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脸色突然变得不那么亲切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便开们见山的说道:“其实大小姐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手上有些女子的小物品现在正在扩大经营,根据我的扩张计划,为了打进全国的上流社会市场,需要找一个既出身高贵,又在民间素有威望的女子作为代言人,如今这代言人非你莫属,请祝小姐考虑一下。”

祝玉竹问道:“代言人,是甚么意思?”

我立即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辞藻解释道:“代言人又叫品牌代言人,是找一位明……公众人物,她的气质,风格和形象和我要推出的产品类似,签订契约,从此这位公众人物就是我的产品的代言人,她的形象和我的产品结合为一体……这是一个双赢的举动,我也是考量了很久,最后觉得没人能比祝小姐更合适了。”

祝玉竹挑了挑眉:“周小姐的女子用的产品,我也曾见过,的确别出心裁。可是,难道周小姐你不觉得才嫁入萨摩王朝的那位绝世花魁金铃铛会更适合么?”

她又抿唇,带着一点骄傲的神色道:“像我这样的简陋资质,完全表现不出你的什么品牌的形象啊。”

我听她说起金铃铛的语气带着些嘲讽之意,寻思我得到的线报果然没有错,自古才女,特别是这种根正苗红的才女,都不怎么看得起这样以色侍人的女子。

我能够理解朱铃,但是其他人未必能够,这是思想的局限性,却也不怪祝玉竹。

我说:“我一向做的是民间的生意,不希望和任何朝廷扯上瓜葛,所以她既然做了王后,那么还是算了。”

祝玉竹突然冷道:“既然周小姐做的是民间的生意,却怎么又让当今皇上在背后撑腰呢?”

我看着这个才女脸上那种俏中藏煞的表情,似乎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突然明白了几分——这个才女也觉得我就是那种皇上包的二奶,拿着皇帝的钱赚私房。

唉,我真是忽略了,这样出身高贵,从小受到正统教育的千金大小姐,既然看不起金铃铛,又怎能看得起我呢?

我啊,也有很傻很天真的时候啊。

是的,我的确是朝廷命官,堂堂正正的精绝城城主,可是外人不知道,这京中的高官家庭还能不知道么,我这个城主其实就是烈君绝冲冠一怒为红颜地封下的。

看来这位大小姐对我成见很深啊。

见我沉默,祝玉竹又道:“其实不瞒周姑娘说,今个儿玉竹原本不愿意过来的,因为玉竹一向自视清高,不愿意和皇家的人有太多联系,何况京中关于周姑娘的风言风语早已闹得满城皆知,玉竹爹爹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注意一下影响。原本玉竹是准备拒绝周姑娘,可是总想着看一看这一位巾帼是什么样的人,就过来赴约,却发现……”

“……原本玉竹是准备拒绝周姑娘,可是总想着看一看这一位巾帼是什么样的人,就过来赴约,却发现……”

我心中一沉,勉强堆起笑容道:“大小姐对我很失望?”

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自从我干了穿越这件事以后,不知道多少人夸奖我,说我很特别很有个性,很与众不同很油菜花,可是这位才女却一副完全瞧不起我的表情。

祝玉竹看着我,语气好像一条结冰的小溪,面上带着一点点的不屑:“其实也说不上失望,只是传说中周大小姐是一位才华横溢,总有前人完全想不到点子的奇女子,可惜啊——周小姐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刻意地‘创作’出来的那首诗,在我家祖传的藏书库中一本古书上,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将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确是千古佳句。”

我脸色一定红了,的确,我刚才念那句诗,绝对不是发自内心而念,我本来就不是那种装B的文艺女青年。

只是因为依照我的耳力听见了祝玉竹上楼梯的声音,刻意营造了一个“她一进门就听见我在吟诗”的感觉,觉得这样可以拉近我和她的距离。

谁知道我机关算尽,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心中生恨,NND以后早也不玩这种小伎俩了!

但是,这个时空和那个时空原本就不是一个时空,为什么这首诗这个时空也有呢?还被逮个正着,发现我是抄袭?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以前看的穿越小说不都是假的?那些女主一到古代随便念了两首诗就被奉为大才女,那不都是扯淡?

我怎么运气那么不好?

难道两个时空,还有交接点?

难道那位我不记得到底是谁的大诗人,也来了这个时空?

祝玉竹又道:“其实周大小姐实在是很煞费苦心,特意找了一句既美妙,传唱又不广的佳句,若不是玉竹曾经看见过那本古书,几乎也要以为是周大小姐的杰作了。”

“不过可惜啊,那本古书是百年前的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所作,不可能有假的,周大小姐一定也是不知道从哪里看见过那位人物的书简,记在心里了,是不是?”

我顿时噎住了——那个大大有名的人物是谁?

难道,难道……是那个人?

祝玉竹看见我脸上的疑问,冷冷地笑了笑:“那位人物说起来也是我的太太太祖上了,他本名叫做烈焰,本是皇族,差一点荣登大宝。但他最后遇见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便放弃了大好江山,与她退隐江湖,为了再也没有人发觉自己的踪迹,我这位祖上甚至改掉了自己的姓氏,我们这一族改姓祝……”

我有点惊住了,有这么巧?祝玉竹是烈焰和他老婆的后代?

怪不得这个祝玉竹虽然不是穿越人,却如此有现代经济和文化头脑,还会开办学校,果然是烈焰的遗传啊。

既然她是烈焰的后人,我对她更有好感了,可惜人家对我毛有好感,悲催啊。

祝玉竹又道:“周小姐,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嘲笑你,而只是想告诉你,任何雕虫小技都是经不起时间的检验的。你的确很聪明,人也很漂亮,其实真的可以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不需要为了找个靠山而努力找机会进宫服侍当今皇上,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宫里那就是一座活生生的锦绣地狱,我觉得并不适合你。”

我被她说得张口结舌——我什么时候要‘主动’进宫了?我又什么时候为了找个靠山而‘特意’‘傍上了’烈君绝?而且难道我自己没有做出一番事业来么?!

太打击了——我那么辛苦,几经生死,死了多少脑细胞,才能够活出一点点成绩,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奋斗了,很努力地在做独立的女人。

不然,我早就随便入宫了,还为了这事情跟烈君绝闹了那么多次?

我以为我已经实现了我的部分梦想,好不容易拥有自己的产业,独立的人格和经济地位,而且也能保护自己,在这个时代有着自己的生活,除了爱情,也有别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我还是不过是一个依靠着男人上位的心机女,一心只想攀上皇帝,入主后宫,和那些脑残后妃没有什么两样。

突然觉得好伤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祝玉竹见我没说话,起身道:“言尽于此。玉竹生性低调,是不愿意做周大小姐的代言人的,而且爹爹家教严格,也不会允许我和后宫之争扯上关系,今日多谢周小姐了。”

我青筋爆出,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哑着嗓子喊了一句:“祝小姐,请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人——”

“是怎样的人,时间会验证的。”祝玉竹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表情是“这种女子我见过太多”的云淡风轻,“那玉竹先走了,帐我已经结清——我也不瞒你了,其实这里就是玉竹名下产业,周小姐随时想来都可以的,玉竹随时欢迎,会提醒掌柜免单,算作对周大小姐欣赏玉竹的谢意——后会有期。”

说完,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独留我一人呆呆地坐在那里。

所有的思绪全部都被打乱了,我突然觉得好孤独。

人生寂寞如雪。

茫茫宇宙,只我一人。

什么心血,什么努力,什么你拼了命去追求的梦想,原来都是虚妄。

你做了多少,这个世界根本就看不见。

你以为你是成功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可是也许别人不过觉得你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靠的不是真本事。

终有一天,会被历史淹没。

是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软弱。

我坚强太久了,太累了。

其实,自从我穿越以来,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雨,也曾被无数次的嘲讽过,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甚至说什么我是床上的死鱼。

可是这些我都没有在意,因为我是个厚脸皮的人,既然别人要伤害我,我不给他伤害就是了,随他怎么说,我就当做是放屁。

可是,今天祝玉竹的话,却是无比令我难过。

因为她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为了伤害我,或者羞辱我。

她说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出于她这样的代表社会正统,精英白骨精的女子,正常的看法。

也许我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般人看来就是一个心机女。

也许,在现代,也是一样。

是的,他们永远只会看到你傍上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就否定你其他的一切。

我是多么努力地活着,是多么执着,头破血流地去寻找自己的梦想,他们完全选择性失明。

我就这样静静地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暮色四合,竟然也没什么人打扰我。

祝玉竹其实还是很有大家风范的,只是她这样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贵族小姐,是不会明白我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够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

就好像富家千金永远可以嘲笑社会底层混上来的女明星,因为她们睡了很多男人才混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是那是她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人人都是帕里斯希尔顿出生就有几亿财产,谁不想只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说自己想说的话,天天环游世界。

我还不需要陪很多男人上床,只不过受一些嘲讽和误会而已,所以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我管别人怎么看我的,就算别人说我是狐狸精小三祸国的妲己、妹喜,我也无所谓,反正老娘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点。

只要烈君绝和我是真心相爱,我何必管别人说不说我在傍大款。

这世界,人要活着就要脸皮厚点。

学习兽兽,学习阿娇。

人小月月还活的好好的,我干嘛要自寻短见,自寻烦恼?

我想通了这一切,理了理头发,大步走出厢房,果然祝玉竹大概吩咐过掌柜,小二和其他人,看到我不但没有嘲讽之色,反而很礼貌、很客气、很殷勤地跟我打招呼。

我也淡定地走了出门,掌柜是个中年胖子,长得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周小姐怎么就走了?还要喝些什么吗?我们大小姐吩咐了,周小姐无论要什么,都答应。”

我听出这掌柜确实是好意,便稳住心神:“这家店是你们大小姐自己开的,还是盘下来的?”

掌柜说:“前几年盘下来的,不过大小姐很低调,京中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我又问:“那你们现在店中经营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