眶一下发热湿润。
四楼的高度相距太远,陆宴北并没有听到薛知遥的声音,越走越远。
薛知遥好想大声疾呼,可下一句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如果他都已经到了这里,却还不肯来见她一面,是不是自己也不该任性?
薛知遥忍耐到心都揪成了一团,怎么也好不了一般疼痛难受。
她扶着墙慢慢往下滑,一面单手捂住心口,只觉得嘴里泛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最后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薛知遥也不慌不嚷,干脆坐在地上,抹了下嘴角残余的黑红鲜血,除了此刻还浑身无力,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24号床的病人,你的药……哎呀!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一个护士正好拿着药丸过来一一发放,走进薛知遥的病房门就瞧见她那模样,手一抖药都给撒了,扭身就冲外面喊。
没一会儿,薛知遥就被几人七手八脚搬上了病床,杜大夫也匆匆赶来。
“你真是没个消停。”杜大夫进门就给薛知遥摆脸色,手上却丝毫未慢,例行的检查探看一样不拉。
“推过去再照个片。”杜大夫最后直起腰,脸色好了不少,侧首对旁边的护士吩咐。
薛知遥有些紧张:“是不是得了大病?”
杜大夫哼了一声:“美得你,祸害遗千年,你想死还没那么。虽然还没最后看片子,但我估计你八成是心头淤血吐出来了,好得很。”
薛知遥:“……”
这人说话,真的很讨厌欸!
可不得不说,杜大夫确实有两把刷子,照了片出来一看,果真没有问题,就是如同杜大夫所言,是郁结的淤血吐干净了,对薛知遥的病情只有好处。
虚惊一场,薛知遥拿着片子,也不用护士推她回去了,一路脚步轻快地走着。
还好一切都没问题,不然,她都不敢想,毕竟她是绝对不会再拖陆宴北的后腿了!
薛知遥庆幸着,推开自己的病房门,不由唤道:“何妃。”
何妃正站在病房内,附身在看薛知遥病床柜上的医院出具条,听到声音立马站直了:“知遥,你回来了。我是来看看你的,可你不在病房,我还想说你去哪儿了。”
“我刚刚去做了个检查,你有心了,还常常来看我。”薛知遥把片子放在柜子上,盖住那些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