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都望了过来,就连陆爷爷都是满眼期待。
当然,除了薛知遥左边的陆宴北,他依旧沉默不语,好像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薛知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原本就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陆奶奶又语重心长地说:“早点结婚,对你们有好处。”
“我……”薛知遥不得不在桌子下面扯陆宴北的衣角。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在薛知遥碗里。
薛知遥都要晕倒了,谁要夹菜啊,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就在薛知遥着急上火的时候,霍子声便帮着解了围:“年轻人享受恋爱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也别催了,都是成年人心里有数,就随他们自己乐意吧。”
众人一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连陆宴北自己也没吭声,他们又能如何。
陆夫人便招呼着岔开了话题,继续吃起晚餐来。
薛知遥偷偷看陆宴北,他全程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可他越是这样,薛知遥就越是不安,吃饭都吃不太下。
然而晚餐过后,还没等薛知遥找到机会和陆宴北单独说几句,就先被陆夫人言笑晏晏地拉到了外面乘凉。
陆家的后花园之大,薛知遥之前是见识过的,陆夫人挽着她家长里短地闲聊着,一面在后花园里左转右转,没一会儿就到了远离主屋的小径上。
这阵仗薛知遥很懂,必然是陆夫人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没一会儿陆夫人便慢慢把话题转了过来:“前阵子我去和曾经的老朋友聚会,没想到她们都已经当了奶奶,拿给我看的照片,一个个小宝宝都是顶可爱的。”
这是逼婚加催生的节奏哇!
薛知遥尴尬地点头:“是啊,小宝宝都是很可爱的。”
陆夫人干脆停下来,盯着薛知遥说:“知遥,我把你当自己的儿媳妇,有些话我也就和你直说了。”
“嗯,我知道的,您说。”薛知遥做虚心受教状。
“我们陆家并不是按年龄长幼来挑接任的候选人,而是‘有能者上’。宴北是这一辈中最适合接任陆氏大家长位置的人,这一点是我们早就公认的。但也不是说,就已经非定下是宴北。”陆夫人慢慢说,“所以,子嗣虽然不是很重要的考量,但我也不希望太晚。”
薛知遥一凛,陆家的家主选择方法她是听说过,听说是从小经过层层考验,还要在今后的观察中最后确定。
可事实上,她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陆宴北女友的身份,却从没把这些事情和自己联系起来。
看到薛知遥若有所思的模样,陆夫人点到即止,轻轻一笑:“知遥,你是聪明的孩子,今天餐桌上奶奶也提醒你了,我也不知道你有多爱宴北,但如果你对他有一些爱的话爱的话,至少要为他多考量几分。”
薛知遥点点头,急切地表白自己:“我当然是爱他的,不过,阿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的工作机会确实是我求了许久的……”
陆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温柔地替她顺了下耳边的碎发:“你能这么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宴北的,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你心里会有所衡量。”
“嗯。”薛知遥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陆夫人重新挽过她的手臂:“好了,我们回去吧,省得他们说我们只顾自己,不带他们玩儿。”
薛知遥笑笑,顺从地走了。
因为陆夫人的这番话,薛知遥在和陆宴北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往日的话唠,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陆宴北终于忍不住叫住闷头往前走的薛知遥:“你在生气?”
“啊?”薛知遥茫然地回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即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陆宴北显然不信:“你在怪我刚才没有帮你说话。”
“我真的没有。”薛知遥无奈解释,随即在陆宴北冷视的目光下,又略带委屈地嘟囔,“虽然我确实是有点不明白,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止住的话题,为什么你不说……”
陆宴北一瞬不瞬地看着薛知遥:“因为,我想让他们帮我催婚。”
薛知遥的心漏了一拍,每次陆宴北的深情都来得让她措手不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脸颊都在迅速升温。
陆宴北走近了一步,在薛知遥身前站定,声音低沉了些许:“可惜,你更偏向于霍子声的‘意见’。”
说罢,陆宴北便冷冷地从薛知遥身侧越过,直接往楼上走。
说时迟那时快,薛知遥下意识地一伸手,就扯住了陆宴北的手臂:“不是的!”
不扯没事,可薛知遥这一扯,一直隐忍的陆宴北瞬间就炸了。
他嚯地转身,反手甩开薛知遥,一下揪住了她的衣领,暴怒地吼道:“不是什么?不是你和他旧情未了吗?你当我瞎了,没看到你和他之间眉目传情,只要你一个眼神,他就懂得为你解围,你们的默契真是无人能及!”
“咳咳!”薛知遥被勒得要喘不过气,一边去掰陆宴北的手,一边勉强说道,“我根本没有,陆宴北你误会了,不要强迫我承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多日积压的郁闷让陆宴北丧失理智,完全听不进薛知遥的话,只是一味地攥着她的衣领,把瘦弱的她晃个不停:“你还敢说我误会,终于说了实话吧,你留在我身边,不就是迫于我的强迫吗!”
“唔唔!”薛知遥脸都憋红了,开始直接往陆宴北手臂上砸。
陆宴北心中酸涩发疼,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薛知遥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立即弯下腰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咳嗽了好几声才终于缓过劲儿来,劈手上去就重重扇了陆宴北一巴掌!
“陆宴北,你混蛋!”
陆宴北动都没动,硬生生挨了她这一掌,白皙的脸颊上红了一片。
薛知遥气愤地瞪着他,却又控制不住的生出悔意,刚刚打过他的手指颤抖起来,火辣辣的好像比陆宴北更疼。
“是,我就是混蛋。”陆宴北用指腹抹了抹脸,自嘲又轻佻地说道,眉目里都是萧瑟的寒意。
薛知遥偏过头,不再看他,眼里却已经有泪水泛上来,她一点也不想和陆宴北吵架的。
“可你又算什么好东西?”陆宴北的下一句随即便如冰锥刺入了薛知遥心里。
薛知遥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含泪望了回去:“陆宴北,你什么意思?”
陆宴北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此刻被薛知遥一逼问,伤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冷冷地看着薛知遥,隐隐透出一份不成熟的倔强。
“你给我说清楚!”薛知遥喝道。
“没什么好说的。”陆宴北不欲再吵,扭头就走。
薛知遥看着他的背影,问:“陆宴北,你这是要分手吗?”
陆宴北停下来,维持着背向薛知遥的姿势。
薛知遥深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狼狈和挫败,鼓起勇气绕到陆宴北身前,哽咽着低声下气道:“宴北你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愿意娶我,我当然也愿意嫁给你,只是再等一等好不好?”
“呵。”陆宴北冷冷一笑,“我永远排在你那些事情之后。”
薛知遥一脸无奈,想说不是,可事实看起来就是如此,让她口拙地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见她无言以对,陆宴北只觉心中更加窝火,重重将她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回了房间,用力关上了房门。
薛知遥浑身一震,胸口犹如被利爪撕裂,疼的不得了。
她双腿慢慢发软,不由蹲下身来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泪水终于泛滥决堤,小声呜咽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很微弱,但在今夜这格外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好像能扩散到每个角落。
以至于陆宴北即使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悲戚。
灯光如暗沉的星,他站在窗前狠狠吸一口烟,白色的烟圈模糊了他的容颜,他慢慢收紧拳头,什么也不让自己做。
这一夜,注定两人都无法安睡……
第二天清早,天色才蒙蒙亮,连佣人都还没过来准备早餐,几乎一整夜没睡的薛知遥就起来了。
路过陆宴北的房间门前时,薛知遥停了停,里面一片安静,她心想,这个时候陆宴北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一想起他,薛知遥就心痛难受,她叹了口气,握紧自己肩上的背包带,低头匆匆下楼走了出去。
就在她关上门的瞬间,陆宴北的房间门打开了,陆宴北站在那里,眼眸深沉。
他很清楚,薛知遥这是不想和他碰面,才这么早离开。
陆宴北重新关上门,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已经连浅眠也无法进入,只能默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色亮透。
而薛知遥因为心情差没睡好,早晨又走了许久的路,一上午都不太有精神,做事效率也变得很低。
在她稀里糊涂的忙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