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随后,李缙和苏葵来到门外,在爆竹声中,用竹竿将盖在门楣处那块招牌上的红绸布挑开,这‘大明商部表店’就算开业了。
中国人是很爱看热闹的,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明朝这个时候也一样,有店铺新开张,恰逢其会之人,要是没什么紧要的事儿,一般都会进店去瞧瞧,尤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店铺,更能吸引人流,是以在放完鞭炮,李缙揭开招牌,什么也没说就走人了以后,有不少人因为好奇,涌入了表店。
“伙计,你们的招牌上写着大明商部几个字,这大明商部是朝廷的一个衙门口,还是你们胡乱起的一个名字啊?”
“你猜。”
“伙计,你们这家店实际上是叫表店对吧”
“你猜。”
“伙计,这就是你们卖的表吗?”
“你猜。”
“伙计,这表做什么用的,我看这上面有时辰,是计时用的吗?”
“你猜。”
“伙计,你们这表是依照表盘上的这根晷针的指向来看时辰的吗?”
“你猜。”
“伙计,你们这表上的晷针是怎么动起来的啊,它可以一直这么动吗?”
“你猜。”
“伙计,这个小的,可以拿在手中的表,卖多少钱啊?”
“八百两银子。”
那些涌入表店的人,果真如李缙预料的那样,一进门就七嘴八舌地问了好多问题,但除了价钱以外,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以至于有极个别人为此还跟伙计吵吵了起来。
李缙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头对苏葵说:“我看还是得调几个人过来把门,不然哪天和人起了冲突,店被人给砸了,那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苏葵问李缙:“你是想弄几个锦衣卫过来吗?”
“锦衣卫不如自己人好用,不如我把费大勇给你弄过来吧?”
“可以,有他在,我就不用看在这里,能去做别的事情了。”
“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回去之后我就跟他说,让他带两个人来看店。”李缙刚说完这话,就看到了玉宁,他转而问玉宁:“你怎么过来了,你是来看这表店开业的,还是来找我的啊?”
玉宁侧着身子来到李缙的身前:“我是来找你的,宝钞提举司的那个王景亮,差人来商部了。”
“来人怎么说?”
“来人说他们户部暂主其事的左侍郎秦金秦大人说,他们户部可以把钞纸、印钞二局给我们商部,但我们要将那二局的官员一并接收下来,不然他们没地方安排那些官员。”
“那些官员?那些官员在哪呢,那天我们去那二局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啊?”
“这我就不晓得了。”
“要是真有官员,那还说的过去,要是没有官员,他们愣说有官员,那这事儿就…”
“你的意思是,他们户部想借机往咱们商部安插人?”
“不只是安插人这么简单,要是那二局的官员,比我的官阶还要高,那他们过来了以后,是我领导他们啊,还是他们领导我啊,这就涉及到商部的归属权的问题了。”
“……”
“你没问问那二局都有些什么官员吗?”
“问了,来人说有二局的大使、副使,还有典史等官员。”
“这个大使是几品官啊,估计比我这个六品主事的官阶要高吧?”
“我没问来人这个事情,因为这事儿不用问他,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那就向人打听一下,然后…”
苏葵忽然打断李缙的话,笑着对他说:“其实你根本不必在乎那些官员都是多大的官的。”
李缙一时间没有绕过弯来:“怎么说?”
“因为那些官员,不管是大使也好,还是副使也罢,他们都是那二局的官员,让他们继续留在那二局不就好了。”
“对呀!我真是有些利令智昏了,因为太在乎这个事情,所以想法被局限住了,还好有你提醒,要不我又得去找皇上了。”
“这回你不用发愁人手不够用了,因为有人可以帮你印造银票了。”
“你说的对,要人尽其用嘛。”李缙笑着说完,看向了玉宁,“玉宁兄,麻烦你亲自去一趟宝钞提举司,到了那里,你跟那个王景亮说,那钞纸、印钞二局,外加那二局在职的官员,商部一并接受了,顺便你再办下接收手续,把钥匙拿过来。”
玉宁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玉宁说完转身就走了。
玉宁前脚刚走,表店后脚就开张了,有人竟然花一千八百两银子,买了一架座钟和一块怀表!
买表的那个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穿的挺讲究,是个晋商,这是他自己跟伙计说的,他为什么要跟表店的伙计交代这个事情呢?那是因为他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要伙计送货兼跟他回去拿银子,所以自然会说一些有的没的,他想要让伙计把表送去哪里,去哪拿银子呢?不是他的家里,而是晋陕商帮的会馆。
明朝有按籍贯区分的商人集团,叫做‘商帮’,例如徽州商帮、晋陕商帮、广东商帮、福建商帮、苏州洞庭商帮、江西商帮等,这些商帮里的商人他们互相支持,共同发展,越做越大,他们的联系场所一般是会馆,很多商帮都在京城建有会馆,晋陕商帮会馆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有人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把表买走了,苏葵感到很诧异,她还以为今天,不只是今天,而是在往后的一段时间内,表店都开不了张了呢!
李缙倒是没感到有什么惊奇的,因为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不高,但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发生。
李缙也不能一直都在表店待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表店里的人少了一些,局面稳定了下来,他就离开了表店,再次去了八音坊。
到了八音坊,李缙找到琳娘和尹紫苑,向她们询问王胖子这边的进展情况:“王峥大哥没在吗,他是去联系那些有名的清倌人了吗,这两天我也没见到他,不知他可请他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