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矛盾,拥有时不知道珍贵,不在身边却牵肠挂肚起来。此时的梁伊伊便是如此。这几天,她呆在夫家,一步也没走出门,想得最多的,便是那深在衙门中的小白脸了。这天下午,她悄悄出门,“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知府衙门口。小白脸现在就在里面,与她一墙之隔,不知道他现在好
不好,有没有吃苦头。
犹豫再三,她终于对守门的侍卫开了口:“请问宋大人在吗?”
“在的,请问您是?”
“我是常远兆的夫人,想见一见你们宋大人,麻烦您通传一下。”说完,她递上银子。宋大人没想到这常夫人一个月内竟然连着两次登门造访,但他依然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她。“常夫人,您尽管放心,常将军在本官的地方,必定不会吃任何苦头的。不瞒您说,曹大人跟你爹前几天就来过了。
”
“这个我绝对放心。只是……”
宋大人见她吞吞吐吐,便直来直往的问:“夫人,您想说什么?”
她心一横:“大人,求您让我见见我相公吧。”
“啊……这……这恐怕……夫人,常将军毕竟是在监禁,恐怕……”这个请求,他着实有些为难。
“大人,我也不想为难您,只是……只是我……”她心中火急火燎,竟脱口而出:“我有了身孕,想当面告诉我相公。”这天杀的骗子。
宋大人一听这话,立刻笑逐颜开的恭喜她:“哎呀,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啊!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呐!”
“所以大人……求你网开一面呗。”她一边说,一边将袖子中藏好的一定金子轻轻置于案上。
“这……”宋大人看见她的举动,心中一动,谁跟银子过不去?
“大人,您行行好吧……”她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唉?这……这是何意啊……夫人?”他指着金子假装诧异。
她也假装一脸茫然:“哦?这不是我的,我一进来,就见到它在您桌案上啦。”
听她这么说,他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了:“呃……这……好吧,不过夫人,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当然,我可不希望再有下次。”她才不希望小白脸再干一次这种蠢事呢。
“来人啊。”宋大人朗声呼唤。
一名侍卫应声而出:“大人,属下在!”
“带常夫人去见常将军。”
“遵命!”昨日就听常雄说,小白脸监禁之处不是什么大牢之类的地方。她本还不怎么放心,跟着侍卫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处僻静却别致的小屋子附近,侍卫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对她说:“常将军就在里面。”她才确定,
小白脸确实没怎么吃苦头。
还没走到近前,便听见附近有人说话。
声音甲:“怎么样?你看见他了没?”
声音乙:“没有,我送茶进去的时候啊,他背对着我在看书,我对他说,常将军请用茶,他哦了一声,连头都没回!”
声音甲:“好可惜,我好想看看。”
声音丙:“我就看见了,他们把他带来的那天,我偷偷瞄了一眼。”
声音甲乙:“怎么样怎么样?”
声音丙:“高大英俊,绝对是个美男子!”
声音乙:“不行不行,给你这么一说,我一会儿还得去送茶。”
声音甲:“我和你一起去!”侍卫的脸都吓绿了,偷偷瞄了一眼常夫人,只见她此时撅着嘴,眯着眼睛,一脸的不爽。等他们二人走到近前,才看到这三个花痴一般的小丫鬟们。只是她们三人尚未发现来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如
何让貌美的常将军注意到她们。
“咳咳!”侍卫大声咳嗽,她们似乎充耳未闻。
侍卫火了,大吼一声:“大胆!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是没事做吗?堵在这儿干什么?”
三个女娃顿时鸦雀无声,吓得红着脸低下头。
“还不见过常夫人!”
一句话,把她们更是吓傻了,头低得更凶,只敢对着伊伊的鞋子极小声的施了个礼。刚刚肆无忌惮觊觎别人相公的声势完全被浇灭了。
梁伊伊见这三个姑娘,不过十四五岁,想着自己少年时,也会对帅气的男生多看几眼,甚至偷偷流几滴口水,也就觉得她们情有可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咱们走吧。”她对侍卫说着,举步从她们三人面前走过。
常远兆此时正在房中读着从宋大人那里借来的书。聚精会神之际,没听见有人开门进来。
忽然,一声甜腻腻的女声响在他身后:“奴婢来伺候将军沐浴更衣。”
他头都没回,声音有些怒气:“我不需要伺候。”他娘子还没伺候过他沐浴更衣,这什么人居然敢这么孟浪。
那女声依然不依不饶:“那么,奴婢来伺候将军就寝。”听声音,似乎还向他走近了几步。
他火了,尽力压住怒气,说了句:“出去。”
谁知刚说完,一只小手从背后轻柔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将军,奴婢……”
话还没说话,这只小手便被他钳子一般的大手钳在手里:“出去。”
“啊!疼啊!呜呜呜……”梁伊伊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常远兆一听,居然是妻子的哭声,赶紧松开“钳子”,转过头,迎上妻子涨的通红的小脸。他又惊又喜,猛的站起身,把桌子撞得吱呀响:“娘子!怎么是你!”
“是啊是啊!是我啊,你就这么迎接我!呜呜呜,疼死我了,我走了。”她掉头假装要走,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
“我好想你。你是来看我的吗?”他明知故问,就想听她亲口说出。
“哼,才不是,我来看宋大人的!”她娇滴滴的与他耍花腔。
他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捧起她刚刚被他的大爪子钳住的手腕看了又看:“娘子,对不起,又把你弄疼了。”
她确实很疼,但心里却是甜到腻死。“相公,这几天你过的好吗?”她另一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攀上他的胸口。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心跳瞬间飙升,血从脚底冲到了脸上,脑中晕晕乎乎,哪里还懂得回答她的问题?
她见他这傻样,心里更加欢喜。嘴上却不打算饶过他:“我还以为,你在这儿受苦受难呢,可是看来,小日子过的还不错,门外还有姑娘们伺候着。”说完,用手指狠狠点了点他的胸口。
“有吗?我不知道,没出去过。”他这说的倒是实话。这些天,除了接触过几个侍卫和宋大人以外,他几乎谁都没见过。只有一次有个丫鬟进来送茶水,他也并没在意。
她佯装生气,撅着嘴对他嚷嚷:“你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怕人家半夜爬你的床,撕你的衣服!”
“然后看我一身伤,吓个半死是吗?”他觉得她似怒非怒的样子很有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与她逗乐。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他的伤势:“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结痂了,有些难看。”他老老实实回答。
她有些心疼,皱着眉头说:“给我看看。”说完,一只手已经伸进他的衣襟,在他的惊讶中,三两下褪下了他的衣袍。他的体格很明显比半个月前消瘦了一圈,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尽是一块块结痂,前胸还好,只有肋骨处的两条伤口。后背上,胳膊上,大大小小,斑斑驳驳,可谓触目惊心。她眼里藏不住的心疼和震惊,
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安慰她道:“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身上有点疤算什么呀?脸上没有就行了。”
她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那一条条长短不一,暗红色的脆弱皮肤,无法想象当时的他,面对狼群的撕咬,有多怕多痛。
忽然又想到他走路一跛一跛的那个样子,便抖着嗓子问道:“你腿上的那个伤怎么样了?”“那个伤口有些深,好的没这么快,不过也不疼了。”实际上,是由于他受伤后,除了躺在家里绝食的那几天,基本都没闲着,照样走,照样跳,照样干架,所以腿上这个伤口,到现在还没好好结痂,或者
是结好的痂又被他自己折腾掉了,总之是嫩红一块,看上去脆薄无比,形状如毒蛇般可怕。
在梁伊伊的坚持下,常远兆红着脸,坐在床边将腿上那几条恐怖的伤口一一呈现了出来,惨烈的状况让梁伊伊心疼的直抹眼泪,伤口长而深,若是处理的不好,很容易溃烂感染,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看她伏在自己膝盖上,心疼的梨花带雨的样子,他虽觉得甜蜜美好,却到底还是不忍心。伸手捧起她的脸,替她将眼泪擦去。“娘子你别哭,我真的不疼。”
“你这傻子,尽干这些傻事儿!跟那群畜生打哪门子架嘛?好好的一个人,弄成这样!”她自己也没想到,当再一次看到他一身伤疤时,会揪心成这样,就像全都刻划在她自己身上一般。“我担心你。所以当时,也没觉得有多疼,你别伤心了。”他摸着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触感,还带着淡淡花香。这失而复得的美好,却又触到他心里隐藏很深的那块软弱之处。“再说皮肉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
什么。娘子若是真心疼我,以后我若哪里做的不对,就尽管教训我,别再一走了之。”说到这里,梁伊伊心里更不好受。知道自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一走了之,对他确实残忍了些,可嘴上却不打算轻易服软。抬起头望着他,没好气的说:“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不相信我!还强迫
我……我讨厌野蛮人!”
一席他毫无反驳之力的话,将他说的立刻呆在当场。她还在生气吗?会不会又不要他了?现在自己身不由己,前途未卜,如若她一气之下真的要离开,他该如何是好?
她看他呆呆的,起身作势要走,他想都没想,立刻扑上去从身后抱住她:“别走。”
她咬了咬嘴唇,冷冷的问:“怎么,你还想来强的吗?”他像触电一般松开了手。她坏笑着趁机往房门口走,他心中一急,管不了许多,疾步冲到她前面,抢先一步来到门口,摊开手臂挡住了门。前些日子心中难熬的灼痛感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知道绝不能让她就
这么走掉。
“你!你不害臊!小心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你这光溜溜的样子就全被看到了!”
他赶紧回头把门反插上,又赶紧回过头拦着她。“不要走,原谅我。我……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了。陪我说说话,我好想你。”此刻,他眼睛清洌的像一汪快要溢出的泉水。
“想我原谅你也行,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他迫不及待的问。
“第一件。”她停了停,接着说:“你也知道,我身体一直不好。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归西了,你得答应我,重新找个好姑娘,好好生活下去。”
他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没想到她此刻竟会为他做打算。即使这话听了让他有些心酸,却也着实让他感动。
“到底答应不答应?”他看着她,沉默了好一阵,缓缓的说:“如果你真的先走一步,我答应你会好好活下去。可是,我渴望的是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的爱情。所以我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就算现在答应你,那也是在敷
衍你。第二件是什么?”她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可是好在他说了他会好好活下去。那么,她便有了可以与他继续相处下去的勇气。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或许她会有那么个回去的机会,可是那时的她,可能已经不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21世纪了,因为眼前这个人,一天比一天更让她着迷,他们可能会有孩子,会组成真正的家,那样她在古代就有了属于她梁伊伊真正的亲人。可是,她是忽然来到古代的,难保哪天不会忽然
又莫名其妙的回去,如若真的那样,她必须确信她的丈夫能够承受那样的结果。至于会不会续弦,那便是他自己的事,不便强求。“第二件事。”她又停了停,目光狡黠的看着他:“上次你做野蛮人。这次……换我!”说完纵身一跃,跳进他怀中,吻上他错愕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