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画转身又坐回了沙发,“那就说说吧。”
她的态度不算客气,也不算委婉,有些严厉,甚至说有些不讲道理的苛责。
蔺瑶也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皱了皱眉问:“您让我说什么?”
丁雪画再次转回头看向她,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溢满不屑。她看蔺瑶的眼神,似乎电影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俯视着比自己不知道低贱多少倍的贱民。
“说说你的目的,也顺便说说,你跟靖琛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本来,她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未说话以前,蔺瑶对她的感觉还不算太差,但一交涉以后她才发现,她跟丁雪画之间,相差的真不是零星半点的鸿沟。
丁雪画这种眼高于顶的状况,和陆靖琛还真是如出一辙。
“你这么盯着我,是在各种腹诽我吗?”丁雪画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的问道。
蔺瑶便收回视线,笑容也是淡淡:“没有,只是觉得,您跟三少很像。” 丁雪画挑眉,也不去追究这句话,究竟是好意还是歹意,只是道:“我听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你,靖琛那小子,对你好像也很特别?所以我才要亲自过来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能得到这两个人的另眼相待。”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的不屑并未消减,或许在她眼中,蔺瑶只是一个跟佣人差不多等级的人,能攀上陆家,得到老爷子和陆靖琛的喜欢,一定是用了许多非常的手段。
蔺瑶听懂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她对自己的见解。
她不想讨好谁,也不想为了什么人,去讨好谁。
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讨好谁,谁就会对你改变看法,更加不是,你为了谁讨好谁,你为的那个人,就会对你好。
这些道理,早在蔺家穆雪芝的跟前成长的这些年,她就已经深有体会。
所以眼下,她并不想去扭转,自己在丁雪画心目中的形象。
对待不喜欢自己的人,蔺瑶的态度也向来都只是淡淡的。
“我到三少身边来,是为了钱,没别的。”
丁雪画眼中露出“果然是这样”的神情,嘴角也扬起一抹不屑,“多少钱?”
“三千万……哦,不对,是六千万!”
蔺家面临倒闭时,陆靖琛曾拿出三千万,后来蔺相筠公司无法运营,也是他拿了三千万投资,加起来正好是六千万。
丁雪画点点头,“好,这六千万我帮你还给靖琛,但是你得离开陆园,永远不要来招惹他。你,能做得到吗?”
“陆夫人该不会是以为,钱真的能解决一切吧?”蔺瑶被她不屑的言行激怒,忍不住冷笑反问。
丁雪画不以为意,“我相信蔺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分不清好歹,靖琛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我肯出手帮你,你应该感激我不是吗?”
她脸上那救世主的表情,落在蔺瑶眼里,变得极为讽刺。
不过她随即想想,如果能这样离开陆园,彻底摆脱陆靖琛,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蔺瑶抬眸直视着丁雪画:“无功不受禄,您这么帮我,图什么?”
她不傻,豪门之间的那些伎俩她是看不明白,但是她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跟丁雪画素无来往,她这么帮她,绝对是有所图的。
果然,只见丁雪画微微一扬唇,“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听说老爷子临终以前,曾带你去过金律师的事务所,我想让蔺小姐说出你的所见多闻而已。这个应该不难吧?”
面对她审视的双眸,蔺瑶则是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回答:“我确实是陪爷爷去过,但我的所见所闻,恐怕要让陆夫人失望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玩什么花样,我要是想知道什么,你就是想隐瞒,也瞒不住。”丁雪画道。
“陆夫人言重了,我只是如实回答罢了。您肯出手帮我,我很感激,但是很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
“哦?”丁雪画尾音轻挑,目光犀利的落在她黑色的背包上,那里鼓鼓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蔺小姐介意我看一下你的背包吗?”
蔺瑶眼神微闪,捏着背带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绝:“介意!”
对上丁雪画冰冷审视的双眸,她强自镇定,“我有我的隐私,不能,也不想随便给别人看。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丁雪画没有再作声,目送着她上了楼,神色暗淡几分。
——
上了二楼的房间,锁上房门,蔺瑶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这是爷爷最后的拜托,她一定会完成好的!
可是,藏在哪里好呢?
蔺瑶正捧着盒子不知道该藏在哪里好,忽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响。
她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台看下去,是陆靖琛的车回来了。
车停在了草坪上,陆靖琛从车内钻出来,抬脚就往正屋来,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朝她看过来。
蔺瑶一惊,迅速索回脑袋,离开了窗台。
等了一会再探头去看,楼下草坪已经不见人影了。
——
蔺瑶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本来打算去书房的,却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听见了来自楼下客厅的对话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你当年并没有毁容,又为什么要隐瞒?”丁雪画的声音,依旧没有半点情绪,跟儿子说话的语气,和跟她说话时的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陆靖琛直视着她,清冽如冰的声音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因为我身边的邪恶太多,假如我不隐瞒,恐怕不得安生。而且,我要找到想要害死我的元凶,又怎么能够将事实公布天下?”
丁雪画道:“可是你看看现在的局面,老宅失火,老爷子和行帆惨死,陆氏落在靖北手里,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所以,你急急忙忙从欧洲赶回来,是为了陆氏?”陆靖琛不咸不淡的说道。
丁雪画微微皱眉:“靖琛,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在我眼里,除了爷爷,没有任何人够资格做我的长辈,你,更不配了。”陆靖琛冷冷的说完,便收回视线,转身就要上楼。
“陆靖琛!”丁雪画终于坐不住了,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认真而笃定的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属于我的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拿走的。”
陆靖琛身形微顿,终是停了下来,重新转回身时,脸上的冰冷,已经被满满的嘲讽代替。
“我要是没记错,你在陆氏,大概只有百分之二点五,另外一半是你丈夫的,难不成你那个酷爱古玩的丈夫,看破红尘,将之赠与你了?”
他口中的丁雪画的丈夫,就是他跟陆靖北的亲生父亲。但是看情形,这一家人相处的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勾心斗角。
蔺瑶不打算再听下去,她得尽快安顿好手里的红木盒子。
思及此,她抬脚蹑手蹑脚的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客厅里,气氛一度将至冰点。
丁雪画面色很难看,“我好歹是你母亲,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该如此。”
陆靖琛面色平静,“我不恨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丁雪画面色一白,“你……”
陆靖琛不耐的转过头去,“莫里,送客!”
然后不再看她一眼,抬脚上了楼去。
丁雪画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冲他背影喊道:“你爸爸也已经赶回来了,如果我没猜错,他回来的目的跟我不谋而合,你猜他会找谁做他的靠山?”
除了陆靖北,不会有别人。
现在陆靖北毕竟是陆氏的代理人,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她本来也想去找他的,但是想到以往种种,最终还是来找了小儿子陆靖琛。
本来想好好的谈一桩交易,却没想到,如今的陆靖琛,早已不是当年的陆靖琛了!
“夫人,请。”莫里走到了她的身边,弯腰伸手,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丁雪画愤愤看了他一眼,伸手抓过放在沙发上的包包,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离开了陆园。
——
二楼,陆靖琛推开书房的门,屋子里没有开灯,空气中萦绕着熟悉的暗香,他却动作一顿,锐利的眸子在书房里迅速扫了一圈,而后又恢复自然,关上门,坐到了沙发上。
他抬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轻轻按揉着额头,似乎很头疼的样子。
房间里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都不闻。
蔺瑶躲在暗处,却出了一身的汗。
她以为,陆靖琛还要等一会才会上来,没想到,她刚藏好盒子,他就推门进来了。
他那么敏锐,会不会发现她?
蔺瑶几乎屏住了呼吸,手指紧张的捏着衣角,脑子乱成一片,想着,万一被发现了,自己要怎么才能自圆其说?
而依陆靖琛的性格,一般的理由,恐怕不足以说服他。 正兀自想着,忽觉手腕一紧,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人已经被一只手大力扯出了黑暗的角落,暴露在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