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无惊无险(1/1)

官道上,一溜长长的马车队蔚为壮观,无论是路过村庄还是市集,都能引来百姓的围观,没办法,车队实在太长了。

一路上,陈璞都让董明楼和杨克勉的马车走在自己的前面,而他自己的马车还是和来时一样,殿后。

这样的安排,是为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杨克勉,毕竟整个回京队伍,最强的战力都在自己的马车上。

杨浚要夺天下,必然需要名正言顺的借口,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法统上说得过去,那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杀掉杨克勉这个侄子,杨湛唯一的儿子,武阳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只有杨克勉死了,他这个叔叔才有可能兄终弟及,成功上位。

不然,无论他以什么光面堂皇的借口起兵,都逃不过一个篡夺侄子江山的骂名。

杨克勉出现在靖安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杨浚在靖安的耳目一定把这个消息传回了渤浪城。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璞不相信杨浚会放过。因此这一路上,陈璞都没有放松警惕,而且反复的叮嘱薛丁山和褚青丝,一旦发生刺杀,先去保护杨克勉和董明楼,他们这边交给茶娜。

陈璞还交代了祝青林和石坚,如果真到了紧急关头,其他人都可以舍弃,集中保护杨克勉,太子绝对不容有失,就是拼命也要保护他,有他武阳才有希望,若杨湛唯一的儿子死了,他就是再不愿,也要把皇位传给他弟弟杨浚,江山总不能无主。

就连住驿站,陈璞也安排董明楼和杨克勉住在中间,他和妻子加上澹台孔雀住左边,薛丁山夫妻住右边。

杨克勉还一度数落陈璞,“你太紧张了,如今武阳国泰民安,怎么可能有人要刺杀我?再说我有人保护的,只是你觉察不到罢了。”

陈璞怎么会不知道,一直有一个天榜高手和一个地榜高手跟着杨克勉,可不知道是不是杨湛交代的,在战场的正常厮杀中,他们都没有出现过。

第一次出现是在,他们仅剩八百骑要对抗八天突戎骑兵的时候。

第二次出现是在,他们和突戎在靖安城外和谈的当天。

第三次就是在,他们这个壮观的车队出发的当天。

“希望我是杞人忧天吧,”陈璞叹口道。

董明楼现在对这个徒弟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无用的事情,他的任何举动,都一定有深意,既然他这么紧张,那就证明一定有人要会威胁到杨克勉的生命。

关于杨浚的一切所为,陈璞都没有透露给董明楼,所以董明楼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杨浚,他仅仅凭借对陈璞的了解,去猜测。深深的看了陈璞一眼,没有作声。

如果真有那么一人,那根本就不用说,董明楼也能猜到是谁,可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董明楼不禁想起了多年前的龙袍案,其中有太多蹊跷,可从皇上不肯深究来看,这其中还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武阳还未一统天下的时候,杨湛御驾亲征在外,杨浚作为杨湛的弟弟,统揽后方,好似当时武阳的大总管,政务、粮草、军备,统统由他负责。

杨湛习惯了弟弟的能干,缺什么就伸手要,弟弟总能想到办法给他准备好。

当时董明楼一度以为,这两兄弟将是一段佳话,兄亲弟爱共创武阳辉煌。直到龙袍案,杨湛和杨浚之间仿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影,外人再也看不清了。

这一次陈璞却判断失误了,一路上没有任何的凶险,半月后平安抵达京城,陈璞有强烈的不真实感,杨浚真的忍住了。

在皇宫南门前,即将分别的时候,杨克勉还开玩笑道:“藏锋,这一路上,你太紧张了,快回家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吧。”

“或许是吧,我送老师回家,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会面圣。”陈璞说道。

“我等下就去面见父皇,你的功劳,我一条都不会落下。”杨克勉笑道。

目送杨克勉进入皇宫,陈璞转过身对使节团的成员说道:“诸位大人都各回各家吧,明日我会面圣,诸位的功劳我都会如实禀明皇上。石将军直接去驿馆,明日我会去与你汇合一同面圣。茂然,你辛苦一趟,先把周弼押送到大理寺交接,再返家。”

众人都遵循陈璞的吩咐各自散去,陈璞对董明楼说道:“老师,咱们散散步?”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在京城中走走了。”董明楼欣然同意。

陈璞又转向薛丁山,“岳父,你们先回府吧,我和茶娜送老师回去。”

冬天,天黑的及早,申时还未过,天就已经渐渐的黑了,三人在皇宫东侧的道路上,向北而行。

“老师猜到了我的担忧了吧?”陈璞问道。

董明楼叹道:“有些事情,不可说啊。”

“我也知道不可说,所以我没有跟老师透露,但我知道当年的龙袍案并非空穴来风。”陈璞说道。

董明楼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会知道这个案子?”接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梁文举告诉你的?他也太不知轻重,怎么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并非梁大人,而是当年的参与者,林枭阳。”陈璞小声的说道。

董明楼停下脚步,诧异的道:“林枭阳还活着?从那瘴气之地回来了?”

“嗯,他是梁大人二儿子梁嗣道的岳父,估计近日就要完婚了。”陈璞说道。

董明楼继续前行,“梁文举,果真重情重义啊,当年的宛城八贤,也只剩他两人了。唉,本应该是朝廷肱股之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断了前程。”

“我还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没办法拿出证据,就不跟老师说了。总之,我的担忧绝对是事出有因的,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陈璞说道。

董明楼想了想,说道:“不难理解,如果真的动手,就算不留下蛛丝马迹,皇上也会怀疑的,因为毕竟只有那个人嫌疑最大。或许他没有把握,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有太多的原因了。”

“老师不觉得我荒唐?”陈璞侧头望向董明楼。

“我知你没有什么私心,所以我才对你绝对的信任,你的这份怀疑,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可以和任何人透露,不然皇上肯定不能容你。当年皇上仅仅是简单的搜查了王府,便不了了之,这其中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董明都叮嘱道。

“官场本身就够复杂的了,我必须全神贯注,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件可能会左右武阳未来的事情。老师,我有点累了。”陈璞一直以来都没有喊过累,留给家人的从来都是笑脸,今天他面对老师,有些真情流露了。

董明楼拍了拍这位自己最满意的弟子的肩膀,“你才十七岁,这些事情对你来说确实太残酷了,我当年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阳春白雪的沉迷书册呢。但话又说回来,老天爷让你开窍,获得了别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机缘,那这些就是你的责任了,老天爷不会只给你好处,不要你付出代价的。”

“弟子明白,只是跟老师发发牢骚罢了,跟别人我也没有这样的心境。”陈璞说道。

董明楼叹了口气,“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你,没必要把自己逼的这么苦,你不欠任何人的,反倒是有太多人欠你的。你这个年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有资格说三道四的,别太压抑自己了。”

聊着聊着,董宅已经到了,陈璞说道:“老师快回去吧,师娘可惦记你了。对了,我给您这宅子翻新了,木匠张的手艺,您肯定喜欢,我还送了您和师娘一对躺椅,张守阳的得意之作。这朝堂事情,您关心关心就得了,没必要再亲力亲为的做什么了,好好在家陪陪师娘,喝喝茶。无聊了,可以到我府上和那些老头子下下棋,我那里现在就跟养老院似的,您去了就知道,特别有乐子。”

“不进去坐坐?”董明楼问道。

“不了,我也得回去看看家中情况,殷景琪现在恨不得弄死我,我得回去看看情况,心里才踏实。”陈璞婉拒。

董明楼不再多言,上前敲门,老仆人开门见到是自家老爷回来了,喜不自胜的跑回去禀告夫人,董明楼进去,冲陈璞挥挥手,把大门关上。

回去陈府的路上,茶娜哭了,哭的止不住眼泪。

陈璞手忙脚乱的劝慰,也止不住茶娜的泪水,“这是怎么了?你也心疼我了?”

茶娜抱住丈夫,把自己往他怀里挤,“我们不做这什么破官了!我们去苯蕃做大王,好不好?”

“傻不傻?你以为做大王就不用操心了?就不用身心疲惫了?”陈璞抱紧妻子,说道。

“那我们什么都不管了,找一处小岛,安静的过一辈子,好不好?”茶娜抬起俏脸,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脸希冀。

“咱们手底下还有几千人要养活呢,苯蕃的奴隶百姓还没有被解救呢,突戎的边患还没有彻底解决呢。等这些都解决了,我就带你们找个小岛,专心生孩子,好吧?”陈璞笑道。

“那你要答应我,你有什么心事都要跟我们说,不可以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们是你的妻子,你不跟我们吐露疲惫,只跟老师说吗?你不觉得,这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吗?”茶娜说道。

“好,我答应你。”

“那你背我回家。”

“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还要背你回家?”

“就要!”

“诶?我还没同意,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

“若没同意,那你蹲下来干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