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乌云悄悄笼罩整个暖城上空,不一会儿,便见狂风肆虐,暴雨伴随着阵阵雷声,倾盆而下。
距离暖城市中心几十公里外的一处破旧的居民楼内,孩子尖锐的哭声响彻整个楼道。
位居三楼301家的防盗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撞开,接着便是女人无助的哭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来人啊,救命,有人要抢走我的孩子,救命……”
这栋居民楼如今正待拆迁,很多人家都已经举家搬走了,剩下的零星几乎人家,也都基本不住一个楼层。
况且,这大半夜的,又是暴雨又是电闪雷鸣的,即便有人听见动静,在小区治安近乎为零的前提下,也没人愿意出来多管闲事。
楼上401的居民听见动静,也只是打开了灯,站在自家阳台上,往下探脑袋。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男,正拖着一个仅有六七岁大的孩子往车里塞,而紧紧抓着孩子双手的,是一个头发蓬乱,身材偏瘦的中年女人。
孩子的哭泣和女人的哭喊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头顶的闪电和雷声,在这夜里听着显得格外瘆人。
”轰隆隆——啪——“
又是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闪电划破长空,狂风越发肆虐。
楼上401家的女主人紧挨着自家的男主人,看着楼下的混乱,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楼下前两天刚搬过来的母子两吗?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男主人也压低了声音,“谁知道呢?现在这社会这么乱。”
此时,楼下,男孩已经被黑衣男塞进了车里,而中年女人则被重重一推,脚下踉跄了两下,随后便摔倒在一处泥坑中。
“要不要管管?”401女主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男主人道:“管?怎么管?你看看小区楼下,门卫室里的灯都没亮。你忘记前阵子,202家被入室抢劫的事情了?顶多这月底,这里的居民就都要搬走了,这年头,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免得惹祸上
身。”
“唉,看着怪可怜的。我前天下午还跟这女的说过话,她看上去老老实实的,话也不多,不像是会惹事的人。”
“这社会坏人也没在脸上写字,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或许不会惹事,但她家男人就不一定了。”男主人说着,拉着女主人转身,“回屋睡觉,回屋睡觉。”
片刻后,楼上401房间里的灯光也灭了,一切又都恢复安静。
楼下,女人狼狈的摔在泥水坑里,手被什么狠狠扎到,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便又赶紧起身,扑到商务车前,想要从上面抢回自己的孩子。 商务车的后车门打开,女人看见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出现在视线里。她慢慢抬头,车内光线昏暗,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女人,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长得很漂
亮,举止优雅,只是那双同样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满的优越感看的人很不舒服。
“你……是谁?”女人愣住,讷讷问出。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走你的儿子?”车上的女人笑容明媚,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女人眸光微闪:“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的儿子?我们孤儿寡母,也没有得罪过小姐您啊?”
“孤儿寡母?”车上的女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你丈夫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你应该很清楚吧?背叛主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丈夫,你们找错人了,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女人说着,不由分说的朝车上扑过去。
然而没等她真的扑过去,就觉得手臂被人紧紧握住,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大力推开,再一次摔在泥水中。
汽车引擎声在耳边响起,等她抬头,黑色商务车已经扬长而去。
——
这一、夜,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天气放晴,庭审开始,起先指认陆靖北的人证,却当堂翻供,称一切罪行都是他一人所为,完全跟陆靖北无关。
事情来了个大逆转,就连法官都瞠目结舌,怔在当场。之前所有的罪状都被全部推翻,罪犯只死死咬着是自己干的,并提供了更多的证据。
警方根据他所提供的线索,很快搜集了其他证据,无一例外的证明了,那人确实是行凶杀人的凶手。
罪行随着法官的法槌,一槌定音。
认罪的人被判死刑,而陆靖北,被当庭无罪释放。
——
陆靖北走出法庭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正刺眼,经过一晚上暴雨洗刷的暖城,空气中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
迎面一大群的记者涌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陆靖北围了个严严实实。
“北少,您对今天的案情反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罪犯之前还一口咬定是您指使他的,为什么今天会当堂翻供呢?”
“据说罪犯以前曾是您的司机,后来您将他开除了,能说一下是因为什么吗?”
……
面对记者紧迫的追问,陆靖北脸上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抱歉,我这几天很累,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北少,那能不能请您说说,现在陆氏已经易主,您还打算回去吗?”
“当然。”陆靖北笑容灿烂,却也透着一股深深的心酸,“再大的恩怨,也改变不了我是陆家子孙的事实。”
陆靖北留给大众的印象,始终是平易近人,与世无争的形象。
“可是现在三少才是陆氏的董事长,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靖北失笑:“你们似乎忘记了,靖琛他也姓陆,不仅如此,我们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不管之前有多大的误会和恩怨,我相信,靖琛最终都会以大局为重的。”
“听说您跟三少并不是一起长大,您跟三少的关系好吗?”
“我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我始终是哥哥,会包容弟弟的一切。”
面对记者们一个接着一个抛过来的犀利问题,陆靖北始终从善如流,始终站在一个宽宏伟大的哥哥的位置,让周围的记者都难免有点伤感。
——
陆靖北被当庭释放以后,并没有急着马上回到陆氏,而是驱车回到了海边别墅,里里外外梳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到阳台上。
不远处是大海,阳光洒在海面,泛着粼粼的金光。
很美的风景,他却无心欣赏。
陆靖北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眸色渐冷,良久,他抬手,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少爷。”尹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给您做了饭菜,您要不要下去吃一点?”
“不用了谢谢,我不饿。”陆靖北没有回头,声音灌了海风,有些飘忽。
尹朵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静站了几秒钟。
陆靖北回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事?”
“嗯。”尹朵捏着衣角,微微紧张的看着他,“少爷,您还好吧?” 陆靖北被拘留,涉嫌买凶杀人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尹朵虽然基本足不出户的守在海边别墅,但这几天,各大电视台几乎都在轮班倒的播着关于陆靖北和陆靖琛的消息,所以尹朵看了那些新闻,知道
陆靖北这几天受了很大的委屈,便也不敢再多问,话题赶紧生硬的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还好。”陆靖北又将头扭了回去,声音淡淡的,凉凉的。
尹朵默默的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鼻头也跟着渐渐酸涩。
“少爷,小姐姐怎么样了?她过的好不好?” 尹朵问的是蔺瑶,她们相处的时间,前前后后累积起来不超过五天,但尹朵却很喜欢蔺瑶,蔺瑶才走几天,尹朵就十分的牵挂她了。好不容易等到少爷回来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小姐姐过的怎么样
了?
“她……”陆靖北握住高脚杯的手慢慢收紧,收紧……
“少爷,您怎么了?”尹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瞬间将陆靖北拉回现实。
尹朵就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您看上去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陆靖北捻灭了手中的烟,“下去吧。”
“……”尹朵欲言又止,但见陆靖北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便只是张了张嘴,默默退下了。
远处,白云蓝天,海鸥逐浪滑翔,石浪猛地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哗啦一阵响。
陆靖琛、商隐之!
陆靖北眸中有暗光闪动,望着远处的景致,微微勾起唇角,不知道是笑还是严肃,不知在想着什么。
——
次日上午十点,陆靖琛从楼上下来,走进了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早餐,但两张位置上都是空空的,不见人影。
蔺锦璇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陆靖琛时,双颊立刻被红云染红。
蔺锦璇垂了眸子,“三少。”
“她人呢?” 陆靖琛凉飕飕的问道,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一起吃过早饭了。卧室的门始终紧闭着,不见她出来换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