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本来就看着房间门发呆,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看到了唐元宵手里的信签纸。
她猛地站了起来,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唐元宵看着苏梨的样子,嘴角扯了扯,“我写好了。”
他走过来将信签纸递给苏梨。
苏梨深吸一口气接过,仔细看了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还没签字啊?”
唐元宵哑声道,“你先签。”
“嗯。”苏梨点头,坐下,一笔一划认真写了自己的名字。
唐元宵站在一边,看着她毫不犹豫写下自己的名字,闭了闭眼。
他写好申请书后,怎么也签不下自己的名字,犹豫挣扎好半响还没签。
苏梨却签得毫不犹豫。
那份果决那份毫不犹豫,将唐元宵心底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全部磨灭。
“我签好了,也检查了一下,没错别字也没什么问题,你签字后明天就可以交了。”
唐元宵接过申请书,一言不发进屋。
他站在桌前,站了好一会,等呼吸平静下来,才将信签纸放进了抽屉里。
他打开另一个衣柜,抱了一床被子又走出了房间。
“你去睡吧。”
苏梨愣了一下,“什么?”
“你去房间睡,我在这里打个地铺。”唐元宵没看苏梨。
他将被子放在一边,将板凳搬到一起。
“不用了,你去睡房间吧。”苏梨急忙道。
虽然是夏天,不过到了晚上,还是凉的。
唐元宵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被套床单都是干净的,我也不会进去,你从里面把门反锁就行。”
“不是...”苏梨顿了一下,“我去睡小陌的房间。”
“那床太小了。”唐元宵皱眉,“你就安心去睡吧,赶路也累...”
后面的话,他像是反应过来,没继续说,顿了顿道。
“我去办公室吧,那边有值班室。”
值班室什么的不存在,不过他们什么条件没睡过,趴一晚办公室那就算好的了。
唐元宵又将被子收了回去。
苏梨在一旁,一直静静看着他。
“你把门锁好。”唐元宵出来和苏梨说了一句就要走。
“我的意思是把小陌抱过去和你睡,我在小陌房间睡。”这是苏梨决定留下就想好的。
唐元宵脚下一顿,回身看向苏梨。
苏梨的目光静静落在那兰草上,低低开口,“虽然我坚持要离婚,可是,唐元宵,对你这个人,我...信的。”
她从没想过唐元宵会趁机做什么或者用强。
就算上辈子,她恨了唐元宵一辈子,他在心目中也没有这么不堪。
无论怎么说,唐元宵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
唐元宵好半天才转回身,嘴角露出一下苦笑,他该说很荣幸吗?
苏梨进屋将熟睡的小唐陌抱了出来。
小唐陌睡得很熟,苏梨抱他他动了动,闻到苏梨身上熟悉的味道又睡了过去。
苏梨出来,没和唐元宵多说,直接进了次卧。
躺下后,苏梨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马上可以离婚,有些辗转难眠,不过苏梨凌晨左右还是睡了过去。
唐元宵却一夜未眠。
第二天,六点不到,天蒙蒙亮,唐元宵就出门了。
花了一个小时,在训练场流了一身汗,又盯着特战队的例行训练。
七点多,穿着汗湿衣服的唐元宵,去食堂买了早餐无声回了家。
小唐陌还没醒,苏梨却起了。
她是听着起床号起的,唐元宵回来时,已经洗漱完。
唐元宵一身汗,眼底暗沉,昨夜夜里新冒出来的青色胡茬,显得整个人越发冷冽沉寂。
苏梨抬头就对上这样的唐元宵,她眯了眯眼,面色变换了片刻。
唐元宵径直走到桌前,将早点放下。
“先吃早点吧,等领导上班,我就去交申请书。”
苏梨心中千言万语的话语最后化成了一字,“嗯。”
唐元宵开了门正看到小唐陌揉着眼睛醒来。
“爸爸...”被唐元宵抱起来后,小唐陌好奇摸着唐元宵的胡子,满脸惊奇。
“乖,刷牙洗脸吃饭。”唐元宵接手了苏梨昨晚做的,耐心跟着小唐陌。
看着小唐陌认真刷牙,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年代,牙膏牙刷在农村还是稀罕物,除了个别人,基本不刷牙。
有些人,是一辈子也没正经八百刷过牙的。
唐元宵小时候也是从来不刷牙的。
小唐陌会刷牙,也是苏梨的功劳。
一家人吃了早点,因为小唐陌的童言童语,气氛还好。
吃了早饭,因为苏梨在,没能擦洗的唐元宵换了一身衣服,终于坐在桌前,在那张申请书上签了字。
简简单单三个名字,唐元宵下笔却犹如千斤重。
可不管怎么重,字,最后还是签了。
他将申请书装好出来,看着紧紧盯着他的苏梨,声音艰涩开口。
“我去交了。”
苏梨紧张的神色就缓解下来,“好。”
唐元宵迈开头不去看苏梨,“你不要出去在家等着,应该会和你谈话。”
苏梨点头,“我知道。”
唐元宵沉默往外走,脚步沉重。
苏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唐元宵永远挺直的背...没那么直了。
仿佛多了一分佝偻。
苏梨怔怔。
这样的背影...这样的佝偻,或者说比这佝偻得多的唐元宵背影...她熟悉又陌生。
上辈子...唐元宵的背影,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管他挺得多直,那一份佝偻一直如影相随。
苏梨嘴张了张,可最后也没发出声音,就那么目送唐元宵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没关上的门,被风吹着,一直前后晃动。
苏梨的心,却一点点,沉寂了下来。
离婚...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她一直致力于离婚,可这一天真的到来,除了松了一口气,还有无力。
整个人、整颗心空荡荡的,无法抑制的空荡。
上辈子的离婚,在那混乱的痛苦时分,她感触不深,这被子却终于体会了正常离婚的心理。
“离婚了,我终于解脱了,我是高兴的...可是我还是想哭,想大哭一场...”
这是上辈子认识的人离婚时,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并不是很懂这中间滋味,今生,真正离婚的时刻还没到来,她心中却如此复杂,倒是有点明白了那是什么滋味。
毕竟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全都是她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