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九章 国子监中(1/1)

官宦子弟哪里经历过杀伐,被陈璞这一挑眉弥漫开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步退后,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紧接着就是出离愤怒。

“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到老地方去,在国子监也敢嚣张,不好好修理一番,还真以为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了?”那为首的蓝衣怒道,京城官宦子弟哪个他都认识,该进来的都已经进来,还没进来的就是岁数不够的,这个明显已经十八九岁的少年,肯定不是其中之一,贡生每年都是在六月进国子监,现在时候还没到,那就只能是捐生了,捐生跟老子嚣张个屁!

“等会儿别哭就行,”陈璞淡淡的道。

动手的自然是狗腿子灰衣,五个灰衣监生拥了上来,陈璞把茶娜拉到身后,他是怕茶娜动手没轻重,把这几个废柴弄死了,茶娜却只感觉到丈夫对自己的爱护,不自主的从后面搂住陈璞的腰身。

这些监生愤怒了,这小子也太嚣张了,面对己方这么多人,还在卿卿我我,五人来到陈璞进前伸手就要拉陈璞的衣衫,陈璞哪里会让他们碰到自己,他半成力道都不敢用,仅仅用一丝力道,连出五脚,踹飞五人。

那为首的蓝衣也不慌张,点头道:“怪不得刚才有些气势,原来有两把刷子,以后跟着我吧!不管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都叫你家赚的翻倍。”

这样的条件,若真是不求上进的捐生,一定不会拒绝的,这种捐生来此都是为了有个监生身份,以后接收家中产业,说起来也好听。可他们遇到的却是陈璞,只能算他们倒霉。

“小弟都倒了,总不能你们老大老二老三站着,厚此薄彼的事情,我不做的。”陈璞说道,轻轻拉开茶娜搂抱自己的胳膊,陈璞窜了出去,那三个蓝衣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踹倒。

陈璞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为首蓝衣,“不管你爹是谁,做官是为百姓、为朝廷做事的,不是让你拿来耀武扬威的,再让我知道你在国子监横行霸道,下一次连你爹乌纱都难保。”

陈璞拉着茶娜想里面走去,这几个人在这国子监横行无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训他们,其他学子远远的看着,都十分的解气,可他们毕竟还要在此学习,不敢表现出来,看到陈璞走来,都做鸟兽散,只有一人,一身蓝衣等着陈璞走过去。

这人看陈璞作势要连他一起踹,赶忙说道:“这位兄台,别误会,我跟那几个废物不是一伙的,我只是佩服兄台的身手和胆色,我叫殷少轩,交个朋友?”

陈璞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年,是在没法把他和阴沉的殷景琪联系起来,这就是殷家的独苗殷少轩啊,陈璞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我叫陈璞,”陈璞说罢就拉着茶娜与殷少轩擦身而过。

殷少轩悚然一惊,陈璞?霍然转身,“你站住!”

陈璞站住,也转过身,“不用问,你哥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我也无意于你爹为敌,可他几次三番的找茬,我也没有办法。”说罢转身离去。

殷少轩望着陈璞的背影,陷入沉思,他今年十九岁,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一鸣惊人,所以一直在这国子监中用功,很少回家。对父亲和兄长跟陈璞龃龉不甚了解,可是父亲怀疑是陈璞杀了兄长,他是知晓的,可他不是他哥,他有自己的头脑和判断,从刚刚陈璞给他留下的印象来看,陈璞不是一个满嘴谎话又阴险毒辣的人,他更倾向于相信陈璞的话。

那刚刚被摔翻在地的为首蓝衣,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来到殷少轩旁边,“殷少,这小子也太嚣张了吧?连你的面子也不给?是不是哪个世家的嫡长子?”他显然没听到刚刚陈璞对殷少轩说的话,不然他就是再傻也得掂量掂量,被殷景琪找茬,那得是什么人。

殷少轩被打断思绪,不是很高兴,可转念一想,不管你陈璞是不是杀我哥的凶手,但你与我爹为难,我没碰上也就算了,碰上了就给你找点麻烦吧,“不知死活,我非要整治他一番。”

那蓝衣眼珠子一转,讨好殷少的机会可不多,今天恐怕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如果借此能够进入殷少的圈子,他爹都得把他供起来,连忙道:“殷少放心,我来整治他,在国子监内,不好动手。我这就返家,等他出了国子监,定叫他好看。”

“嗯,”殷少轩不置可否的,离开此地。

蓝衣以为殷少轩是认可了他的做法,心花怒放,急忙招呼一声:“散了散了,我先返家一趟。”

国子监大概一百五十亩大小,整体布局十分的简单,刚刚陈璞走过的是前院,这里左右都是学堂,用于一般夫子授课;再过一个大门就是后院,这里也是学堂,不过是为名家大儒准备的授课之地;最里面正对大门的学堂,比一般学堂要大四五倍,匾额上书“国学堂”,在这里授课的必须是当代最顶尖的大儒,董明楼当然算一个,还有两人都不在朝为官,只在这里讲学,一个是出自东山路的梁钟书,一个是来自海宁路的方适之。

这两人加上董明楼,被天下学子们称作“北梁南方中明楼”。

这前后两院就构成国学院,左侧的偏院就是学子住宿的地方,右侧的偏院就是国史院和国书院的所在地,夫子大儒和国子监官员也在此办公。

陈璞在国学堂转了一圈,走出后院,前往国书院和国史院。

国书院和国史院并没有严格的分区域,都是在一起修书,只是编辑成册的史书和普通书籍分开存放即可。

进入东边的偏院,给陈璞的感觉就是到了前世的出版社,到处是成摞的书籍和忙碌的人,一路上陈璞两人必须躲避低头疾走的人和如布阵一般的书籍堆。

在最里面的房舍中,终于见到了董明楼,他此刻正手捧一本书与另外两个老人聊着什么,陈璞没有贸然去打扰,而是观看这里的陈设。

这屋中虽然没有外面纷乱,可也谈不上整洁,根本没有什么会客的地方,能摆东西的桌椅统统被摆满,书画卷轴、书籍处处都是,左右都有几张大书案,配有太师椅,书案上也都铺着各式各样未完成的书画,有的是被翻开的满桌子的典籍。

这么看来,这里更像陈璞前世的出版社了,只是用这些大书案代替了格子间,估计其他的房舍内也是这样的情况,只是这里该是董明楼他们这些高官办公的地方。

此刻的董明楼正随意的坐在一个板凳上,旁边两个老人站着,跟他一起讨论着什么,好像还挺激烈的。

“秦桓这个混账王八蛋!要不他把典籍都烧了,哪里会这么麻烦,因为一句骈文的出处,我们争论半天,直接查看就好,气煞老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怒道。

另外一边的老者一看就颇懂养生之道,头发还基本是黑色的,面色红润,若是穿上道袍,定有几分仙风道骨,“梁兄莫要气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无力改变,存疑的东西就先放一放吧,什么时候有佐证,再说就是。”

董明楼也说道:“老方说的对,我们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只要大梁以后的典籍不断绝,我们就算对得起子孙了,大梁以前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璞大概明白了,这是因为一句诗文的出处无法确定,三个当世大儒正在考证,可是先梁典籍焚毁,无处查证,让人扼腕叹息。

董明楼这时才看到陈璞和茶娜,惊喜的站起身,“藏锋!”绕过书案疾步走向陈璞,来到陈璞跟前,仔细的把陈璞周身看了一遍,确定不缺胳膊少腿,他才放心。

“学生,见过老师,”陈璞对董明楼行礼,茶娜也对董明楼万福,陈璞接着对方适之和梁钟书行礼,“学生,见过方夫子,梁夫子。”

“有没有受伤,不要跟老师说谎,”董明楼问道。

陈璞苦笑,“我这一天,见人就问我有没有受伤,师娘也这么问的。我好着呢,一点儿油皮儿都没破,能吃能喝能睡。”

“什么时候到的?”董明楼继续问道,这个弟子他太着紧了,陈璞在他心中是未来武阳五十年绵延的中流砥柱,不容有失,他宁可自己这把老骨头替他死。

“早上到的,在家吃了个饭,歇息了一下,就到您府上,发现您不在,就去面圣了。出了皇宫,这不就来找您来了,顺便看看这天下学子心中的胜地。”陈璞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望?杂乱不堪。”董明楼也高兴起来。

“乱不怕,文人风骨存,文章精气神,这些都在。”陈璞说道。

方适之和梁钟书也走过来,看看董明楼这天天挂在嘴上的得意门生。

梁钟书鼓掌道:“说的好!文章有精神,文人有风骨,这就是大好的天下。”

方适之点头道:“董祭酒,好福气,藏锋果然一表人才,胸中有丘壑。”

“我董明楼,何时说过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