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惠听了抬起头看向服务员。
“你也认得花铜?”楚惠惊讶地问道。
“认得,但是这位老人已经不在人世了,都走了好多年了。”服务员也是一脸愕然。
她大概不明白这伙人来找一个已故之人做什么。
“小姑娘,那你知道花铜家还有什么人么?他家在哪儿?”楚惠听到这姑娘认得花铜,立即拉着她的手臂问。
“原先我家和他们家是老街坊,花爷爷去世之后他们家搬离了老屋,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服务员有些愧疚地说。
“那能打听得到么?”李士聪立即问。
“打听......我不知道,我试试吧。”服务员红着脸,腼腆地说。
“好,小姑娘,我们就住在你们宾馆,我们每一餐都会下来吃饭,如果你打听到了,记得告诉我们。”楚惠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对服务员说。
“好好,一定的,我先去忙了,几位请慢用。”服务员微笑着走了。
“花铜已经不在了......”楚惠叹息一声。
见大家没有作声,她又说:“也是,咱们都这么大把的年纪了,都老了,他还在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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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管家大叔的儿子一定在,就是那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摸丫鬟们屁股的那个小子,他一定在,找到他应该不难。”冬梅说。
“对对,能找到的,咱们先吃饭,先吃饭。”瑞卿赶紧转移话题。
要不然,若是又说起往事,母亲一会儿又该没有胃口吃饭了。
晚饭后,大家没有再出去,白天都走累了,洗漱过后都各自在房里歇着。
楚惠坐在床头看着电视,其实她根本没有看进去。
她在想着如何找花林,想着这次回来若是连点儿有价值的消息都打听不到,她也就死心了。
回去之后就不会再来这儿了。
她知道,从当年牵着瑞卿的手离开抚州时,就已经意味着她与这个地方无缘了。
冬梅从卫生间出来,见她眼睛盯着电视,以为她在看。
“姐姐,这彩色的电视机就是不一样,平安早说了给咱们换一台彩色的,您总是说不要,您瞧,这回应该愿意换了吧?”冬梅坐在另一边床头指着电视机说。
楚惠没有作声,她根本就没有听见冬梅在说什么。
“姐姐,这电视剧好看么?这是抚州台呀?咱们回去后看不了这个,你看这种连续剧没用。”冬梅笑着说。
见她还是没有吭声,冬梅侧过脸去看她,这才发现她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但是眼珠子都没有眨一下。
“姐姐?”她抬手在楚惠的面前晃动。
楚惠没有眨眼,完全无视她。
她明白了,这个姐姐哪里是在看电视,一定又在想那些伤心的陈年旧事了吧?
她走过去把电视机啪的一声给关了,楚惠这才回过神来。
“冬梅,我看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把电视给关了呀?”她惊愕地问。
“哎哟,我的好姐姐耶,您哪里是在看电视?那您说说,电视里面演的什么呀?”冬梅问。
“......你,你这个死丫头,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忘调侃我?”楚惠一时间应不出来,笑着拍打冬梅。
“姐姐,您有什么心事儿就说出来,咱们一辈子的姐妹了,难道有事儿还不能对我说?”冬梅关切地问。
“唉,跟你说有什么用呢?”楚惠长叹一声,低下了头。
“您是心里在怨丁......姐夫没有回来找您吧?”冬梅小心地问道。
“......”楚惠没有作声。
“一定是,其实我心里也埋怨着呢,当初我下飞机时他对我说,他一定会回来找您......”冬梅有些哽咽起来。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如今咱们来找他了,却又不见踪影儿,一点消息都没有。”
“姐姐,没有消息就没消息吧,咱们这几十年来不是也过得好好的么?不去想那些了,这回只当咱们外出旅游了。”
冬梅边抹泪、边劝慰楚惠。
“你这死丫头,我这倒没事儿了,你却好,还哭上了?”楚惠见她悉悉唆唆吸鼻子抹眼泪的,也调侃她。
“您真没事儿?”冬梅不相信地问:“真没事儿就好,那您就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对,不想了,现在想想,我这辈子其实该知足的。”
“你看哈,再我寄人篱下过不下去的时候,花仕昌买了我。”
“在我被花家赶出来之后,本应身败名裂之时,伯豪娶了我。”
“在后来走投无路之时,你与士聪又来追随我、保护着我。”
“如今我老了,又有瑞卿和瑞卿的孩子们这么孝敬我,子孙满堂啊!”
楚惠说完,脸上挂着笑容,冬梅看得出来,这是欣慰的笑容。
她也听出来了,楚惠说到花仕昌当年花大洋把她从那亲戚家娶进花家的事儿,楚惠用了“买”字。
她知道楚惠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承认自己嫁进了花家。
虽然那是事实,可是几十年来,楚惠极力想忘记那段事儿,他们几个人也从来不提她嫁花家的事儿。
“姐姐,咱们歇息吧,明天再去街上走走,既然来了就到处逛逛,看看这抚州城里的变化。”冬梅边躺下边说。
楚惠暗自叹息一声,也关灯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
他们刚要下楼去吃早餐,昨天那名服务员就上来了。
一见楚惠就说:“阿姨,我昨晚让我爸去打听了,花爷爷家的儿子花林搬家之后,前不久又去了广东他的儿子那儿。”
“那......花林的儿子那边儿有电话号码吗?”楚惠心里有些失望。
“没有......”服务员内疚地说。
“那有没有办法打听到他的儿子在广东哪里?”冬梅插嘴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爸把能问的人都问遍了。”服务员表示无奈。
“好,孩子,没事儿,你忙去吧。”楚惠只好作罢。
一整天时间,大家去了当年的花家大宅那边儿,大门紧锁着,没有人能进得去。
他们几个人就在四周的院墙外走了一圈儿。
楚惠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脸色很难看,但她坚持走下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都知道她想起了当年在花家的那些事儿了,都不愿意再令她更加难过。
“卿儿,你好好看看,这高高的墙内就是你的家......”楚惠声音颤抖。
她想着今日来过这里之后,今后也没有机会再来了,瑞卿也上了年纪,这里已经没有花家的人了,他也不可能再来这儿。
因此,她要让他看看,让他记得这里曾经是他家,这里曾经辉煌过。
“母亲,我记住了,我还记得......”瑞卿的喉咙里仿佛被堵着一团什么。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和楚惠被赶出花家的情景,当时的他完全不明白那个严厉的大娘为什么不喜欢他。
而楚惠,他的这位母亲却始终对他不离不弃,若是没有她,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母亲,走吧,我不想再看了......”他带着严重的鼻音,极力隐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好吧,走吧,咱们这趟也算是把该看的都看了,把该走的地儿也都走了,明天一早咱们该回去了。”楚惠凄凉地笑着说。
“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大家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在有生之年,再回到这儿看一眼,若是能有什么花家或者丁家的消息,那是意外的收获。
如今没有这收获也不失望,都在意料之内。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上了回福建的大巴。
一路颠簸,楚惠吐了还几回,最后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可吐,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
幸好冬梅不会晕车,全程照顾着她。
她知道,这晕车也是看心情的,心情好的时候晕车也没有这么厉害,甚至不会晕车。
楚惠这是从抚州回来心情极差,所以造成晕车这么严重。
“姐姐,喝点儿水吧。”冬梅看着楚惠苍白的脸心疼地说。
“不喝了,再喝又该吐了。”她摆手拒绝了。
楚惠就这么一路强撑着回到了家,随便洗漱了之后,她就回自己的卧室躺下了。
一直到傍晚,冬梅和李士聪分别敲门喊她吃饭,她才打开门走出来。
脸色依旧是那么苍白难看,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瘦了一圈儿,有气无力地倚着门框说:“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姐姐,您就出来吃点儿吧,我做了酸辣汤,喝点儿胃会好受些。”冬梅走过去搀扶她。
“是呀嫂子,先来吃一些,能吃多少吃多少,总比一口不吃的好。”李士聪连忙摆碗筷。
“一会儿孩子们都会回来看咱们了,赶紧先把饭吃了,收拾好来等他们来。”冬梅把盛好的饭放在楚惠面前。
“好吧。”楚惠只得拿起筷子。
“对了,嫂子,你上回跟我说的,想办个制衣厂的事儿有眉目了,这次咱们去抚州我给搁下了,没有告诉你。”李士聪边吃边说。
“那你先说,说了再吃。”楚惠一听,顿时有了精神。
她把碗筷一放,准备听李士聪先说完。
“厂址、机器设备、工商等等一应事务,我都给你考察得差不多,只是我还想再问一问,咱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办厂怕是不合适吧?”李士聪有些不能理解。
“怎么就不合适了?姐姐一辈子都在做衣裳,现在有条件办个厂怎么了?是吧姐姐?”冬梅不满地瞪了李士聪一眼。
“别吵了,士聪,你快说说情况。”楚惠笑着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