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离开是为了回来(1/1)

晚风凄凉,一个人走回家的范云想正疲乏无力的躺在床上,他满心伤怀,想念着与他分别不到四个小时的季郁。原来真正的爱情不是在相守的时候体现出来它那狂涌浪潮般的热情来的,而是在分别的时候体现出来的难以填补的巨大思念。

那一晚,范云想枕在季郁的枕头上,做了一个关于她的很美的美梦。

他梦到季郁站在舞台上唱歌,唱了一首异常动人,他却从未听过的歌。而舞台下只有他一名听众。她穿着白裙,被和煦的春风抚动的裙舞飞扬。她背后的LED大屏幕上映射的是她们从相识到如今的一幕幕幸福快乐的相处片段。

就是那一个简简单单的梦,却渲染了范云想的想念与挚爱。在他原本的认知之中,“幸福”、“快乐”这些字眼,是轻浮浅薄的。可是他现在极为需要像是“幸福”、”快乐“这样的字眼来抚慰他痛苦不堪的心灵,去弥补他、去拴制他真挚纯美的爱情。

他在凌晨三点钟醒了过来,伏在钢琴上,将他梦中季郁所演唱的那首歌曲写了下来,记录了下来。歌名就叫做《相守.想念》。他洋洋洒洒的做完曲以后,又给季郁的手机发了一通简讯。他这次是完完全全真心实意的写道:“嫁给我,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随后,他学着她的样子,抱着一部电话,在卧室的阳台上坐到天亮,向窗外看着小区大门的方向,期盼她若杨柳拂风般孱弱的身体走进小区的大门,抬起清纯干净的一张小猫脸,对他甜美的微笑挥手。他想,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会异常欣喜,兴高采烈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门,朝着小区楼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或是手机突然响起一通短信提示音,手机屏幕上如同金子般闪闪发亮的恢复是同意。他想,若是那样的话,即便她还没有真的嫁给他,他就已然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

然而,他没有等到关于她的任何讯息。

他等来的,不过是骆钧仁欣喜若狂的来电,告知他,他们的音乐剧得到了观众与媒体的一致好评,要在萣懿最大的演艺厅里面,加演二十九场。还告诉他,要他今天上午去工作室开会,下午一点,和音乐剧的主创人员和演员们,共同赶去新闻场地,参加媒体发布会的专访。

事业上成功的喜悦,依然唤醒不了范云想此时此刻疲倦感伤的内心。他提不起丝毫的兴致,只是疲乏无力的对骆钧仁道了句他也想不起来究竟说了些什么的祝贺的只言片语,答应了骆钧仁告知他的行程安排,便挂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他想念季郁,想要与她共同分享喜悦的心情更为迫切与急遽。他想,他之所以会取得今天在音乐剧作曲方面的成就与好评,与季郁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的鼓励与支持是分不开关系的。

他最想要与之分析胜利果实的人,在他萎靡困顿的时候,坚守在他的身旁。在他一举成名之后,低调的退场,毫不居功自赏。

他心里清楚,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他快乐而已。让他得到认可。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得到他自己的认可。她做到了。她从未辜负过他对于她的期待。除了现在,他急于热切的想要将她拥抱在怀里,向她诉说自己的思念,向她演绎自己新写的曲子,然而她却如同窗外的一片被秋风扫过的,枫树上面的一片叶子一样,倏忽飘零,被不可抗力的危机席卷到其他的地方了。

他现如今只是悔不当初没能够好好的珍惜她,爱惜她。他是他们这段原本应该被记得很完美的感情的罪魁祸首。是他滥用、挥霍了她坚贞无比的爱情与忠诚。

......

召开会议的时候,范云想一直失神,不专注,甚至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骆钧仁和苏桐的注意。

会议结束,苏桐关切的向他询问,昨晚他与季郁之间的事情是如何化解的。他又为什么在会议上表现的这样的不专业,这样的心事重重。

骆钧仁就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装作翻查行程备忘录的样子,仔仔细细聆听着二人的交谈。

范云想倦怠的回答道:“她走了。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质问我,指责我。没有让我和其他女人切断联系,没有给我一丝一毫的为难。她从我的世界里面逃走了。可是我知道,她对于我的爱情还没有熄灭。她的离开,反倒更为剧烈的点燃了我对于她的爱意。我想要去找她,虽然我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很傻,很愚蠢。因为她甚至可能已经离开萣懿了。她被我伤透了心,带着卑微的、千疮百孔的灵魂。她在这座无依无靠、没有容身之地的疯狂的城市里面,还会再飘零在哪里呢?”

范云想颓然的说道:“可能当她在其他的城市里面再想起我的时候,会觉得是一段无比难忘、同时又无比难堪狼狈的回忆吧。我会成为她生命之中最为重要,同时也是伤害她最为深刻,她最不愿意想起的,最充满遗憾的那么一个人吧。我辜负了她。可我想要偿还她,弥补她,找回她。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再一次发生的事情。可是我认为,她一定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点燃我的全部激情和希望。”

苏桐只能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的拥抱。

下午的媒体发布会结束以后。煞费苦心、苦心孤诣、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范云想和季郁原本坚不可摧的始作俑者——林幼一拉住欲去“遗忘时光小酒馆”和季郁唯一不是他们这个音乐剧的圈子里面的最好的朋友——乔简宁家中去调查季郁的下落的范云想。若磨硬泡,软硬兼施的说了一大车要和他复合的话。都被范云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范云想还是说,他希望他们两人可以回归到普通朋友、和一个老熟人的关系。他甚至说,他和她合作完《沉重浮生》这部音乐剧以后,不会再合作了。他不想再见到一个曾经抛弃他们之间的感情,现在又重新出现,破坏他现有的感情的人。因为那样只会让他徒增伤感。他不再爱她了。希望她能够理解,能够放他一马。让他也不至于对于今后的感情生活彻底抱着悲观的态度,彻彻底底的绝望。

他最终摆脱了强势,誓不罢休的林幼一,按照他原本的机会,去了“遗忘时光小酒馆”和乔简宁家里去寻匿季郁的消息。只可惜,他没有得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讯息。范云想也只好请求“遗忘时光小酒馆”的老板古岳,和季郁的好朋友乔简宁,在得到有关季郁的消息的时候,一定要与他联系,至少绕告诉他,她的下落。让他好对她放心。

从媒体发布会回到荷街公寓的骆钧仁,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给季郁关机的号码拨打了无数通的电话。直到在客厅里面,对着镜子练习舞蹈的秦东旭,听到从骆钧仁的卧室里面传出来一声无比绝望、愤怒、凄凉的咆哮。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音乐剧的全部演员与工作人员名声大噪,每一个人都得偿所愿的取得了自己当初所梦寐以求的、所谓的“功成名就”的这段时光里,在音乐剧在萣懿最大的百老汇演艺大厅里面,沉浸于夜夜笙歌、尽情舞蹈的欢愉与喜悦之中,享受着观众赞许的掌声和喝彩之中,季郁便如同金蝉脱壳一样,在这座纸醉金迷,纵情声色的城市里面,如同化作泡沫,升腾到上空之中,遇热过后又突然碎裂了一般的,消失无踪、沓无音信。

以骆钧仁和他家里面的实力,原本想要调查清楚一个人是否还在萣懿,简直是小菜一碟,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难就难在季郁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庸之辈。没有过任何惊人的事宜可被标记。更没有过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被记录在案过。

原来,要去寻找一个做了无数牺牲奉献的好人,好比去寻找一个劣迹斑斑的恶棍,更为艰辛。

范云想这段时期如同灵感爆发一般的,做了好多数量可观,奇货可居的曲子。可是都因为曲调太过凄凉悲惨而被各大音乐公司拒绝,拦之门外。

范云想又陷入自我迷惘的状态之中难以自拔,他的状态又戏剧化的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为天人的逆转——他写不出任何作品,在季郁弃他而去之后,他的灵感也弃他而去。那些灵感如同季郁一样,在伤感的告别之前,留给了他大量的最后的恩泽与财富。然后无声告别。

骆钧仁虽然表面不动声色,日日正常工作,把音乐剧剧组的一切计划、整理、规划的井井有条。可是一旦工作结束以后,他便又回归到导演《沉重浮生》音乐剧,认识季郁之前的那种,夜夜与酒精为伍,扎进女人堆,沉醉于娇欢作乐,感官欲妄之中,从而排遣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烦闷。

秦东旭想念季郁,同时也担心骆钧仁。他试图以那个他曾排斥的“弟弟”的身份,试图联络季郁。可一切也都是徒劳了。季郁的那部手机始终出于关机状态。而季郁如同从未来过似的,在他们的生活之中飞回烟灭,形成一道虚妄的屏障。

而其余的一切人,他们的生活都未曾因季郁的不辞而别而发生任何实质上的变化。除了平步青云之后,他们每晚在舞台上挥汗如雨的演出、表达之后,尽情享受着名望带给他们的财富与认可。他们似乎每一个人都成了梦想的代言人。在媒体上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讲上长篇大论关于理想和艺术的追寻。然而,却都忘记那个曾为了剧组,做出了无限牺牲,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与梦想的,最为难能可贵的人。

有人放弃了自己,却当作别人对于他的放弃。有人被世界放弃了,却只当做自己对于自己的放弃。

希望每一个伤心无辜的可怜的人的离开,都是为了更好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