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天色暗淡,风雪呼啸飞卷。
凛儿正拉着聂祈在茫茫雪地里奔跑,而身后黑压压的是数以百计的追兵。慌乱之间,聂祈猛地跌倒在了雪地里,凛儿急忙扶起他道:“怎么了王?”
聂祈捂住脖口喘息道:“又锁住了……我离不了他……”
凛儿用力掰了掰聂祈脖子上的玄禁锁,又拿短刀狠狠劈了几下,“可恶!这东西到底要怎样才能解开啊!”
“没用的,只有卓燃才能解开……”聂祈沙哑道,心想自己不能再逃下去了,否则玄禁锁就会勒断他的喉骨。
盔甲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颤音。聂祈大汗淋漓地回头望去,数不清的兵卫正从两侧包抄过来,转眼间便将他们围得无路可逃。
凛儿见状凌厉地横开短刀,护在了聂祈跟前,“我会保护王的!”
与此同时,卓燃正在利用玄禁锁感知聂祈的位置,飞快向宫殿后方这片雪地赶来。
刀光剑影砰砰交击,凛儿身形敏捷,腾挪飞跃,手中凌光一闪,便是一道潋滟血花。然而任他再强悍,终究是寡不敌众。
聂祈眼睁睁看着凛儿挨刀,发狂般从敌人手中夺来一把剑,冲上去与凛儿并肩作战。他们被围困在众兵卫之间,满身血污,几乎站不稳脚,却还在倔强地厮杀。
“住手——”卓燃冲过来大喊了一声,但声音却被风雪所吞没。没有一个兵卫听从他的号令,仍然在围剿垂死挣扎的两人。
卓燃看得心急如焚,正要拔剑冲入重围之中,凉渊却突然挡在了他跟前,冷冰冰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现在还不能杀他!”
“为什么不能?”
卓燃顿时语塞,扪心自问,既然已经确定是夜临君害了白澈,为什么不能杀他?可听到那一声声撕裂的呼喊,卓燃心中却如烈火在焚烧。明明所向披靡的夜临君,万人敬畏的黑夜之主,若是就这样憋屈地死了,该是多么的不值!
“卓燃!卓燃!”聂祈在心中怒喊着,歇斯底里地挥舞着长剑,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四肢已经痛得麻木。脑海中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似乎隐隐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房间。
“这是……我的书房!”聂祈这才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也许他一死就会穿回现实世界。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卓燃跟凉渊搅在一起,更不甘心被卓燃误会着死去啊!
凉渊冷眼看着人们厮杀,见聂祈无力地跪倒下来,不禁嘲讽道:“这么弱,真的是夜临君吗?”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强大的样子!”卓燃低叱一声,魔怔似的抬手念动禁咒,手腕上的玄铁圈闪烁着光芒,不停震响。
同时,聂祈脖子上的项圈也跟着共鸣起来,随即碎成两半哐啷落地。他仰头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一股力量从身体深处涌来,黑袍长发瞬时向上掠起。强劲的气场向四周扫荡开去,竟将周遭敌人逼退了一大圈。这一刻,玄禁锁的束缚彻底解除,他将重获自由和无边法力!
卓燃也被那气场逼退了两步,他抬手挡住飞扫而来的风雪,心中是百感交集。今夜羁绊一旦解除,只怕这辈子再也抓不住他了。
就在这时,一柄红纱伞出现在了雪地上空,它急速旋转着,散发出万丈妖冶红光,一时周遭兵卫都看得呆住了。
“赤练伞!”聂祈扬起手臂,那柄红伞便准确地落到了他手中,伞柄刚一握在手里,便有了十万分的底气。这一瞬,他只感觉自己就是所向无敌的夜临君!
“终于轮到我反击了!”聂祈邪笑着,从伞柄内抽出一把血色灵剑,炫丽的剑光霎时染红了整片苍空。剑气横扫开去,他动作极快身如鬼魅,周遭兵卫接连倒下,惨叫声叠成一片。
“杀吧杀吧!都去死吧!”聂祈在心中叫嚣着,杀得满眼血红。反正这里是漫画世界,这些生命也许都是一场幻觉,而他作为一个漫画作者,早已用他那支笔杀了无数的人。
方才还有百来人的兵卫队,转眼就横尸遍地,只剩寥寥数人苟延残喘。凛儿捂着伤口支起身体,目光追随着那抹厮杀的背影,欣慰笑道:“这才是我的王啊!”
“放肆!”凉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着俊脸拔刀冲了过去。奔跑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冰纱裙,当即一刀斩断裙摆,飞掠而上,身形敏捷得如同一只轻燕。
“你给我回来!”卓燃焦急喊了一声,即便凉渊是白族第一刀,那也绝不是夜临君的对手啊!
银刀红剑砰砰交击,气芒凌厉,擦出朵朵炫目的火花。两道人影在半空中纵横交错,刀光剑闪,晃得人眼花缭乱。
“别打了!”卓燃厉喝一声正要冲上去,不料聂祈反手就是一剑,剑光以雷霆之势直劈在地,竟在地面划开一道三尺来宽的沟壑。紧接着簌簌连声,冰刃不断扫射在地面,一时逼得卓燃无法靠近。
凉渊衣袂翻飞,周身浮动着无数冰刃,挥刀时冰刃也跟着一齐进攻,气势凛冽无双。不料冰刃一到聂祈身前便立即消融,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
“你究竟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聂祈一边狂攻一边邪笑道:“我能够吞噬一切术法,无论是冰是火都不在话下,你有多强大我就有多强大!”
激斗间,凉渊的刀被打飞了开去,紧接着被聂祈一脚踹中心口,重重撞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与此同时,聂祈以雷霆之势从空中俯掠而下,手中灵剑直取凉渊的咽喉。
“凉渊!”卓燃猛地掷出长剑,向聂祈直射而去。
聂祈急忙旋身避开,同时灵剑刺入地面,而剑刃离凉渊的脖子不到一寸距离。凉渊禁不住咳出一注鲜血来,聂祈便一把扼住凉渊的咽喉,将他抓起来渐渐凑近他的脸。
“给我记住,卓燃是我的人,不准你动他。”聂祈抵着凉渊的脸,眼神中散发着凛凛光辉。
“你什么意思?”凉渊挣扎道,俊俏的脸因痛苦而显得有几分扭曲。
聂祈邪魅一笑,将脸凑得更近了,几乎要亲在凉渊嘴上了,“还有,你也是我的人,卓燃也不可以碰你。”
凉渊不自在地别过脸去,脸上掠过一抹恼怒的红晕。
“放开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
聂祈这才松开凉渊,怔怔回脸望向卓燃。他脸上溅了几滴鲜血,凌乱的蓝发随风翻飞,眼神中泛着一丝罪恶的美。
此刻天快亮了,雪似乎也停了。聂祈可以清楚地看到卓燃的眼神,那么的明亮倔强,夹带着无法形容的情愫。
对视良久,聂祈才幽幽开口道:“你真的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卓燃眼底微微颤动,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信,又怎么会在意对方的生死?如果不是替对方感到憋屈,他又怎么会解开玄禁锁?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不信,可他的心却出卖了自己,他也搞不懂自己了。
这时四周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那是冰雪迅速凝结的吱吱声。
“不好,是女帝要过来了!”凛儿冲过来提醒道,立刻化作一只小猫跃到了聂祈肩上。
聂祈转目望去,一个巨大的冰罩结界正在迅速凝结。意识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再跟女帝斗一场必定吃不消,他当即将灵剑收入伞鞘中,趁结界还没有定形飞身跃起,一举冲破冰罩顶端逃出升天。
天边透出点点微光,漫天碎冰散落下来,像下了一场发光的雨。卓燃遥望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终于自由了。”
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三天,到第四日总算是放晴了。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扉,照到了阴冷的宫殿内。
凉渊还躺在床上养伤,而卓燃则一直守着他。这时女婢端着汤药过来了,卓燃正准备将凉渊扶坐起来,但凉渊却推开他自己坐了起来,似乎还对他保持着敌意。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卓燃面带愧色,关于夜临君逃走的事,他对女帝说是夜临君自己挣脱了束缚,从而避免了一些麻烦。凉渊固然在生他的气,但也没有拆穿他。
凉渊沉默不答,喝完药便要起身下床,卓燃见状过来扶他,却被他冷漠地推了开去。他自顾自地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明亮的景色道:“我们可以出发去赤都了吧?”
眼下凉渊手头最重要的事,便是和卓燃一起去赤都,与赤族君主签署同盟契约,并尽快在边境部署军队。
“可是你的肋骨断了一根,我看还是再休养几天吧。”
“一根肋骨算什么。”凉渊看都不看卓燃一眼,回头便派人收拾行李,准备好出行的马匹干粮等。
卓燃无奈地叹了一声,他觉得凉渊是越来越强大了,但也变得越来越来任性了。
随后,两人去了女帝准备的送别宴,之后便踏上了去赤都的路途。刚到月都城门外,凉渊便把随行的两名护卫遣了回去。他和卓燃一样,出门喜欢从简,能不带人就不带人。
山路崎岖,盘旋陡峭。凉渊骑着马一路向山下狂冲,卓燃甚至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慢点,别颠坏了伤口!”卓燃冲凉渊的背影喊道,他忽然在想凉渊要是能像聂祈那样,乖乖坐在他身后该有多好啊!
凉渊装作没听见,继续快马飞驰。日暮时分,两人到了半山腰处。卓燃提议顺路去望月阁暂住一晚,没想到凉渊竟然答应了。
银树在晚风中婆娑,一间阁楼若隐若现。香玲蹲在门前的小溪边洗菜,她正准备烧晚饭来着,回头见两道熟悉的人影牵着马过来,顿时喜出望外。
“卓大哥!凉渊哥哥!你们都来啦!”香玲开心地迎了上去,像只小蜜蜂似的围在两人身边转。
“丫头乖,我们有事路过,今晚打算住在这里。”卓燃宠溺地摸了摸香玲的脑袋,而凉渊只是笑而不语,一如当年。
香玲围着凉渊看了又看,羞怯地抓了抓他的手臂,开心得像做梦一样。惊喜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凉渊哥哥真的瘦了好多,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白澈姐姐呢!”
凉渊的脸色微微一沉,卓燃见状忙推了香玲一把道:“快去做饭吧,你凉渊哥哥饿了。”
“好嘞!”香玲提起装满青菜的竹篮,欢天喜地的跑去厨房做饭了。
凉渊于是进到阁楼内,在堂内四处打量起来,似乎在缅怀过去的时光。卓燃就坐在一旁看着凉渊,也在怀念曾经那些快乐时光。
没过一会儿,香玲拿着锅铲冲了进来,兴奋道:“对了卓大哥,上次你和那位朋友过来的时候,他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什么东西?”卓燃有点好奇。
“自然是好东西!”香玲露出了一个神秘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