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脚步略顿,回身:“怎么了小姐?您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没有。”穆夏想也不想的否认,“我就是想告诉您,我妈已经睡下了,我刚从那边回来,不用麻烦您去看了。”

秦管家点点头,没有怀疑,“既然夫人已经睡下了,那我就不去打搅了。”

说完,他朝着穆夏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抬脚离开了客厅。

“嗒嗒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穆夏提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才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回头一看壁钟,已经正好七点了!

穆夏刚松下去的那口气,顿时又提了上来。

已经七点了。

薄斯幸说过,七点整,他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带她跟母亲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在穆夏的怔愣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分钟,可是,外面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穆夏心急如焚,跟自己能不能从这里出去相比,她最担心的是薄狐狸的安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夏如坐针毡。

七点半。

穆夏终于是坐不住了,大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门。

然后,她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往后连退了几步,才算勉强站稳脚步。

雨夜为幕,站在门口的一抹高大的黑色的身影,却不是薄斯幸,而是……

穆儒风!!!

穆夏顿时觉得,头顶像是劈过一道炸雷,炸的她耳鸣目眩。

穆儒风他……竟然回来了?

还是这个时候!

穆夏紧张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别人,院子外,依旧是静悄悄一片,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定是薄狐狸收到了穆儒风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临时取消了计划。

对,一定是这样!

门口,穆儒风将她一瞬间眸子里所有一闪而过的神色,都捕捉的清清楚楚。

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而起,脸上却平静的要死。

他迈开步伐,往里面走了一步,冷冷的看着穆夏:“在等我?”

穆夏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

转身而去。

“那就是在等别人了?”身后,传来穆儒风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穆夏心中忐忑,脚步却没有停顿,径直往楼上走去。

“等薄斯幸?”

穆儒风的声音再度淡淡飘过来,穆夏便再也迈不开脚了。

她转回身,目光狐疑的盯着穆儒风的脸。因为上次已经被他骗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她不清楚是不是又是他的疑心病犯了?

她没说话,穆儒风走过来,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低头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扔在了茶几上,自己则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穆夏狐疑的看了那手机一眼,然后抬脚走过去,伸手拿起。

不过看了一眼,顿时面露震惊之色,回头瞪着穆儒风:“你抓了他?”

“是我。”穆儒风坦然的直视着她,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穆夏握紧了手机。

那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张薄斯幸被五花大绑的照片!

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穆夏再也平静不下来,她双手紧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半晌,咬牙开口:“放了他!”

穆儒风望着她,倏然一展眉头,笑了:“夏儿,你觉得,我的脾气有那么好?”

“放了他,我不会离开这里的。”穆夏郑重道。

老天果然一直都没有眷顾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薄斯幸如果落在穆儒风的手里,是什么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薄斯幸是虎,可穆儒风更是狼,一头嗜血残忍,六亲不认,不怕死的狼!

“夏儿,你已经浪费掉了我对你的最后一点信任。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放了他,等于纵虎归山,让他再带着人来搅乱我们平静的生活?还是再给他机会,让他想方设法的把你带走?”

穆夏咬着牙,“那你想怎么办?”

穆儒风低头,右手手指轻轻摩挲把玩着左手手指上的戒指,半晌,淡淡吐字:“我想,让、他、死!”

穆夏一震,随即眼中涌出浓浓的恨意:“穆儒风,你要是敢让他死,我也会让你死!”

“……”穆儒风抬头,四目相对间,他清楚的看见穆夏眼中浓浓的恨意熏染。

心中的妒火终于冲破了最后的禁忌线,他蓦然起身,一把掐住了穆夏的脖颈,只用了一只手,捏着她的脖子,轻轻松松的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脚尖渐渐离开里面,脖颈被人死死的掐住,呼吸越来越稀薄,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晕眩,耳边嗡嗡的像是有一千一万只蜜蜂在飞舞。

“先生!”

一道声音倏然打破了一室死寂。

沉浸在妒海中的穆儒风,忽的回过神来,冷漠的视线里,渐渐倒映出穆夏憋的通红的脸,心中一痛,手上便是一松。

“咚”的一声,穆夏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出现及时的秦管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道:“先生,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去休息?”

“咳咳咳……”穆夏缓过气来,捂着胸口没命的咳嗽。

穆儒风看了她一眼,抬脚要走。

只不过刚转过身,便觉得裤管一紧。

穆夏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裤脚,“穆儒风,你放了薄狐狸,不然,你会后悔的!”

穆儒风身影未动,只不过那俯视着她的眼神,冰冷决绝:“夏儿,我从来不接受威胁!”

说完,用力扯开裤脚,大步上了楼去。

——

穆夏还未从第一个不好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便紧接着传来了第二个噩耗——

母亲于昨天晚上,割腕自杀,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几乎被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冲的眼前一黑,洁白的床单早已被鲜血染红,母亲瘦弱的身体,也已经僵硬了。

穆夏抱着冰冷的尸体,坐在血泊之中,双眼发直,不知道是不是悲伤过度,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什么时候割的腕?”穆儒风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抹瘦小的、抱着尸体一动不动的身影上,话却是问身边的秦管家。

秦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昨天晚上,大约七点钟左右……”

因为流血过多,早上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过去了,所以,也就没有抢救了。

秦管家转头,视线同样落在穆夏的身上。

他跟秦朗虽然是亲兄弟,不过兄弟二人的性格和看事情的态度是迥然不同的。在秦朗眼中,穆夏就是个祸水,迷惑穆儒风的祸水。但是在秦管家看来,穆夏才是最可怜最无助的那一个啊。

先生这么聪明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世界上,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呢?

他越是这样,穆夏对他就越是抗拒,而他最终除了她满腔的怨念,还能得到什么呢?

这样他自己痛苦,穆夏也痛苦,所有人都痛苦的结果,是最悲惨的结果不是吗?

“先生……”秦管家望着穆儒风,欲言又止。

穆儒风看也未看他,“你下去吧。”

“……是。”秦管家默默退下。

穆儒风站在门口,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

——

“小姐,逝者已去,还是早点让夫人入土为安吧。”

“……”

“小姐,您总是这样抱着也无济于事,夫人也不会去的安心的……”

“……”

“小姐……”

“出去!”在秦管家第N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穆夏终于哑着嗓子,冷冷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

“小姐,节哀吧。”秦管家还想再劝两句。

从发现穆夏母亲离世以后,她抱着这具尸体,已经坐了整整五个小时!

再这么坐下去,恐怕她撑不住,而且尸体不能总是放着,总要好好的安置。

“我叫你出去,出去!”穆夏发了狂一般的吼道,面上的神情,也冷到了极致。

秦管家一脸惋惜,叹了口气。

门口忽然冲进来一抹人影,秦管家看清,那是尊贵的他们家先生穆儒风!

穆儒风面色紧绷着,谁也没看,劈手就抓住了穆夏的手腕,将她扯下来。

穆夏挣不脱,便张嘴,死死的咬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秦管家惊呼,因为他看见,从穆夏的唇边,溢出了嫣红的血迹。

可再看穆儒风,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并未松手。

而他不松手,穆夏也就死死的咬着不松口。

两人像是杠上了一样,谁也不动,谁也不松手!

直到秦朗大步走进来,二话不说,劈手就击在了穆夏的后脑勺。

穆夏眼前一黑,晕厥过去,这才松了口。

“夏儿。”穆儒风一声惊呼,神色间更是不可掩饰的心疼。几乎在穆夏倒下去的一瞬间,他伸手将她弱小的身子卷进了怀里。

并且,怒瞪了秦朗一眼,冷冷的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自己去领二十鞭。”

看着他抱着穆夏大步离开的身影,秦朗想说什么,被哥哥秦管家拉住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有话说,却又都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 秦朗唾弃的呸了一口,转身愤愤走出去,领鞭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