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电话接通了,我迅速跟接线员报告了这里的情况和地址之后挂断了电话,旋即冲过去拿起那个瓶子看了看。
瓶身上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标签,什么都看不出来,紧接着,我又将瓶口凑到鼻尖用力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头晕眼花,而我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瓶子里面是装过液体的,现在瓶底还有些残余,看起来是一些浑浊的深绿色液体,而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就让我想起了初中时候的一堂化学课。
那个时候全国频发误服某种农药而导致死亡的案例,所以那堂化学课上,化学老师特意取了一些样本来给我们提醒,这种农药中带有剧毒,千万不可直接用身体去触碰,更不用说吞服了。
那堂课上化学老师打开容器瓶盖后的不久,教室里就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难闻味道,虽然比我刚刚闻到的要淡上许多,但我还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是同一种剧毒农药!
阴雨生喝下了这种剧毒农药!
我当场就急了,因为我初中的化学老师曾经说过,这种剧毒农药误服几毫升,重则就会致命,而从瓶子里那种液体留下的痕迹来看,岂止几毫升?!
“玉姐,让我看看!”
我也顾不的其他了,急忙蹲下身子从玉姐怀里将人抢了过来,迅速将他放平在了地板上,旋即双掌重叠,用力按压起了阴雨生的胃部。
然而他除了身体抽搐的更加剧烈,嘴角的白沫吐的更多之外,根本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这一刻我知道,阴雨生完了。玉姐的心伤,将会伴随着她一辈子。
“商戈,我求求你了,救救他!”
玉姐看到了我阴沉的脸色,直接哭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我的心里如同刀割般疼痛,还是点了点头:“我尽力!”
按压胃部的手法没用,我只能用我独门的按摩手法,尽全力去逼出阴雨生胃里的剧毒农药。
我迅速解开了他的外套,用最快的速度在他身上相关的几处穴位用力按压着,这些穴位都跟尾部有关联,按压之会有很强的催吐作用。
果然,我的手法奇迹般地奏效了,阴雨生猛然间剧烈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就“哇”的一口,吐出了一股味道刺鼻,混合着胃酸的绿色呕吐液。
这一刻,我和玉姐的眼睛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下一秒,阴雨生眼皮微微颤抖着,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后很快就变得焦急起来,他开始费力地扭头,似乎想要找什么东西。
当他发直的目光落在玉姐脸上时,眼神中的焦急之色瞬间就消失了,竟然浮现出了浓浓的惊喜之色。
玉姐早就已经哭成了泪人,见阴雨生竟然真的张开眼看向了自己,也顾不上哭了,急忙叫道:“爸,我是小玉啊,你怎么了?!”
我忽然间注意到,在玉姐说出这句话后,阴雨生的眼神中竟然出现了激动之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开口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阴雨生直勾勾地盯着玉姐,右手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了胳膊,似乎想要抚摸一下玉姐的脸颊,但他的手抬到半空中时却忽然间顿住了,紧接着无力地摔落了下去。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悔恨,更多的则是不舍,他嘴巴微张,就那么竭力瞪大眼睛看着玉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呼吸声却停止了。
玉姐呆呆地看着阴雨生,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还带着余温,但却一片死寂。
“他死了。”我不得不告诉玉姐这个残酷的现实。
玉姐仍然没有反应,双目无神地看着阴雨生,在我说出这句话后过了十多秒,玉姐方才缓缓抬头看向了我。
“死……死了?”
“……嗯。”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片刻之后,玉姐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疯了一般摇晃着阴雨生的身体,用力握着他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但那无力的手却再也抬不起来了。
寂静的深夜,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整条街。
不久之后,120来了,医护人员诊断过后,面无表情地又一次宣布了阴雨生的死亡——吞服剧毒农药,内脏腐蚀致死。并且询问玉姐,是否要将遗体带回医院的太平间。
玉姐的嗓子已经哭哑了,整个人都像丢了魂,最后跟着医护人员和阴雨生的遗体坐上了救护车,向医院而去。
而我,则是被医护人员留下来,处理一下现场,整理死者的遗物。
坐在床上连抽了半包烟后,我开始慢慢地,一件件地收拾阴雨生的东西。
地上的酒瓶很多,这段时间来,阴雨生一定是靠着酒精麻痹度日的,不知道他在那些孤独的深夜里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是在回忆当初对玉姐的承诺,还是在后悔用玉姐做交易,亦或是在思考,玉姐到底会不会回来?
那装过剧毒农药的瓶子静静躺在床头柜上,阴雨生临死前充满各种情绪的复杂眼神又一遍遍地在我脑海里闪现而过。
他临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后悔?不舍?激动?
一件件整理着小平房里的遗物,在收拾那一片狼藉的床铺时,我忽然发现了枕头下有什么东西,仔细看去,那是一张纸的一角。
我身体一震,急忙拿开了枕头,然后就发现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直觉告诉我,这张纸上必然有重要的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缓缓打开了白纸。
这是一封信,字体歪歪扭扭,却写的满满当当,纸上并不干净,有许多湿了又干的水渍痕迹,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无意中洒上去的酒水。
这是阴雨生留下来的信,或者可以说是,一封遗书。
用了五分钟时间,逐字阅读过这封信后,我沉默了许久,心里各种情绪在翻涌搅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