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温婉拉住温季,一脸鄙视:“你这是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色相!”
“我这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懂?再说那是我亲祖母,什么色相不色相,我这是以亲情动容之!”温季一脸正色。
温家的在淮河岸边搭建的楼榭,高三层,四角包金高高吊起,悬挂彩纱迎风招展,甚是夺目。
楼榭下是长约十里的花棚,可供游人观赏,花棚以秋菊,桂树为主,桂树上挂有灯笼,形色各异,棚内搭有祭台,台上陈设瓜果、圆饼,毛豆,分瓜必牙错,瓣刻如莲花。
皓魄当空,彩云初散,传杯洗盏,儿女喧哗,真所谓佳节。
大夫人的布置够豪华,够庄重,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就是不太符合温婉的审美。
见过大世面的温婉总觉得那迎风招展的彩纱颇有些像那不能说的地方。
温婉到时楼榭中已有乐师在弹奏,也有温家出了五服的子弟家眷以及下人亲属侯在花棚拜谢老夫人。
温家五服以内的才有资格进楼榭。
以孩童的眼光来看其实花棚更好玩一些。
虽然过了年温婉就该进族中女学学习,但安氏看重的女先生今年家中有事被耽误了,无法前来教学。
安氏对学问又是异常执着之人,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不肯换人,也不肯让族中常年供奉的先生教,所以温婉至今还留在家中自学。
能留在婉约阁自然是温婉梦寐以求的事,为了让安氏安心,温婉还特意多背了两本书,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天份”。
果然安氏更加坚定了不能让庸师毁了自家聪慧小女儿的决心。
这样的结果使得温婉调香技艺突飞猛进,软体操也是渐入佳境,最近两个月已经开始尝试练习使用软剑。
可惜日子过的太封闭,导致温婉对于族中的人事一概不知。
陪在老夫人身边,端着得体的笑容,听着翻来覆去的夸赞…实在没意思极了。
难怪温玉不愿意露面!
以温家的地位即便她们姐妹蠢如猪都能被夸成花。
但这些夸赞又有几分真心?
可惜温婉不是温玉,做不到那般万事随心。
大夫人姚氏辛辛苦苦置办月光位就是为了让温玉大展风头,怎奈温玉半点不接招,一句伤了风寒连面都没露。
如今温婉在各房也安插了自己的耳朵,虽然都在不起眼的位置,但大夫人在竹林外吃了闭门羹这种大事还是瞒不了有心人的。
家宴上温玉也没露面,大夫人脸色铁青却还得在老夫人面前强颜欢笑,实在搞笑的很。
一路寒暄进了主楼,大夫人安排了歌舞助兴,上一世温婉在歌舞方面的造诣就挺深,这次大夫人又本着尽善尽美的原则请了延陵有名的大家,温婉看的听的也挺带劲儿。
温季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
“趁现在,咱俩溜出去吧!”
“这会儿?不好吧,一会还要祭月,你不得跟着敬酒?”温婉很吃惊,大哥不在,他俩再溜走,三房人少的也太明显了。
“没事,都跟祖母说好了,放心吧,再说就算有事无非就是挨顿打,关个禁闭啥的,有客来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
这倒也没错,温婉也很动心,有客来是个很神秘的酒楼,多少达官贵人想定个房间排号都得排个一年半载。
“走!天塌下来你顶着!”温婉豪情万丈的跟着温季溜了出去。
温季的武艺不是白学的,兜兜转转还真悄无声息的脱离了温家的辐射范围。
“走吧,二哥带你去看真正的灯会,保证让你不虚此行!”温季说着就把温婉给背了起来。
温婉尴尬不已,不过也知道以自己小短腿的速度会拖累温季的计划,所以就当自己骑马了,柔顺的伏在温季的背上。
要说过节确实是民间更热闹,前世今生还是温婉第一次脱离家族的枷锁深入市井。
一眼望不到边的街市,各色小摊贩上廉价却样式新颖的花灯,饰品,以及不曾见过也不曾吃过的小吃。
不够精致却让人欲罢不能。
“这兔子灯做的可真漂亮!”
“老板,来一个。”
“这钗子是用琉璃做的吗?真好看!”
“老板,来一支。”
“这个黑乎乎的方块是什么?好吃吗?”
“老板,来一碗。”
“这圆溜溜的是山楂吗?”
“尝尝就知道啦,老板,来一个。”
“这个面具真好看,我喜欢钟馗的!”
“来一……什么?你一个小女孩要什么钟馗面具!要嫦娥或者玉兔的吧?”
“不要,满大街嫦娥,没新意!”
“好吧,好吧,老板,来俩钟馗!”
一路上温婉负责喜欢和开心,温季负责付钱和拎包。
“哈哈,二哥辛苦了,今天让二哥破费了呢。”温婉笑的眼睛弯弯。
“只要妹妹高兴就好,再说这些能值几个钱呀,就是图个好玩罢了,不过你可得跟紧我,这人多,别挤散了!”温季认真的叮嘱,他两只手都拿满了东西,实在腾不出手领着温婉。
“放心,放心,我一直拽着二哥呢!”温婉摇了摇手里的衣角。
兄妹俩正有说有笑,迎面一帮人就奔了过来。
“快看,快看,那边有舞火龙的!”
“快走,快走!”
温婉躲闪不及被撞到了一个卖玉饰的摊子上。
“二哥?二哥?”温婉被撞的头晕眼花,再抬头已不见温季踪影。
“小姑娘,你把我玉梳压断了,得赔!”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温婉扭头去看才发现玉饰摊的摊主手里拿着一把断掉的梳子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大娘,我虽是被人潮冲撞碰到了您的摊子,可并没有碰到您的玉器呀。”温婉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面对眼下的境况还算沉稳。
“你碰了我的摊子,我的梳子才掉在地上摔碎了,我看你一身衣料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孩,不会赔不起吧。”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小眼睛,吊眼角,一双薄唇唇角微微向下,一看就是个刻薄的性子。
温婉不欲与之争执,市井泼妇她虽没亲眼见过,也早有耳闻。
这种人被贫困的生活磨砺的早已面目全非,为了能占到便宜可以不顾尊严道德。
是可悲又可怜的一群人。
“赔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