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目的都不简单(1/1)

杨琏听符金盏把她掌握的事情说了,不由点点头。杨琏知道李守贞必然会造反,只是不知道何时。既然他派人联系了符彦卿,想必这时间,就在近期内。

李守贞与符彦卿的交往,就在这一两个月内,考虑到时间的滞后性,李守贞很有可能已经造反。李守贞占据河中,关中有赵思绾、王景崇等人,其中赵思绾为永兴节度使,掌控潼关,若是能坚守潼关,这一战必然是耗时日久。

北方战乱,有利有弊,杨琏担心的是,那郭威恐怕会掌握兵权。在杨琏的影响下,汉帝刘承祐对郭威有些微不满,如今在大汉朝廷内,掌握权力的,是苏逢吉、史弘肇等人,苏逢吉主要是政务,而史弘肇掌握兵权。

郭威依旧在邺都,乃是一地节度使,只要刘承祐不重用郭威,不激怒郭威,郭威应当不会造反。杨琏与符金盏聊了几句,便匆匆回到书房,修书一封,再度告诫刘承祐,郭威此人不可重用,不可激怒。

河中的叛乱虽然是在预料之中,但杨琏不想汉国顺利平定叛乱,想了想,叫过陈铁,叮嘱了一番,让他派两个兄弟,去河中打探消息。

随着天气的变凉,楚州的粮食也捉襟见肘,令杨琏有些担忧,费砚一个月前已经离开,赶往巴蜀筹集粮食,算算时间,应该早就到了巴蜀,也不知道费云山那边,粮食准备的怎样了。

戴礼,不,应该是卢多逊,已经选择了投靠杨琏。卢多逊本来是河内人,徐州探亲之时,被强盗所掳走,山寨之主见卢多逊是个书生,便留下他的性命,让他管理人事。通过卢多逊的介绍,杨琏这才明白,那尹宇并不是真正的山寨之主。尹宇奉命南下,是为了试探楚州,想要夺取粮食,以满足山寨的需要。

不过卢多逊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山寨表面上是尹宇在处理事情,真正的大当家他没有见过,只是通过尹宇的只言片语,猜到一些。杨琏见卢多逊的确知道不多,也就没有详查。

见卢多逊饱读诗书,便邀请他留下。卢多逊思考了一番之后,决定留在楚州,杨琏让他帮忙处理政务,倒也井井有条,让杨琏省了许多麻烦。

杨琏这些日子,常常外出巡视,有时候还亲自做事,与百姓打成一片。在楚州定居下来的百姓,没有不认识杨琏的。感于杨琏恩德,据说不少百姓家中,请人雕刻了杨琏的木像,时常拜祭。杨琏知道此事,只是摇摇头,并不发表意见。倒是陈铁觉得这样不妥,想要制止,被杨琏挡住了。

百姓毕竟没有恶意,就像拜佛一样的心思,如果制止了,反而有些不妥。符金盏倒是觉得,如此一来,百姓倒是念着杨琏的恩德,恐怕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杨琏,而没有其他人了。

倒是杨琏担心粮食的事情,几乎每日都要询问卢多逊,有没有费砚的消息。天子李璟给的五十万石粮食已经吃光,余下的,靠的是杨琏从江南购买的粮食,但随着杨琏的大肆购买,运粮北上,江南的粮价上涨,而且有极为敏感的商人,捕捉到发财的机会,纷纷运粮北上。只是他们开出的价格,让杨琏无法接受。

价格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杨琏的钱财已经几乎耗尽。楚州虽然也有金库,但杨琏拿了刘彦贞的土地,总不能做的太过分,以免引起刘彦贞的强烈不满,届时真的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杨琏允许刘彦贞拿走了一部分的金钱作为交换。

十月初,杨琏得到消息,那李守贞果然造反,赵思绾、王景崇等人也起兵响应,而且据说占据了巴蜀的大蜀国,也蠢蠢欲动,有出兵的想法。关中打的如火如荼,这是符合杨琏利益的。不过符金盏颇为担心,这事情恐怕会牵连父亲。

不过很显然,武宁节度使符彦卿虽然只是武人,但能长期屹立不倒也不是平凡之辈,他依旧在徐州,想来是关中战乱,刘承祐也不敢四处树敌,逼反符彦卿。

就在粮食即将告诫之际,费砚率领着一支十五艘商船组成的商队,抵达了楚州,这批粮食对于楚州来说,真的是救命的粮食,杨琏立刻组织人发放粮食,同时又让陈铁准备一批粮食,送往海州,林仁肇那边肯定也缺粮了,而且缺粮的情况比起楚州来说,应该要严重一些。

看着一袋袋的粮食从商船上运下,杨琏松了一口气,朝着费砚拱拱手,道:“这一次楚州百姓得救,都是费公子的功劳。”

费砚笑了笑,道:“杨节度言重了,小人临行前,主人千叮万嘱,这批粮食一定要送到杨节度的手上,如今幸不辱命,小人也就放了心。”

“代本将多谢费公子!”杨琏笑了笑。

费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朝着杨琏拱拱手,道:“杨节度,借一步说话。”

杨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情搞得如此神秘?但承了费云山的人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便点点头,两人就在码头边上的僻静之处,说起事情来。

费砚拱拱手,道:“杨节度,实不相瞒,我家公子并不是寻常人。”

“嗯!”杨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费砚一见,便知道这事儿多了几分把握,便仔细将事情缘由一一说了。

杨琏听了,不由眉毛一拧,虽说早就觉得费云山不同一般商人,但杨琏想不到,这个费云山居然还是皇亲国戚。费云山的姐姐,便是大蜀国天子孟昶最为宠爱的妃子,花蕊夫人。

费云山表面上是来金陵做生意,实际上是来探查消息。早在半年前,李守贞就有了反心,他派人进入蜀国,与蜀国天子孟昶联络,请求蜀国出兵,若是灭了汉国,那李守贞愿意学石敬瑭,做儿皇帝,同时将关中一带,割给大蜀国。

孟昶一听,顿时动了心,可是中原朝廷历来是天下正朔,实力强劲。孟昶之父孟知祥便是后唐的臣子,从心里上,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处于对中原朝廷的畏惧,孟昶虽然动心,却有些害怕。

孟昶的这种心思被大臣知道,便有人进言,说汉国国土广阔,不是大蜀国一国能灭的,如果能联合大唐,再有李守贞等人的相助,一东一西,必然能让大汉腹背受敌,如果大蜀能占据关中,那么统一天下的进程,就更迈进一步。

与大唐联络的重任便到了费云山的头上,而杨琏与大唐皇太弟李景遂关系颇好,所以费云山将宝全部压在了杨琏身上。这些粮食,费砚表示可以不要分文,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杨琏出兵,攻打汉国的徐州、宿州等地,以牵制汉国的兵力。这样一来,汉国投入到关中的兵力必然会大大减少,也就增加了蜀国与李守贞等人取胜的可能性。

费砚的要求一提出来,杨琏陷入了沉思。与汉国的关系杨琏不可能破坏,不然不符合杨琏的利益,如今的他,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时间,让他安置流民,恢复生产,积蓄实力。可是,已经陷入了粮荒的他,又很需要这批粮食。

这是一个两难的境地,无论如何选择,都有利有弊。杨琏找了一个借口,说要思考一番,便离开了。

费砚倒也不急,放佛吃定了杨琏一般。不过他告诉杨琏,想要取得更多的粮食,就要看这一次杨琏如何选择了。就算这批粮食杨琏不给钱帛,费砚也认了。

杨琏将事情简单一说,陈铁倒是很激动,既然费砚都这么说了,这批粮食抢了又能如何?陈铁坚决主张抢了这批粮食。

卢多逊坚决反对,与大蜀保持良好关系,这是有必要的。即使费砚送来的这批粮食足够海楚两州的百姓过冬,可是过了年呢?过了年,冬小麦也不可能成熟,而海楚两州嗷嗷待哺的数十万百姓若是被饿死,这一段时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杨琏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必须要坚持拿下这批粮食。几人商议了半响,始终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黄昏时分,卢多逊、陈铁两人散去。杨琏回到后院,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符金盏见他如此,便关心地问道:“杨公子,听说费砚已经送来了粮食,为何还皱眉不展。”

杨琏知道符金盏一向有些主意,便将事情说了,符金盏也摇摇头,这事情,有些棘手。

“杨公子,不如这样,妾身修书一封,让父亲送些金银过来。”

“符节度那边也很紧张,不可如此。”杨琏摇头,徐州受灾情况比楚州更严重,也更缺粮。

符金盏笑了笑,道:“杨公子,徐州也缺粮,就让徐州出一笔钱,从费砚这边购买粮食,一部分满足徐州需要,一部分留在楚州。这样既满足了双方需要粮食的需求,又解决了费砚的问题。”符金盏也知道,杨琏不可能破坏与汉国的盟约,至少就目前而言,是绝对不能撕毁盟约的。

杨琏听了符金盏的话,低声沉思着,摇摇头,道:“费砚的粮食,我要定了。而且,我决定不花费一文钱。”

符金盏瞪圆了眼睛,道:“不可,巴蜀历来是天府之国,若是能与大蜀建立良好关系,便可从大蜀购买粮食,以备日后所需。不然,至少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筹集到足够的粮食。”

杨琏明白符金盏的意思,毕竟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海楚两州是自己的根基,自然需要时间。在最短的时间里,聚拢民心,积蓄足够的粮食,是杨琏最重要的任务。可是,海楚两州粮食产量相对较低,而且来年也存不下粮食,因此,与大蜀国的关系便是最重要的一环。若是大量从蜀国购买粮食,便可以节约大量的时间。

杨琏心中感动,却笑了笑,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主意。虽然不需要符节度出钱,但却需要符节度出力。事情若成,我送符节度四成粮食,你看如何?”

符金盏一愣,道:“怎么,你真有了主意?”

“真有了,你放心,我不是强占费砚的粮食。”杨琏说道。

符金盏这下放了心,杀鸡取卵的事情,她不希望杨琏去做。

两人说话间,卢多逊匆匆走了进来,恰好看见杨琏抓起符金盏的手,顿时觉得十分尴尬,不由咳嗽了两声。

杨琏听见声音,松开手,道:“卢主薄,你有什么事情吗?”

符金盏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走了。

卢多逊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杨节度,大事不妙了。刚才发现,费砚带来的粮食,大部分都是石沙。”

“什么?!”杨琏大吃一惊,立刻站起身来,朝着码头赶去。

码头,无数麻袋堆积在一起,地上,洒满了米粒和泥沙。杨琏顺手从陈铁手中夺过长刀,朝着麻袋狠狠一捅。

“哗!”白花花的粮食流了出来。

杨琏皱皱眉,快步走到另一边,长刀再度朝着麻袋一捅,进去约有两三寸的模样,杨琏使劲搅了搅,再拔出来的时候,看见不是白花花的米粒,而是石沙。

杨琏一言不发,又捅了两三个麻袋,里面装满的,依然是石沙。

陈铁上来禀告,道:“杨节度,目前从船上搬下来的麻袋,约有五百袋,只有极少部分装了粮食,其他的,都是石沙。”

杨琏皱着眉头,问道:“费砚在何处?”

陈铁一指最大的商船,道:“正在船上喝茶。”

“哼,他还有心思喝茶?本将倒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杨琏冷哼了一声,扔下长刀,气势汹汹地上了船,朝着费砚奔去。

一路上,船夫看见杨琏气势汹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都低垂下头,纷纷躲开,生恐触了霉头,若是被杨琏一刀看了,他一个船夫,能拿堂堂的节度使怎么办?

杨琏快步走到费砚的船舱,见大门紧闭,冷哼了一声,抬起脚来朝着门踹去。一声巨响后,杨琏一脚之威,将门踢坏了。扫了一眼屋内,只见费砚正在悠悠地喝着茶水,身边还有两名侍女正在服侍着。

杨琏大步迈了进去,喝道:“费砚,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