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狠辣的褚掌柜,陈璞有些哭笑不得,“不用那么狠,他们要是死了,我这戏就不好唱了,麻烦二位了。”
褚掌柜被这声褚大娘叫的甚是惊喜,忙不迭的点头:“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薛当家却道:“我们若不帮呢?”
陈璞毫不在意的道:“那买卖总要做吧,饭钱照给,我自己灌倒他们就是,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办这事儿的地方。”
褚掌柜诧异的看向丈夫,看他转身回了后厨,并没有再说什么,才放下了心。
陈璞也觉察出薛当家的些许怪异,却没时间深想,走出老饕酒馆儿准备去找王辉煌,刚出来,就看到张一推了个独轮车,气喘吁吁的到了。陈璞哈哈一笑道:“我说小一子,你这车推的挺稳嘛,练过?”
“姑爷,您就别逗我了,我总算完成任务,可回去歇歇了,累死我了。这是剩下的银子,您点点。”张一边说边把剩下的银两递给陈璞。
陈璞把钱袋接过,把银子倒出来,钱袋收入怀中,银子又递回去,“拿去花,今天也没少折腾你,不用推辞,买几张好宣纸,我不还得给你题字吗?”
张一笑着接下银子,攥在手里,犹豫着道:“姑爷,他们都说你要入赘张家,谋夺张家财产,我不信,您是不是得罪了小人?”
陈璞感动于张一的信任和直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这其中有很多曲折,过几天水落石出,你自然明白。你要害怕,银子你就先留着别花,发现我要真是那样,你砸我脸上就是。”
张一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推着独轮车,离开了西市。
龙靖雪走到陈璞身边,伸出手道:“给我!”
陈璞装傻道:“什么?”
“我的钱袋!”
“我看秀得歪七扭八挺可爱的,我要了!”
龙靖雪羞臊的道:“你就是喜欢欺负我!等我跟伯母好好请教,秀个漂亮的再给你!”
“漂亮的好找,这么可爱的可不好寻,行了!和茶娜去帮着褚掌柜收拾一下大堂,我去去就来。”陈璞转身就走,龙靖雪无奈,可有无计可施,只得狠狠一跺脚回酒馆收拾。
当陈璞把王辉煌主仆引入老饕酒馆时,王辉煌果然皱了皱眉头,“这也太破了,这地方能好吃到哪里去?”
“表少爷尽管信我,若是等下上菜,你觉得有不好吃的,你大耳光抽我,我肯定受着。”陈璞打包票道。
王辉煌哈哈一笑,“哪能呢,好吃不好吃都是云福兄弟的美意,我怎会那么做。”
等菜肴上来,王辉煌吃了几筷子后,连续出筷,赞不绝口,声称这辈子也没吃过比这好吃的菜肴。
在陈璞有意的逢迎下,王辉煌几杯酒水下肚,就开始吹起牛来,那吹的根本不能听,要不是还需要稳住他,陈璞一刻都不想多待。席间陈璞也给那位倒霉的随从倒过酒,理由是因为自己让他挨了责罚,很是过意不去,那随从虽然不情不愿,可看自家少爷对人家的嘴脸,也只得是喝了。
几轮推杯换盏,陈璞又一次举起酒杯,还未说话,嘭嘭两声,王辉煌和随从终于趴在了桌上。陈璞放下酒杯,“褚大娘,你故意的吧?恶心我是吧?一坛子酒才放倒?”
“这样才不会露出马脚嘛,他俩醒了的时候保准以为自己喝多了,这可是完全按你吩咐做的。”褚掌柜一脸无辜的道。
陈璞也无奈的一笑,“这俩货能睡多久?”
“明天这个时候都醒不了。”
“先关门吧,然后咱们后院再说。”
陈璞和龙靖雪两女在老饕酒馆的后院落座,这后院不似酒馆中那么破旧,反倒颇为雅致,除了满园的花草,屋中也装饰很考究,看来这褚大娘是十分注重生活情趣的。
薛当家和褚掌柜关好门后,回到后院,众人围坐在八仙桌旁,这是陈璞提议的,他十分反感那种分宾主的待客椅子,这么围坐很舒服。
“我来此,一是为了把这两人放倒,二是为……”
“老爷,出现了。”
陈璞话刚说一半,就被薛当家打断,而薛当家的话更是石破天惊,不但陈璞震惊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薛当家。就连褚掌柜也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丈夫,好似头回认识他一般。
陈璞震惊过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可是看到褚掌柜的表情,更加疑惑了,连褚掌柜都不知道?
“自从陈家被毁,老爷和家主失踪,我们天诛剩下的人除了王远山,每年三月二十三会在京城聚首,过去的主要目的,就是账目的交割和把你的情况跟大伙通通气。今年,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你又拒绝接受陈家的产业和天诛,都要跟大家说明白。”薛当家娓娓道来。
“等一下,我是和你一起去的,我怎么不知道老爷出现了?”褚掌柜疑惑的打断了薛当家的话。
薛当家苦笑连连,“你可还记得,那晚我跟他们说明小主人当下的情况后,脾气最火爆的阎罗拍案而起,跑了出去?还扬言就是死在小主人面前,也要让小主人回心转意,当时我追了出去。”
“可是阎罗是比你先回来的,回来还红着眼睛说自己太不知以大局为重,检讨了一番。是了!他也见到老爷了?”褚掌柜疑惑道。
“不然你以为他那个倔脾气会主动认错?我们前后脚跑出那宅院,就看到老爷在崖边眺望京城,老爷头都没回,只说了声,石黑子,滚回去!阎罗跪下磕了个头就回去了。”薛当家眼中透着挣扎,似乎陷入了回忆。
“可你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啊,这么短时间老爷说什么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大家?”薛掌柜十分不解。
“只是没告诉你而已,老爷在阎罗走后,转过身,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若不肯接手,你们就在他面前死,一个一个死!都死光了他仍不肯接,就随他。’说完就飞身跳下悬崖。”薛当家说完,好像如释重负一般。
褚掌柜不再说话,她明白丈夫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她太了解自己在丈夫心中的位置,如果可以选择,他必然会第一个死,他更清楚,如果他身死,自己也不会独活。今天丈夫看到陈璞后反应就不正常,现在有了解释,不是他怕死,也不是他想违抗老爷的命令,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死,褚掌柜想通这些关节,主动的依偎入丈夫的怀中,柔声道:“我们的一切都是老爷给的,我不怕死,更不怕和你一起死。”
薛当家紧紧揽住爱妻的腰身,冲陈璞道:“那次聚首最后,我趁青丝不在跟天诛的其余人,传达了老爷的命令,让他们回去料理了家事,赶来云阳,估计最迟三日后,就能到齐。到时候我们会去寻小主人。”
陈璞本打算好的说辞再也说不出口,心中苦笑,老头子!你牛逼!你赢了!
“我求求二位,别弄得好像我要拆散你们一对老鸳鸯似的,我受不起。我接了,这次老头子赢了,我服了。等大家都到了,你们通知我吧,我得把那俩玩意儿弄回去了。”陈璞充满了挫败感的道,一时间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薛当家和爱妻对视,总算放下了心头的的大石,若是真到了必须死人才能打动陈璞的关头,他不可能让别人先死,只得身先士卒第一个死,爱妻必定随自己而去,到那时即使陈璞回心转意,对自己夫妻两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陈璞雇了一辆马车,把王辉煌主仆弄上马车,自己做车夫,龙靖雪和茶娜分坐两旁。龙靖雪幽幽的道:“等我们到了他们那个年纪,你也要这么对我们四个,不可以因为习以为常就不再柔情蜜意。”
陈璞不可置信的看向龙靖雪,“你只看到了这些?没看到我的无奈和挫败感?我跟老爷子的第一局博弈,我就完败。你们就不知道安慰我?就想着那对老鸳鸯怎么甜甜蜜蜜?枉我刚刚给你们那么大惊喜!我要收回!”
茶娜先笑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要不你回去把那些宣纸和花瓣吃了?”
龙靖雪抚掌附和道:“茶娜妹妹,总是能说到点子上。”
陈璞狠狠甩了一下马鞭,发泄自己无处发泄的恼火,老头子!走着瞧!
回到张府,随便找了个客房,把王辉煌主仆扔进去,让张一把马车还回去,陈璞三人来到后院。
刚进到屋中后,正看到张念云把一大盒子沉甸甸的黄金送给桑柔,桑柔戴着面纱一把从张念云手里抢过盒子,呵呵的笑道:“张小姐有心了,这一盒子黄金,差不多能买我那神药三分之一了,哈哈,三分之一。”
张念云平和说道:“念云心中有数,桑姑娘放心就是。”
正在收拾张逢年换洗衣裤的小环,偷偷看了一眼桑柔,满眼的鄙视,嘴上还无声的动了动,一直在注意她反应的陈璞,准确的捕捉到,那是再说,无耻!心中暗笑,小柔原来这么有表演天赋,不错不错!
张王氏这一天时间,憔悴了许多,看来是没少胡思乱想,估计也想到了,如果幕后有自家亲弟弟的身影,她该如何自处,更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小环,你去吩咐厨房做午饭,今天要好好的款待桑姑娘。”张王氏支走了小环,然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念云,当着你和藏锋的面,有些话我要说清楚。我在你八岁那年进的张家门,那时你娘已经走了一年,所以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嫌隙,你我之间也从未发生过什么矛盾,我更对你视若己出。如今家逢大难,里外受敌,一直都是你顶在前面,娘没用,不能帮你什么。今天我做一次主,就算你爹醒着我想他也会同意,张家的所有家产,你和藏锋占一半,给你弟弟留一半便可。我只希望虚彦可以安全的回来,如果谁对虚彦不利,皆可杀。”张王氏说完,好像虚脱了一般,张念元赶紧上前扶住。
“娘,正如你所说,我娘走的早,这些年我们虽然不是亲母女却和亲母女无异,你疼我,我知道,这些话根本不必说,我是个女子,我没有资格分家产,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家产,这个家早晚都是弟弟的,您放心,我和藏锋一定会把弟弟救回来,藏锋和我都会尽全力的。”张念云也说出了心里话。
“伯母,昨天在这房中商议对策的时候您可是在的,如今外面的风言风语,可都是我的计策,您可不能拿左手打右手啊。”陈璞打趣道。
张王氏勉强一笑,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七窍玲珑心,我当然知道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你故意为之,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由衷的觉着,你们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理应拿走这一半。”
“伯母,我说出来,您可别不高兴。我看重的只有念云,帮张家是为她,帮伯父治病是为她,帮张家找凶手是为她。张家的钱财,我根本看不上,还有就是,在没打败碧罗堂之前,这张家只能算空中楼阁,您许的东西,或许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