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月看着顾西泽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之前被强压下去的那口气又猛地窜了上来。
暗暗咬牙，握紧了手指。
姜小鱼，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
小鱼刚出商场大门，迎面就走过来一群人。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裴衍笙！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都是一丝不苟的，但是神情太过冷峻，周身的气流好像都被冻结了一般，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是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
看见他的那一刻，小鱼才恍然记起来，这个商场就是他公司名下的。
所以，他是来视察工作的么？
小鱼下意识的往旁边站了站，远远偏离了人群之后，也偏离了裴衍笙的视线之内。
裴衍笙由一群人簇拥着，上了手扶电梯，往二楼去。
站在小鱼前面的，是两个女生，手里拎着购物袋，应该是刚刚逛完街。
从裴衍笙一行人进入商场开始，她们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裴衍笙的身上，此刻，忍不住激动的低声议论——
“天哪，好帅的男人啊。”
“嗯嗯，真的，看着好眼熟……是哪个明星来着？”
“哎呀，不是明星，是上过财经杂志的，那个什么什么集团的总裁，叫……裴衍笙！”
“你记得这么清楚？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讨厌，他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钱，喜欢他的女人应该不在少数吧？”
……
两个女生讨论的火热，小鱼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电梯上的那抹修长笔直的背影一直上升。
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快乐，板着脸，连那双眼睛里，也是丝毫表情都没有。
想起他们已经连续几天没见面了，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小鱼的心微微揪起。
眼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小鱼一个没忍住，犹豫了下，还是跟着上了二楼。
然而那一行人消失的很快，等小鱼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会是去办公室了吗？
小鱼想了想，拦住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问，“请问，办公室怎么走？”
保安给她指了路。
小鱼道了谢，顺利的找到了步行梯道口，并找到了商场的管理办公室。
办公室的玻璃门开着，里边有人在工作，但是放眼望去，并不见裴衍笙一行人的影子。
而且，办公室里的办公氛围好极了，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好像压根没有看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似的。
小鱼在门口站了会，放弃了要进去问问的打算，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她不过刚转过身，就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她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门框上，“嘶~~”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跟前一带。
小鱼一怔，抬眸，视线猝不及防的撞进了某双深邃而熟悉的眼睛里。
“裴……”
裴衍笙！！！
他什么时候来的？而且这么悄无声息？她在办公室门口站了好久，怎么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总裁……”另一道声音忽然闯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对视。
小鱼回过神来，目光稍稍一偏，就看见站在裴衍笙身后的那些人……嗯，就是刚刚她在楼下看见的那些穿着西装，带着胸牌的人。应该，是他的下属。
开口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此刻，他正面带为难的看着裴衍笙，似乎在提醒他，这里是办公室，他是来视察工作的。
但是裴衍笙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一双深黑的眸只是锁定在小鱼的脸上，“撞疼了么？”
冰冷的面色明显有所缓和，周身结成冰的气流也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
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小鱼再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熟悉的温暖。
他没变。
他还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紧绷的心稍稍松懈一些。
她摇了摇头，“还好。”
裴衍笙握着她的那只手还没有松，视线也未从她脸上移开，“来找人？”
小鱼抿了下唇，“嗯……”
“找谁？我帮你找。”
额……
她要怎么说？胡编乱造？还是如实相告？
跟在他身边的眼镜男察言观色，通过小鱼跟裴衍笙之间的细微互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女孩不仅跟他们的总裁认识，而且关系还匪浅。
他刚来裴衍笙手下工作不久，不太了解他的私事，但是他却很了解他的脾气。
这个时候，就算再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也不会找死打搅他的。
可是，身后跟着这么一大批人，看着这样带着几分诡异画风的叙旧，总是有点不大好的。
于是，眼镜男跟身后的那些人悄悄使了个眼色，商场上的人多的是会察言观色的，眼镜男这个眼神一出，大家便都心里明白了，便都默默的退离了。
眼镜男恢复神色，回头看了一下还在僵持着的两个人，看看小鱼，最后视线落在裴衍笙的脸上，小心翼翼的道：“总裁，不然你们去办公室谈吧？”
两个人这么站在办公室门口，实在是扎眼。
——
片刻后，眼镜男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顿了下，转身离开。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两个书架，还放着一些盆栽。
桌子上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管理经理。
所以，因为他们进来而被“赶出去”的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是这商场的经理吗？
想想他临出办公室的时候，那颇为哀怨的小眼神，小鱼还真有点抢了别人地盘的愧疚感，
反观同样抢了别人地盘的裴衍笙，却淡定的不能再淡定。
此刻，他就坐在她的对面，静默看着她。
小鱼轻咳了一声道：“你来这里视察工作么？”
“嗯。”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嗯。”
“……”
一不小心就把天给聊死了！
小鱼又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没话找话，“你这几天……还好么？”
“不好！”
他回答的很是干脆，直视着她的脸，答案似乎总是想也不用想，连考虑一下都不用，就直接秃噜出来了。
小鱼：“……”
又把天给聊死了。
这要怎么往下接？
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为什么过的不好么？
还是再随便扯点别的话题聊？
她纠结了一会，觉得怎么着都不好。
“你是来这找人的么？”裴衍笙忽然开口，但是这个话题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下子又将线扯到最开始的问题上了。
她哪里是来找什么人？
只不过是刚好在楼下看见他，看见他一脸的冰渣渣，看见他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
要问为什么……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她或许就是想来看看，怕他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又或者，只是纯粹的不放心吧！
小鱼的思绪有点乱。
裴衍笙却始终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找谁？”
“……”
他好像跟这个问题杠上了似的，一副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感觉。
小鱼略略顿了一下，“一个朋友。”
裴衍笙眼底浮现一抹失落，但还是不依不饶的追问，“谁？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帮你找。”
“不用了……”
“用的。”
“我说不用了！”小鱼有点气馁，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虚，还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执着和坚持。
总之，她有点烦躁。
裴衍笙只默了两秒钟，便站起身朝门口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对着等在外面的经理说了几句，经理点点头，转身走到了公共办公区域。
在小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瞬间，裴衍笙已经返回到她对面，重新悠然坐下。
很快，便有员工从办公室门外走进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这间简陋的经理办公室就已经站满了人。
都是这间商场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此刻，他们站成了几排，队形还算整齐。
矮胖的经理看了下裴衍笙的神色，见他默默不语，便转头对那些站成两排的员工说道：“有谁认识这位小姐的？自己站出来？”
“……”
现场一片沉寂。
所有的视线在经理话音落的那一瞬，统统落在了小鱼的脸上。
小鱼抖了抖，忽然明白了裴衍笙的意图。
大家都很一致的摇头，表示都不认识她。
裴衍笙挥一挥手，经理又带着所有人出去了，并且还贴心的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气氛静下来。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裴衍笙道。
小鱼抬眸看向他，他是故意的吧，或许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来找他的，所以才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她自己说出来，她是来找他的！
“那就是我记错了，可能……他已经离开这里了。”这个时候，小鱼就更不会去承认自己说谎了。
裴衍笙勾唇，“我让经理拿人事部的记录过来，看看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在这边工作过。”
说着，他的手伸向搁在茶几上的电话。
小鱼一慌，下意识的伸手想要阻止，手指便一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小鱼怔了一下，她感觉到，裴衍笙也明显的怔了一下，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裴衍笙淡淡掀开眼帘，深邃的视线再一次的跟她对上。
刹那间，仿佛彗星撞地球，小鱼只觉得手掌心被什么烫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你是故意的！”
裴衍笙却很认真，“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小鱼气结，“裴衍笙，你这样有意思吗？”
“……”
“你明明在楼下也看见了我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就是说了谎，我在这里根本什么朋友也没有，我就只是单纯的来看看你，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做什么？”小鱼越说越火，也不知道哪里窜上来一股无名气，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声音也跟着沙哑了，“你明明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还非要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样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是讨厌透了……”
她话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忽然伸出长臂，直接将她捞进了怀里。
小鱼一愣，但也只是僵了一下，并未挣脱。
她的默认，对于裴衍笙来说，是种莫大的鼓励。
他抱着她的手臂稍稍紧了一些，埋首在她肩膀处，鼻息触到她柔软的衣服，呼吸间溢满了她的温软淡香。一种满足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