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下来,飞蛾围绕洞壁上的火把飞扑,洞穴大厅内,嘈杂热闹一片,人的影子在晃,喧闹之中,有人暗示眼色,有人会意。

会意的身影随手将陶碗往石桌上一丢,酒水洒出来,小声对周围马贼开口:“……咱们这个新首领,你们觉得怎么样?”

劝酒笑骂的几名马贼愣了愣,有人吱唔:“慷慨……有胆色。”

“怕不尽然。”夹在其中的王奎嗤笑了一声,三角眼滴溜溜转了转,沉下声音:“……上次那个匈奴人是那高升杀的,跟公孙止没有一点关系,他昨晚杀一个女人无非心做给我们看的,所以别看他这副模样,说不定心里害怕着呢。”

“唉,老首领死的冤啊,要是堂堂正正,说不准鹿死谁手呢,你们说对吧?”王奎兜着手叹口气,“咱们都是一刀一马抢出来的,结果被人捡了现成,众位心里就没有念想?那公孙止也就一个酸儒,一个高升是心腹,咱们不过替别人挣命而已。”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中,原本热闹的大厅,渐渐静了下来,气氛变得古怪压抑。

嘭——

一张大手拍在木桌上,震的酒碗抖了一下,那边光头大汉站起身,目光瞪着那张刀疤三角眼的身影,魁梧的身形挤过几人,歪口裂开,暴喝:“王奎!!你刚才说的什么胡话,信不信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拌酒吃了。”

身后数名马贼也围上来,手按上了刀柄。

“你……你……吼什么!”人群中,王奎伸长了脖子,指了过去,“难道刚才我说的不对?众兄弟你们自己也清楚老首领怎么死的,这公孙止当首领,一句话也不说,自己带着那酸儒跑的人影都不见,把我们一群兄弟放这里,是何意?”

“首领自然有他的事,岂容你乱猜!”高升取过刀刃呯的看在一张石桌上,石屑溅起时,刀尖扫过前方:“谁要真有胆就来试试,老子的刀锋利不锋利。”

此时,百十名马贼分成了两拨,掀翻了木桌、石桌,空出场地来,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当中的女眷尖叫着慌忙跑到了旁边躲起来,大厅里兵器碰撞着不少人摇摇欲试,众人当中,便有人大喊起来,接着有人骂回去。

“宰了公孙止的人!”

“......说话的那条狗,别躲在人后面,有种出来,老子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你们让公孙止出来说话!!”

互相叫嚷,火光呼呼的摇曳,洞口的风吹进来,大氅随着高大的身形在抖动,狼毛轻轻抚着,刀锋经过刀鞘的声音轻响,叫嚷最凶的那人下意识的回头,锋利的刀尖渗过血肉噗的从他胸膛冒了出来。

“什么人!”

尸体倒下,有人大喊的转身,披散的发髻下,公孙止的脸孔走进火把的范围,大氅扬起,反手就是一刀,惊人的鲜血溅在了洞壁上,尸身断成两半滚在了地上。

“是公孙止!”

“首领......”

人群骚乱起来,王奎等一众马贼有些心惧,匆匆向后收拢。另一边,高升松了一口气,粗壮的手臂一挥,“公孙首领回来了,把他们围上!”

公孙止目光凶戾,提着还滴血的刀径直从那群心怀不轨的马贼当中走过去。一道道目光望着凶悍的身形走过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心里有了摇摆的心思。

“他就一个人,能有多厉害!难道放下兵器他今天就放过我等......”王奎有些心慌,不断在人群鼓动。

前方,走到石椅的公孙止一掀大氅,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刀尖呯的钉在脚边,一手撑在膝上,一手立着刀柄,微微张开嘴,低沉发出长音的嘶吼,众人怔了一下,洞口处响起杂乱的响动,像是有很多什么东西在地上奔跑进来。

一声声低沉的嘶吼,随着几十青灰色的身影汹涌的冲进来,贴着洞壁围绕起来隐隐有种占据地利的错觉,随后形成了包围。片刻间,一头白色的巨狼漫步走出洞道,高昂的狼头,目光闪烁凶光,狼吻下的白毛还沾着斑斑血迹,威猛狰狞。一时间,不管是高升这边还是王奎那边的马贼彻底惊恐起来,因为之前他们的首领口中发出了狼的嘶吼,把外面的狼群招了进来。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公孙止的这招,让不少人对石椅上坐着的身影产生一种复杂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心思,连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

“狼...”

“怎么办?要不放下兵器吧.....”

“这些畜生敢上来,大不了拼了!”

王奎彻底惊慌起来,色厉内荏大吼“不要害怕!”,上方的公孙止已经从口中取下狼的喉管,冷淡的目目光扫过众人,视线最后停留在人群当中惊慌失措的身影上。

“今天我可以放过其他人,唯独那个背后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的家伙必死,谁要敢替他出头,那就一起死。”

平淡冷漠的声音落下,高升望向了王奎,东方胜望向了王奎,两边的马贼也一起望向,或转过头盯向了王奎,蹲坐在公孙止身边的那头白狼王也偏了偏头,凑了个热闹,对着那哆哆嗦嗦的身影舔了舔獠牙。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王奎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陡然将身旁的桌子掀翻,转身就朝洞外跑,脚步跨上石阶,黑影从角落扑出,锋利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脖子,鲜血同时从喉咙和口中涌出来,身体在狼口下挣扎,不停的翻着血泡,咕噜噜.......

不久便死透了,随后尸体也被几头狼拖了出去。

目睹王奎被咬死的一幕,公孙止伸手一摊,东方胜将斟满的酒碗递过来,大口大口的饮下去,身旁那头白狼目光盯着他手中的酒碗,洒出来的酒渍,嗅了嗅鼻子,发出短暂的低吟。

公孙止笑了一下,勾了勾手指,又让人端了一碗酒水过来,那人却不敢靠前,只得他亲自将酒碗端着放到白狼面前,方才看向众人说起了正事。

“首恶已除,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心里还是不服,觉得我捡了便宜对吧?”公孙止将刀归鞘,站起来走到下方:“明日一早,带你们劫生,我告诉你们,匈奴人、鲜卑人我照样劫,不光是他们的商队,那些小部落也一并劫了,既然当马贼就不要像你们前任首领那样,当的缩头缩脑,欺软怕硬。”

他走到一张桌子旁,将洒了半碗的酒水端起,举过头顶,“喝了这碗酒,刀子只朝外人砍。”仰头一口饮尽,呯的摔在了地上,碎片滚在地上打旋。

周围百名马贼互相看了看,放下了兵器,将酒碗斟满一口饮尽后,呯呯呯的摔在了地上,刀刃拍在鞘上,发出吼声。

“随首领劫胡!!”

“随首领劫胡!!”

一阵阵呼喊撕裂洞穴,传出去响起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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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隐隐有雷鸣自远方云层传来,红色的火光在天边燃烧,黑烟飘上了黑色的天空,整个北边燃起了战火。南匈奴羌渠单于被族人攻杀以后,重新拥立的须卜骨都侯单于在这一年秋天发起了攻势。

深夜,阴馆城。

太守府,灯盏通明,在这个夜晚无数的人影在行动,传递,烽火燃了起来,名为张辽的青年着甲挎剑与进出府衙的一道道身影拱手,进去里面,他见到了案几前忙碌的身影。

对方抬了抬头,”文远来了啊,先坐下。”

“禀太守大人,辽的事已毕...如今胡人犯边,我想出城...抗击匈奴。”张辽语气迟疑了片刻,鼓足勇气说出心中积压已久的想法,“汉家百姓岂能让胡儿随意欺凌杀戮.......辽,愿尽绵薄之力。”

......语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