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郑太太还是跟往常一样带着孩子来到岑记布庄的门口,有所不同的是,今天他们没有穿一身丧服,也没有带纸钱。
郑太太的举动早就引起很多人注意,特别是今天有点特别,就更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纷纷凑过来看。趁着人多,郑太太说道:“各位乡亲,我带着孩子来岑东家的铺子设灵堂也是迫不得已,是有人给我们银子,让我们这么做的。其实我男人的死跟岑东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徐掌柜,还有另外几家布庄的掌
柜,他们想要挤垮岑记布庄,故意让我这么做。岑东家这些天对我们母子都很照顾,我实在无法再昧着良心这么干下去了。对不起大家。”
当事人当面澄清,这比什么辩解都有效。
一时间百姓们纷纷谴责徐掌柜和那些布庄的掌柜。
莫翠花这些天也没少为岑蓁担心,每次摊子上有人说岑蓁坏话,她都会第一时间骂回去,惹得不少人都不来光顾了。
这会儿,她觉得是大快人心。
“你们看,我就说,岑东家是好人,怎么会害死郑掌柜,这当中肯定有误会。可不就是那些害人的人在背后搞鬼。”
“真没想到,徐掌柜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以后再也不去他那里买布了。”
“就是,太坏了。”
莫翠花高兴,连带着豆腐脑都多给了点。
岑记布庄的危急总算解决了,岑蓁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不但给了郑太太二百两银子,还把她仓库的劣质布料全部买下来还清了郑掌柜以前欠下的银子。
郑太太带着孩子回了乡下,就算徐掌柜他们想找她麻烦,都找不到人了。
剧情反转的太快,以至于徐掌柜现在还处在震惊中。
他稳操胜券的事情为何会是这番结局?
每天铺子门口都有人丢烂鸡蛋,买布的客人寥寥无几,一天甚至连一尺布都卖不出去。
那几个他找的去闹事的妇人,居然也来他的铺子搞事情,让他给清雇用她们的工钱,如此一来,他花银子让郑太太陷害岑蓁的事情就坐实了。
现在本地帮的商户们,对他都避而远之,就怕被连累。
郑太太说的可不止徐掌柜一个人,还说连同其它几个掌柜,这意思就是谁跟徐掌柜走的近,谁就是那几个掌柜当中的一个。
谁也没有那么傻,这时候往徐掌柜跟前凑。
徐掌柜这次是彻底被打垮了。
他恨的咬牙,上门叫骂。
“岑蓁,你出来,你为什么害我?”
徐掌柜胡子邋遢,头发未梳洗,长袍上还沾了污渍,简直跟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徐掌柜,到底是谁害谁?让大家评评理。”
岑蓁冷冷的看着徐掌柜,若不是郑太太肯说真话,现在弄成这副模样的就是她。
她是绝对不会去同情一个害自己的人的,如果连自己都去同情敌人,还期望别人能说公道话吗。
那天郑太太的话,很多人听到,给岑蓁作证的人太多了,徐掌柜就像一只过街老鼠般被人不耻,最后落荒而逃。
本地帮的人重新推举陈掌柜当了帮主,徐掌柜的铺子也关门了,他彻底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徐掌柜的事情,也给了这些本地帮的人一个教训,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若不是赶尽杀绝,岑蓁也不会那样对付他,总之一句话,他就是活该。
岑蓁的铺子恢复了往日的生意,最近虽然没有下雨,可是成衣铺子卖的最好的居然是那款雨衣。
世面上出现了很多仿制品,可是怎么都没有岑记布庄的雨衣好,那些追求档次的有钱人还是喜欢在岑记布庄买。
钱氏已经不担心这些吃的有毒了,自从上回有人送米油肉,之后每隔半个月就会有人送一次,每次送的量都差不多,够他们一家人吃半个月的。
有了这些吃的,她织布得到的银子就能交房租,剩下的给岑瑶买点药,日子也勉强过得去。
只是岑大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经常偷钱去买酒喝,喝的大醉才回来。对此,钱氏哭闹过几次,可是效果不佳,岑大江该怎么喝酒还是怎么喝酒,钱氏也只能随他去了。
岑瑶的情绪好了些,不怎么爱说话了。
耿氏来城里看他们,妯娌抱头痛哭。
日子都过的不如意,耿氏是被休的女人,重新回到岑家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不过总算是扛过了那些流言蜚语。
为了两个孩子,她委屈着留在岑家,就想着岑大河能长进,可是岑大河经常出门不归家,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
钱氏不敢让耿氏知道岑大河是他们夫妻毒哑的,只能宽慰耿氏,以后会好的。
以前在张家村的时候,虽然日子过的苦,可没有这么多糟心事。
耿氏倒是怀念起没有分家的日子了。
“大哥大嫂一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我们两家却把日子过成这样。以前总觉得大哥傻,大嫂没用,现在想想,真是傻人有傻福,生了那么个能干的闺女。”
耿氏感慨。
钱氏心里不是滋味,自己的闺女弄成这样,她哪里还有心情去说别人的闺女。
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耿氏以前没什么眼力劲儿,可现在经历的多了,也会看几分脸色,知道她二嫂这是不高兴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二嫂,你们真不打算回张家村?”
“回去做什么,都分家了,田地也卖了。再说,城里我还能赚点银子,回去能干什么?小瑶的脸又成这样了,回去那些长舌妇还不嚼舌根子。”
钱氏是铁了心不回去,怎么都要留在城里,留在城里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可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她那个娘家也是不能指望的,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耿氏看了看天色回了张家村,走之前跟钱氏道:“二嫂,你别怕求人,小瑶这情况,你去求求大嫂,让她带着小瑶去岑蓁的药铺找大夫看看。好歹是自家人,岑蓁还能要你银子?小瑶的脸好了比啥都好,这
样你才能给小瑶找户好人家,以后跟着享福。”
钱氏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庆春堂也去了,就是没去岑记药铺。
也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心在作祟,她就是不肯带小瑶去。
岑瑶自己也不提,母女俩心照不宣。
然而耿氏的话,让钱氏又意动了。没什么比小瑶的脸好更重要,可是就算去了岑记药铺,真的能看好吗?
死马当活马医一次。
钱氏咬咬牙,带着岑瑶去了岑记药铺。
“娘,我不去。”
到了门口,岑瑶才知道她娘是带她来这里。
“小瑶,没什么比脸能好更重要。”
岑瑶做梦都想脸能恢复,半推半就的也就被拉了进来。
这是母女俩第一次进岑记药铺,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伙计很热情的接待了两人,“两位是要抓药还是要看病?”
“我,我们看病。”
钱氏拉着岑瑶的手,伙计看了眼带着帷帽的岑瑶,了然。
很多姑娘来看病都不愿意露出真容。
他带着他们来到里间,屋子很大,可是人也很多,排在前面的大概有十几个人。
钱氏带着岑瑶坐下等。
岑瑶悄悄从帷帽向外打量,当看到冬儿和冰儿在邱大夫跟前忙活的时候,她无不羡慕。
她的脸要是能恢复该多好。
终于到了。
岑瑶坐到邱大夫的对面,邱大夫看着岑瑶,语气温和:“姑娘,能把帷帽摘下来吗?”
岑瑶看向钱氏。
上一次的经历历历在目,她害怕。
“大夫,能不摘吗?我闺女的脸中了毒物的毒,您看……”
邱大夫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并未让人察觉,“能把手腕伸出来吗?我需要号一号脉。”
岑瑶和钱氏都连忙点头,上回在庆春堂可不是这待遇,邱大夫这么温和的就答应了不摘帷帽,让两人顿时有了点希望。
邱大夫给岑瑶号了脉,说道:“姑娘的脸确实是中了毒物,不过好在毒素还没有侵入心肺,我先开几服药,你们回去服用,等吃完了再来复查。”
岑瑶和钱氏激动不已,可钱氏踌躇道:“不知道这药贵不贵,若是太贵,我们可能……”
“不贵,只要二十文一服。”
邱大夫说完,冰儿要说什么,冬儿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二十文一服?大夫,您没骗我?”
钱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随便给岑瑶找个赤脚大夫开的药方也不止这个二十文一服药。
本来她是打算,要是药太贵,她就说自己是他们东家的二婶,让他们给免费,现在只要二十文一服,她痛快的给了银子。
钱氏带着岑瑶走后,冰儿不解:“邱大夫,为什么您只要她付二十文一服,那药分明要二两银子一服。”
“冰儿,你没看出来吗,她们就是东家说的她堂妹和她二婶。”“嗯,东家交代过,如果她们来看病,就按照二十文一服给她们。东家早就跟我描述过她堂妹的情况,不然我也不能立刻给开出药方,她的脸要想康复挺麻烦的。冬儿,一会儿我开个方子,你按照上面的配
制一些外敷的药,等她们下次来给带回去。”
“好的,邱大夫。”
冬儿心里感叹岑蓁的善良,她从别人的嘴里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岑蓁跟她二婶家的事情。二婶一家那么对他们,她还能这么不求回报的帮他们,她自愧不如。想到舅妈那天来求助,她是不是该帮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