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陈教授对面的俊朗中年人叫万年,是国家科学院等离子体物理研究所所长,长期从事等离子体物理诊断和实验研究,在HT-7超导托卡马克物理实验中获系列重大成果,是一位国宝级的大牛。
“万所长,没想到能得到您的亲自接见,我真是深感荣幸啊!”陈教授对万年态度很是恭敬,论行政级别,陈教授可能只比对方低一点,但在学术界的影响力,那是天渊之别。
“陈教授客气,就是一起吃顿便饭,这算不上接见……”万年摆了摆手,干练地说道,“我确实抽不出时间。”
“呵呵,理解,理解……”陈教授双眼微眯,陪笑说道。
相比于陈教授认识的深谙人情世故的诸人来说,这位万所长,说话很是直来直往,甚至不留情面。
但陈教授却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了。
因为,在整个科学岛上,所有研究人员差不多都是这种精神状态。
很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研究人员,甚至迷迷糊糊的,一副倒地就能睡着的样子……他们往往都是在实验室中连续工作了十多个小时才出来的,就这种工作强度,还指望他们有功夫研究人情世故?
不过,恰好就是这些看起来情商不高的研究人员,在默默地撑起共和国的脊梁。
李峰和蒋由走到餐桌前,陈教授介绍了一下两人的名字。
万所长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陈教授,这两男一女都是你最宝贝的学生吧?”
陈教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峰和蒋由,淡淡笑道,“有两个是,其中一位是单纯过来参观的爱好者。”
蒋由被陈教授看得一阵心慌,脑子都有点乱了。
“哦,爱好者也不错,要是有心的话,都可以考这儿的研究生嘛!反正中海大学的学生,智商都不会太差,转专业也不是什么大事。”万所长随口说道。
陈教授脸一黑,万所长,你这是当面挖墙脚了!我最看好的学生,当然希望招进自己的研究所打工……培养啊!
不过,陈教授知道万年压根不会意识到说错话,只能憋着郁闷,呵呵笑道,“科学岛确实是做研究的地方,但普通人未必能承受得了这种清苦的环境呢!”
万所长点了点头,“是啊,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少能吃苦的了……人造太阳项目想要达到商用标准,至少还需要三十多年的研究,我有点担心后继无人啊!”
陈教授沉默一会,郑重说道,“万所长,您做的是千秋功业,我佩服您!”
这是真心话,虽然陈教授没法不慕名利,但对于真正的牛人,他还是很敬佩的。
“呵呵……”万年微微一笑,看了眼手表,哎哟一声,“超过十五分钟了,我得走了,你们慢慢参观啊!我一会还有个实验,失陪!”
说完,万年快速扒了两口饭,然后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陈教授没有说话,三个学生也沉默了下来。
“没想到万所长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跟想象中完全不同呢……”周楚楚忽然幽幽开口,语气说不上是仰慕还是惋惜,或者有点同情。
“真正做科研的专家就是这样,万所长算是形象好的了……”
陈教授苦笑说道,“楚楚,蒋由,你们要是真想考这里的研究所,我也不会反对,但是要想好了,做这种基础研究真的很枯燥很劳累……而且,前途渺茫!”
蒋由和周楚楚被陈教授那一句“前途渺茫”给吓到了。
“陈教授……刚才万所长不是说了,三十多年后,会出现人造太阳的商用型号吗?为什么说前途渺茫?”周楚楚小声问道。
“是至少需要三十多年的研究,才有机会研究出商用型号……”
陈教授淡淡说道,“期间,不能中断或减少一点人力物力,你们以为很简单?丧气的话我也不多说,总之你们要明白一点,三十多年能制造出商用型号,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只有一种,坏的结果,可以有无数个。
周楚楚听明白了陈教授的话,心里有些莫名触动……基础科学研究,果然不简单呢。
蒋由此时感觉冷汗都要出来了,他刚才还觉得科学岛的工作很高大上,心里有点蠢蠢欲动要考这里的研究所呢,现在听陈教授一解释,这真是个大坑啊……考进来之后,别说什么名成利就,花一辈子心血投注在一个项目上,还不一定能看到结果,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呵呵,总而言之,你们两个,等本科毕业,直接报我的研究生,只要达到录取分数,我就肯定收你们进来的……”
陈教授笑呵呵地对蒋由和周楚楚说道,“我的研究所,所以学术名气不如这里,但论经济效益,那就好多了!去年我研究出了一项成果,赚了八千多万的专利费……”
蒋由听到八千万这个数字,双眼瞬间瞪大了……还是跟着陈教授有钱途啊!
可是,就在这时候,周楚楚却忽然幽幽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在这里做研究挺不错的……”
陈教授闻言一愣,“楚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考这里的研究所?”
陈教授心里很紧张,在他眼里,周楚楚的学习能力比蒋由要好很多,是未来准备重点培养的苗子……绝不能跑了啊!
“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这里环境不错的。”周楚楚看到陈教授紧张的眼神,脑袋微微一缩,弱弱地说道。
李峰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周楚楚,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有这么浓厚的爱国情怀……
很明显,周楚楚是被那科学岛这些科研人员的行事作风触动到了,所以有点想要以身报国,但她不敢跟陈教授当面说,只好又否认了。
“吓到我了……”
陈教授呵呵一笑,“科学岛环境是不错,但中海大学研究生院的环境也不差啦!你放心,在我的研究所里,你会得到很好的培养!再说了,来科学岛这的,都是徽州大学的本科生……那可是211院校的水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