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阮卿竹睁开眼,陡然间坐起,大抽一口气。
她呆坐在床榻上,刚刚平息下呼吸,眼角余光便瞄见一抹黑,转头看去,正是墨宁轩。
他不知何时开始在那儿,此时正一脸平常地看着她,动了动,阮卿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掀开被子,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不过,这个噩梦也不算浪费,因她找到了线索——尸体。
“殿下。”阮卿竹轻声唤了一声,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骄阳依旧炽烈,再看刻钟,只看看过了二刻而已。
墨宁轩淡淡收回眼神:“泡茶。”
阮卿竹穿上鞋,一站起,风便沿着四面八方吹进来,顿时吹干了她肌肤上的薄汗,带来一阵凉意。
“是。”她捏起帕子擦了擦脸,又洗干净手,才走到桌边,开始泡茶。
片刻后,她将茶放到墨宁轩手边,也瞧见了他手中的信件。
她极快地收回目光,却还是不免看到了信尾落下的署名。
事实上,只凭借那字迹,她也能认出那是谁的字,毕竟她看过的字不多,而这般遒劲有力却又自带着一股书渺气的,只有一人。
太傅。 阮卿竹心中顿起波澜,思考着太傅与墨宁轩是何关系,太傅虽说是帝师,儿时一同教导同为皇子的墨宁轩也无甚奇怪,但是私下与墨宁轩通信就有些奇怪了,何况上一次太傅寻她写字时,收到的信件
中正是有关瘟疫之事,而后又是墨宁轩领队去救灾治疫,这其中……如今看来就有些许蹊跷。
眼神晃动间,阮卿竹压下心头疑虑,转身要去吩咐听雨查一查那疯老妇的尸体放置于何处,谁知还没提步,手边又传来他低低的吩咐:“磨墨。”
脚步僵住,她转眸扫过墨宁轩沉眸,手中拿起磨石,不紧不慢地磨起墨来。
他看完信,便提笔点墨,在信笺上写着什么,阮卿竹移开目光,专注在手中的墨上,心思却慢慢走神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耳边磁性的男声惊醒。
“这两日我不在府中,你在华清苑好好待着,不要外出。”他似乎写完了一封信,放在一边晾干,才折起放入信封中。
阮卿竹陡然回神,看着墨宁轩挑了挑眉,神情间夹杂着些许诧异。
他这是告知?还是命令?
见阮卿竹无回应,墨宁轩便转头瞧来,将她微愣的神情瞧进眼里,不轻不重地皱了一下眉,放下毫笔。
“是,臣妾知晓了。这两日会好好待在华清苑。”阮卿竹低声应下,不知墨宁轩是何意思,但她今日刚出过府,自然后两日要待在房中好好休养身子。
只是,墨宁轩这么一走,太妃和夏念芷的算计不就空了?
阮卿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遭,心中对夏念芷浮现出淡淡同情。
第二日一早,阮卿竹便带着两个丫鬟往华清苑去了,给自己用了些药粉,阮卿竹成功将自己打造成了病弱之体,给太妃请安了之后,便住进了华清苑的厢房。
太妃大约是很满意她的识趣,随意提点了几句,便让人进房休息了。
听书在屋中伺候,听雨则不知所踪。 阮卿竹虽答应过墨宁轩不出门,但疯老妇的尸体是如今唯一有些突破口的,柳善的尸体怕是早就毁坏,如今天气潮湿温热,即便解剖,也不一定能得出什么结论来,若是错过了疯老妇的尸体,怕是得
继续等待着下一句“尸体”。
只是,阮卿竹也不对此有完全的把握。
听书坐在屋中刺绣,阮卿竹便坐在桌边,用金针给自己针灸,她着一身里衣,倒不会着凉,若有人来查探,也能顺势钻进被窝里,自然方便。
只是还未等到听雨的来信,她又从门房那儿收到了阮府的信件。
寄信之人,自然又是阮良翰。
听书到华清苑外拿了那信,往屋里去,阮卿竹收了针,正好展开那信,读了阮良翰声情并茂的求情之语。
一抹意外从她眼中闪过,读完信件,她便递过手边,听书接过去一瞧,顿时眼露薄怒。
她不同听云听画,府中小姐们请先生来时,偷着学了几个字,看懂大概信件还是足以的。
“老爷这心眼当真是偏心地厉害,怎么都不为小姐想想?”听书怒言,嘴皮子都在颤抖。
阮卿竹轻笑,眼带不屑:“他不知深浅,胆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定是被三姨娘那个没见识的吹枕边风。”
只是,她疑惑的是,阮夫人定知这事,即便不喜她这女儿,也定不会容许阮良翰做出这般不合礼法的事来,阮良翰或许是被攀附权贵的好处给迷了眼,阮夫人怎么会?
阮卿竹眼神思索间,倒了杯茶。
“那小姐要如何?总不能真……”听书一双眼冒出忧虑,阮卿竹一口喝尽杯中水,轻放下杯盏。
“他想,也不问问逸王府愿不愿意一个贞洁不再的弃妇入门,即便是做通房,都足以让太妃为之震怒了,还想做侍妾!”
阮卿粟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阮良翰给她写了这份信,说是嫁去别的人家,不如来逸王府,最起码有她这个姐姐照顾着,两姐妹一同伺候王爷,地位也更稳固些。
即便是了解阮良翰向来混账,她也不由被他此次的信,气得上头。 她在王府本就地位危危,还要有阮家这么一个“拖油瓶”来拖累她,她与阮家是有抹不去的干系,能帮她自然不会推诿,但阮良翰此举,简直是在拿她的小命去博,他可曾想过提出这个要求的自己,会
被如何对待?
阮卿竹越想越气闷,平白无故摊上了这么一个家。
“不用理会,他要是有胆子再写一封,算本宫服气!”
阮卿竹深呼口气,平了平心绪,将自己扔进被窝中。
却怎么也睡不去,索性取了墨宁轩楼中带出来的书,靠在床沿上看着。
午膳时分,太妃派人来唤阮卿竹一同用膳,她收拾一番去了前院,看见太妃一人坐在院子中,便笑着迎上去,虽脸色还是白,但精神看来好上一些。 “身子如何了?”太妃淡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