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是真没打算去同顺医院看望程芸儿。
她想,别说程芸儿快死了,就是真死了,她也懒得去看她一眼。
然而,当她带着温岩来到芙蓉苑,当她刚把温岩放下来让温岩跟爷爷玩搭积木,手机就又响了。
而这一次,打电话给她的人不是同顺医院的护士长,而是很久不见的宁馨儿。
自从上次在杭城和宁馨儿见面,在西湖‘偶遇’俞力深后,她就去了南非,然后就这两周都没跟宁馨儿联络了。
就连盛宏股东大会开完,宁馨儿得知闻人臻已经回归盛宏,都没跟她打过电话。
现在,盛宏已经放假了,闻人臻都不上班了,宁馨儿倒是打电话过来了。
她略微迟疑了下,叮嘱温岩跟爷爷玩,然后拿了手脚到院子里接电话。
“馨儿,有事?”
姜暖淡然的打着招呼。
上次在杭城,宁馨儿说叫她宁小姐太见外了,既然是朋友,就应该称呼名字,让姜暖以后叫她的名字。
她走一趟杭城,虽然宁氏没有旗帜鲜明的支持闻人臻,但是宁氏也算是说话算数,直到股东大会上,宁氏也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
“我昨天去看程芸儿了,”
宁馨儿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低沉的传来:
“我跟她聊了很久,然后——她说想见见你。”
“我跟她在铬矿就见过了。”
姜暖淡淡的道:
“该说的话,在铬矿就说完了,现在,已经找不到话可说了。”
宁馨儿听了她的话倒也没有生气,依然耐着性子说:
“你或许是说完了,但她还没有说完,她觉得,还有话跟你说。”
“她想说的话多了去了,我没那个心情去听。”
姜暖淡淡的道。
“好吧,算我——多嘴。”
宁馨儿在电话那边略微有几分尴尬的说了句:
“那就这样吧,祝你跟闻人总裁新年快乐。”
“你这会儿还在滨城吗?”
姜暖在她挂电话前追问了句。
“我在滨城机场,马上要登机回杭城了。”
宁馨儿在电话回答。
“哦,好的,那你下次来再请你吃饭了。”
姜暖轻声的说了句:
“祝你一路顺风。”
挂了宁馨儿的电话,她在院子里沉吟了下,然后——
走进院门,蔡惜蓉已经从厨房出来了,看见她就问。
“姜暖,阿臻有没有说回来吃饭?”
“他没说,估计不回来吧。”
姜暖猜测着说:
“他一早就出门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我也没问他去哪里了。”
“应该去警局处理云城的事情了。”闻人俊林在旁边接过话去:“现在放假了,其他人都回家去了,这件事情别的人去了也不管用,只能他自己亲自去了。”
“哦,那我就不准备他的午饭了。”
蔡惜蓉说完,见姜暖楞站在那,神思有些仿佛,不由得又问了句:
“姜暖,怎么了?”
“哦,我......爸,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姜暖回过神来,看着蔡惜蓉说:
“那温岩就交给你们了。”
“小舞都回去了,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啊?”
蔡惜蓉有些不放心的问。
“我有点事,中午会赶回来的。”
姜暖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喂。姜暖,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
蔡惜蓉追到门口问。
姜暖开车总是出事,蔡惜蓉都有些不敢让她开车了。
“没事,我不开车出去,我搭出租车过去。”
姜暖回头应了声,然后快步走出了院门。
别说蔡惜蓉担忧她的车技,就是姜暖自己,车钥匙在手她也不敢开车。
要知道,自从跟着闻人臻去南非参与铬矿竞标后,这三年来,她都没摸过车了。
别说车技原本就一般,就是车技好的,隔了三年,这都没练习过,这猛的再开车,她也不敢上路。
好在年底,路上车少,搭出租车也很快,半个钟后,她就到同顺医院了。
下车后,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上了住院部程芸儿所住的那一层楼,然后直接走向程芸儿的病房。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的推了下门,都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嗓音低低的传来。
“你还是来找我了。”
“......!”这个声音当姜暖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她微微眯了下眼睛,这才看清病房里没开灯,而窗帘也拉得死死的,整个房间显得极其阴暗。
而程芸儿没在床上,就坐在病房角落的单人沙发上,那地方更加阴暗,刚刚姜暖把头伸进去都没看到她。
此刻,程芸儿慢慢的抬起头来,而姜暖已经把病房门全退款,她身后的明亮的光线终于照在了程芸儿的脸上。
程芸儿。
姜暖的心在瞬间跳得有些厉害。
原本,她是不打算来看程芸儿的,可是,在接了宁馨儿的电话后,她又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程芸儿慢慢的站起身来,从那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姜暖这才来看清楚她的脸色。
程芸儿的脸色的确是苍白得有些可怕,几乎可以说是死灰白了,就跟关在地牢里很久不曾见过阳光一样。
待程芸儿稍微走近一些,姜暖这才发现,她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微微发青的血管。
这个样子的程芸儿,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好似宁静,却又近乎疯狂的气息。
等程芸儿走近,姜暖这才注意到,原来她的一只手攥紧成了拳头,好似在用力的握紧着什么东西一般。
她正盯着程芸儿攥紧成拳头的手疑惑,下一秒,就听到她问:
“闻人臻——还活着?”
这个问题,好似一根毒针扎进姜暖的胸口,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淡淡的应了声:
“托福。”
“是啊,托福。”
程芸儿轻笑了下,那双好似没有睡好的眼眸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我想,幸亏他没事,要不然——你应该不会真的就丢下他不管的。”
“......”姜暖默。
这个时候面对程芸儿,她心里其实格外的压抑,不过,她心里又忍不住轻笑了下。
原来,程芸儿还这般的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