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臻和顾暖都低下了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无论是作为孙辈，还是父母，都非常的失职。

王明慧已经脑死亡，呼吸机一拔掉就等于死了，但是现在没拔掉呼吸机，也就还等于没有完全死。

顾暖以为闻人臻会选择让医院拔掉呼吸机，谁知道闻人臻却选择了让王明慧出院，说是要把她接回家里去。

“这都已经脑死亡了，出院还有什么用？”

顾暖不解的看着闻人臻。

闻人臻没有回答她，而霍薇舞和蔡志浩去帮忙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闻人臻让人开来了闻人俊林的大奔，把王明慧送上了车。

在医院买了好几代氧气包，然后一行人才跟着蔡惜蓉一起回的四合院的闻人老宅。

王明慧已经走了一半了，而远在滨城做手术的闻人俊林却是挺过来了。

凌晨两点，左怡然接到闻人俊杰打过来的电话，闻人俊林经过近九个小时的手术抢救，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大家听到这样的消息，几乎都同时松了口气。

“不能把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诉爸，”

闻人臻赶紧对左怡然说：

“你叮嘱了二叔了没有？”

“当然叮嘱了，”

左怡然看着他：

“这还用说吗，你爸现在的情况，哪里还能承受一点打击？”

闻人臻点头，然后看着大家说：

“都去休息一下吧，坐在这也无济于事，明天还要送奶奶回去，这都要提前安排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送回去？”

顾暖诧异的看向闻人臻：

“这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奶奶是那个年代的人，她生前就说过，如果她走了，不要烧她的身体。”

闻人臻低声的给顾暖解释着：

“而在北京城，奶奶是不可能还埋遗体的。”

顾暖听了释然。

好吧，那个年代的人，毕竟，王明慧也快八十的人了，他们在思想上，也还是很难接受火化的。

这也难怪闻人闻人臻要把还没有拔掉呼吸机的王明慧出院拉回来了，如果死在医院，遗体恐怕是拉不回来的吧？

只是，在这四合院里拔掉呼吸机，一具遗体就能运回老家么？

“顾暖，你身体差，去睡一下吧。”

闻人臻把她从沙发上扶起来：

“走，回房去，别奶奶的事情还没办，你身体先垮了。”

顾暖点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闻人俊林的消息也传来了，在这坐着也没用，何况王明慧的遗体也还没运回来。

其他人蔡惜蓉在安排，顾暖和闻人臻还是回之前的厢房，而房间里的一切也还是去年闻人良和吴月婷订婚时他们回来的样子。

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去年一年她和闻人臻都在外边，这屋子也一直空着。

想必平常也是有人打扫，房间里特别的干净，连一丝儿灰尘都没有。

太困，太累，顾暖走进房间就直接躺在已经烧热的炕上，连动一下的力气好似都没有了。

闻人臻也没叫她，去打了热水来帮她洗了脸洗了脚，然后把她的身子放平。

顾暖身子一则，躺在了里面，几分钟后，感觉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然后闻人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闻人臻，”顾暖低声的喊着他。

“嗯。”他轻轻的应了声。

“奶奶马上要走了，你难受吗？”

“难受。”

“那怎么没见你哭？”

“因为我是男人，”

闻人臻伸手过来，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的道：

“男人的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因为是男人？

顾暖望着窗外，一时间楞了神。

她想到儿子温岩也是男人，他现在哪里？

是不是受了委屈也不哭？是不是眼泪也只能往心里流？

“睡吧，”闻人臻轻声的安抚着她。

“我不习惯，”

顾暖低声的道：

“你放开我好吗？”

最近半年来，她一直疯疯癫癫的，之前动不动就会攻击闻人臻，所以不管是在春城还是在臻园，闻人臻和她大部分都是分房睡的。

而现在，俩人要睡一起，她是真的——不习惯！

闻人臻并没有松开她，反而愈加紧的搂着了她，低声的道：

“我是你老公，你必须要习惯在我的怀里睡觉。”

顾暖听了这话身体明显的僵了下，没有再说话，默默的闭上眼睛，也没有再挣扎，其实已经无力挣扎。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了，身边早已经没有了闻人臻的影子。

而四合院也依然非常平静，大家都没有过多的表情，而大奔车上的王明慧，也依然还插着呼吸机，隐隐约约的有心跳。

而大家都穿着素净的衣服，黑或者是白，顾暖也选择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样子她整个人就显得更加的苍白无色了。

闻人家已经开始吃素，看到顾暖过来，佣人赶紧去帮她端来了素菜包和豆浆，而且都还是热着的。

中午的时候，闻人俊杰到了，而跟着他一起到的还有闻人良夫妇以及姑奶奶等人，程芸儿自然也在众人之列。

下午的时候，闻人惠婷回来了，而这一次，她把小杰也带回来的了。

小杰是第一次跟着妈妈回外婆家，见到了外婆，可他的外婆，却是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而已经脑死亡的王明慧，即使还有微弱的心跳，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曾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外孙。

第一次来的小杰，除了顾暖跟闻人子悠谁都不认识，所以他进门后，看到顾暖就直接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顾暖的怀里。

小杰明显的长高了，七岁的孩子，站在顾暖身边，都快到她肩头了。

顾暖用手摸着小杰的头，轻声的道：

“怎么长这么快？”

小杰望着她，嘟嘟嘴问：

“怎么瘦这么快？”

顾暖：“.......”

众人对闻人惠婷突然带个孩子回来也非常吃惊，可这个时候，倒也的确不是说八卦是非的时候。

陆续的有人赶来，下午四点多，远在春城的蔡四也赶到了，看到瘦弱苍白的顾暖，当即就皱了下眉头。

“你怎么了？”

蔡天佑看着顾暖问：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心情不好，吃不下东西，”

顾暖望着蔡四淡淡的道。

她不想让蔡四为自己担心，所以也不想说最近半年的事情。

“等这次老夫人的丧礼办了，我要跟他谈谈。”

蔡四皱着眉头说。

而顾暖知道，蔡四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闻人臻。

“不用！”

顾暖轻声的道：

“等老夫人的事情办完了，我自己.....我知道怎么做。”

蔡四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你......已经做了决定是吗？”

顾暖还来不及回答，身边的小杰就好奇的问：

“嫂子，你做了什么决定？”

小杰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顾暖身上，旁边的人目光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顾暖赶紧对小杰道：

“我决定陪着小杰啊。”

“真的吗？”

小杰惊喜不已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

顾暖看着他肯定的点头。

“那我在中国的这些日子，整天都跟着你好不好？”

小杰眼睛睁得很大，眼眸都在闪闪发光。

“当然可以了。”

顾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哦，嫂子你太好了。”

小杰踮起脚尖，圈住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拉下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下。

“嫂子，虽然你太瘦了，可我——还是喜欢你！”

小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白’。

顾暖：“........”

顾暖以为，王明慧的丧礼会在四合院举办，毕竟这是闻人家的老宅，而王明慧在这院子里生活了五十几年。

所以，她以为闻人家的人差不多到齐了，闻人俊杰会挑个时辰把王明慧脸上的呼吸机拔掉，毕竟人都已经死了一半了。

然而，事实上却是，闻人俊杰并没有拔掉王明慧脸上罩着的呼吸机，而是让人把躺在担架上的王明慧直接抬进了闻人俊林在北京的拥有20座的大奔里。

顾暖不得不佩服闻人家想的如此周到，在北京城，要运走一具身体估计没那么容易吧？

而运走一个插着呼吸的重病患，却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的，而且也不违法。

“怎么还站在这？行李都收拾好了么？”

闻人臻走过，见她还牵着小杰的手站在那，忍不住轻声的问。

顾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闻人臻，不解的问：

“收拾行李做什么？”

“要送奶奶回家。”

闻人臻的眼眸暗红，想来昨晚他是没睡好。

“送奶奶回家？”

顾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这里不就是奶奶的家吗？”

“送奶奶回老家，”

闻人臻低声的道：

“北京怎么允许埋尸体？也不能在这城里办丧事，所以奶奶要连夜送走，赶紧去收拾行李，多准备些衣服，厚衣服什么的也多带一些，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回来呢。”

顾暖听他这样说，心里当即咯噔一下，不知道要等几天？

那她岂不是又要耽误去找罗志坤的时间？

万一这两天沈悦辰帮她找到了罗志坤呢？

“怎么了？”

闻人见她没动，忍不住又问了句。

“我......我可以不去送奶奶吗？”

顾暖轻声的问。

她觉得人应该是活着的时候对他好，这人都走了，怎么做也都只是个形式了，没多大作用的。

闻人臻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才磨牙问了句：

“你觉得——你可以不去吗？”

“.......”

顾暖即刻没吱声了，转身，乖乖的朝着她跟闻人臻的厢房走去。

同样作为闻人家的孙媳妇，王明慧对她可比对袁安琪要好多了，而袁安琪都去了，她要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所以，找罗志坤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浅，要推后了。

这也等同于找温岩的事情要推后。

温岩，再等几天，等妈妈忙完了你太奶奶的事情，就过来找你。

温岩，你是男人，是像岩石一样的男人，你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无论你在哪里，妈妈都一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