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看着周夫人,轻笑道:“那周夫人遇到戏里的事情,是决定大度下堂咯?唔,不对,周夫人刚刚说了韩生妻子应该大度,想必刚刚的话就是您的想法。”
周夫人手紧了紧,道:“我只是听好多人这么说的,我自己可没有说。陆夫人不要随意猜测。再说我问的是陆夫人的想法。”李荷花故作惊讶道:“周夫人先提起的这话题,自然是周夫人先说自己的想法啊。谁家也没有说上来说了一大推话,然后问别人怎么看?这不合礼节啊!啊,难道您是故意为难我,或者就是对我这个朝廷的
三品淑夫人瞧不上。”
周夫人嘴里苦涩,明明应该是她说这句话来挤兑李荷花的,结果反而现在成了她里外不是人了。她勉强笑道:“陆夫人严重了,不过既然陆夫人问起,我就说说我的心里话。其实说起来虽然第一次见陆夫人,但是我却觉得和夫人很投契,也许我们是前世的姐妹缘分呢。”说着出下头捂着嘴笑了一下,
可是好一会,却没有听到捧场的声音,她心里暗恨,再看看李荷花作为主家,竟然也不知道给一个台阶下。
谁喜欢当韩生的妻子?那就是一个蠢货,为了韩家操劳大半辈子,却因为小妖精被下堂,她至少要占着正妻的位置,否则就鱼死网破。话本子一向往好的方向写,要是在现实,她敢说韩生的妻子早死了。
突然一阵锣鼓响起,她立即说:“陆夫人,我们看戏吧,还不知道这次戏班子改没有改呢?”李荷花轻笑了一声,周夫人顿时觉得耳根都红了,心里狠狠的想,以后一定要找回场子。其实也不是她想耍赖,实在是她家大人就是一个好色的主,她可不敢保证有没有小妖精勾得老爷晕头转向。且她这
么多年的经验也告诉她,话万不能说得太满了。
所以还是脸皮厚点吧。
众人看到这里,都看向了严夫人,严夫人只好打圆场道:“各位夫人,下面的戏台子多好看啊,瞧我都忘记说话了,看戏,看戏。”
李荷花其实是很佩服周夫人的,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厚着脸皮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倒也是一种本事了。但和她想必,周府盘踞凉州几十年,人际关系自然不是她能比的。她笑着道:“是啊,我也觉得韩生中举记听好看。”顿了顿,看了看周夫人,又笑道:“虽然周夫人没有说她的想法,但是我却愿意回答周夫人的问题。要是我是韩生妻子,我一定会上告。韩生在求亲的时候
,可是对着岳父岳母及各位族老的面承诺好好待他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之所以被称为男子汉,就是因为他们顶天立地,说出话一个唾沫一个钉,怎可为了一些两人之间的矛盾休妻呢?牙齿还总咬到嘴唇呢。再说他妻子还孝顺父母,养大孩子了。人老珠黄,要被下堂?这
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当然还有韩生真爱的女人,明明知道韩生能中举,和他妻子是分不开的,却仍旧缠上去,还想做平妻?哼,能教养出这样女儿的人家,是什么好人家,一起告好了。
对了,还有充当老鸨的媒人,好好将一个家都拆散了,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唔,我想想最好从县衙一路告到京城,让这对狗男女出出名。让世人认识一下这两家子的男盗女娼?我不好过,别人要不好过百倍,千倍才是,周夫人,你觉得呢?”
周夫人看着李荷花笑盈盈的说出这一番掘人祖坟的话,凉气顿时从脊背游走了百骸,让她冷得几乎要不顾仪容的打起寒战。
凡是有心上进之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按照李荷花这女人的做法,这是生生的断人家后路,还连着子孙后代断了,真是恶毒啊。
不过看着她眼中的冷光,她却觉得要是她们谁给陆子铭送了女人,她还真的干得出来。
她嘴角动了动,道:“陆夫人说得是。”
李荷花眼光扫了过去,众人不由得避开了。今日过后,只怕有心思的人都会留下心理阴影了。她突然哈哈笑道:“各位夫人,吓住了吧,我开玩笑的。哈哈,就如同刚刚周夫人所说的,我和各位夫人也是一见如故,和自家姐妹还亲呢,一时口无遮拦了,都是戏本子,就当大家讨论,随便说了。你们
可不要放在心上啊,要是有什么意见,直接和我说就行。各位想必也知道我出自乡野,没有什么见识,性子又太直,总是得罪人不自知,不知道各位可见怪了?我这厢给大家赔礼了。”说着起身福福身。众人能怎么办?只能回礼,还要真诚的安慰她,她们知道是玩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好话歹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且的确是戏本子上故事,她们也不能说她指桑骂槐,只能认栽,连带着本来打主意想送一
个女儿到陆府的小官夫人自此也老师,再也不敢开口叫李荷花鉴赏她们的闺女了。
经过戏台风波,众人开宴也都规规矩矩的。一吃完饭,周夫人率先找理由告辞了,她在陆府呆着也是入座针毡,还不如回去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老爷给分析分析,他们家也好早作打算。
抱着同样理由的自然也不再少数,很快陆府就没有剩下几家了。本来汪家人也想趁机告辞的,却被李荷花拦住了。汪夫人急得额头上汗珠不断。
汪三姑娘年纪最小,又最受宠,看着她母亲这样,有些不高兴的小声说:“娘,你为什么要急着回去?陆夫人留下我们,说明看重我们,等这次回家,看周绮罗、严松儿她们还敢不敢看轻我?”再说她马上十二了,可以定亲了,她们家可不比周家、严家,又来凉州没有多久,能找到什么好的亲事?不过要是陆夫人喜欢她,那就不一样了,布政使夫人、三品淑夫人,那可是一般二般的身份,且她
刚刚可是亲眼看到那个总是不正眼看她的周夫人在她手里没有逃得半点好。
这更是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的讨好陆夫人了。可是她娘在做什么?陆夫人都留了她们三次了,竟然还想走。
想到这里,她有些愤怒,道:“娘,您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吧,要不然陆夫人生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您想连累爹吗?再说大姐更衣还没有回来,我们要是自己走了,外面的人如何看您?”
汪二姑娘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娘,且等等,陆夫人许是有事。”
汪夫人胸口的闷气涨的她几乎晕厥过去,她亲生的丫头不帮她,反而还拖后腿,等回去定要好好管教了。深吸一口气,她慢慢坐下,虽然生两个女儿的气,却也知道他们说得对,陆夫人今日是打定主意留住她们,她们是肯定出不了陆府的,只能镇静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再说她家老爷能不能做官,
还得靠陆大人说话呢。
谁叫先前魏大人犯了罪,凉州的大小官员只怕圣人都不相信了。早知道当初,她就不让老爷使力回凉州了,北县虽然偏远贫瘠,可他们一家人过得舒心,她也不怕有人知道她的底细。
本来她以为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应该没有人会记得了,谁知却偏偏出来一个李荷花,还是老爷的顶头上司的夫人。她躲都没有办法躲。汪三姑娘看着她娘手背青筋都露出来了,再看看她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皱着眉头道:“娘,先前接到陆府的帖子之后,您就开始心思不宁,一度还想想法子不来,您是怎么了?难道您和陆夫人有过节?
”
要是这样就麻烦了!不过她从来没有听家里人说过啊。汪夫人正要说话,就见到对面李荷花等一行人走了过来,立即住嘴,起身迎接道:“陆夫人,家里还有两个小子太小了,妾这才急着回去的。”然后又对旁边的汪大姑娘嗔怪道:“妍儿,你不是去更衣了吗?
怎么和陆夫人遇到了?莫非是迷了路?你看看你孩子,走之前娘千叮嘱万叮嘱,叫你来做客不要乱走,免得给陆夫人惹麻烦,你怎么听不进去?”
然后又对李荷花赔罪道:“陆夫人,我这大女儿一向木讷,又不服管教,哎,你瞧我这都没有办法。”李荷花看着汪大姑娘出下头,一动也不动,就知道她气得已经麻木,不由得爱惜的拍拍她的手臂,然后对汪夫人沉下脸,道:“汪夫人,是我出来碰到大姑娘,才邀请她一起过来的。再说,”她突然笑了,“
你真是大姑娘的亲娘吗?”
汪夫人愕然的抬起头,道:“陆夫人这是何意?”汪二姑娘被刚刚李荷花话震呆了,还是汪三姑娘反应快,立即上前拉着李荷花的衣袖,纯真却有委屈的道:“陆夫人,您莫非是听了谁的谗言?我娘真是大姐姐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