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公里,牛车走了四个小时才到有出租车的镇上,好在阿卡出来做个工,懂得怎么叫车,很快便帮她租了一辆愿意跑长途的汽车。

上了出租车后,顾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好在出租车走的高速路,倒也快,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波洛夸内。

车直接开到了闻人臻的别墅门口停下来的,下车时,顾暖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只差没散架一般。

而突如其来的汽车也把屋子里的人吸引出来了,见她一片混乱一身狼狈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暖姐。”

霍薇舞从院子里跑出来,急急忙忙的用手扶着她。

看着这样的她,霍薇舞脸上也是一片茫然,把她扶进屋里坐下来,然后才低声问。

“暖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大少呢?蔡大哥呢?还有程小姐呢?”

“.......”

半晌,顾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的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啊.......”

霍薇舞惊呼出声:

“你不是跟他们一起的么?”

顾暖:“.......”

顾暖朝屋子里看了看,然后才有气无力的问了句:

“就你一个人么?四哥呢?”

“四哥一早就开车去接你们了啊。”

霍薇舞赶紧说:

“昨天我和四哥一起送那些医生护士回来,其中有一个医生不住在波洛夸内,而是住在约翰内斯堡,于是我今天就开车送那医生回约翰内斯堡,而四哥开车回祖鲁部落来接你们。”

顾暖听霍薇舞这样一说就明白了,蔡四一个人开车返回那边接他们,估计是闻人臻和云城抬着程芸儿出去,因为程芸儿伤势很重,所以不能等她,必须要先送程芸儿去医院。

至于她么?

她嘴角苦笑了下,想必在着急程芸儿伤势的情况下,闻人臻早已经不记得还有她这个人了吧?

“暖姐,你先上楼去洗洗吧。”

霍薇舞看着一身狼狈的她又说。

“嗯.......”

顾暖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自己朝楼梯间走去。

只是刚走了几步,霍薇舞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在上楼梯时,顾暖的脚被台阶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霍薇舞赶紧伸手把她抱住,看着顾暖越发苍白的脸色,霍薇舞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忍不住关心的问:

“暖姐,你怎么了?”

顾暖:“......”

“你怎么浑身都在发抖啊?”

霍薇舞有些紧张的问:

“暖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暖:“.......”

她不是生病,她是害怕,从来不曾有过的害怕。

今天早上,当程芸儿浑身是血的靠坐在大树下,当她看到程芸儿嘴角那么笑容时,她就开始害怕起来。

顾暖着急都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

幸亏霍薇舞扶着她,一步一步的朝楼上走去,只是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上,没有一步是真实的。

走进卧室,她一头栽在床上,再也没有挣扎着站起来的力气,就那样安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霍薇舞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半晌才轻声的说:

“暖姐,我去帮你放热水吧,你这一身,真要好好洗洗了。”

是啊,真要好好洗洗了,在祖鲁人的那个部落里,她就再也没有洗过澡。

等霍薇舞把水放好,趴在床上的顾暖也缓过劲来了,她翻身下床来,用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朝着浴室走去。

“暖姐,你先泡澡,我下楼去帮你准备晚饭,阿妹早就下班回去了。”

霍薇舞说完这句,忍已经快步朝楼下跑去了。

顾暖躺在浴缸里,微微的闭上眼睛,水冲刷着她受伤的膝盖,传来钻心的痛,让她不敢在水里泡太久。

刚洗漱好换上衣服,霍薇舞就又上来喊她了:

“暖姐,饭弄好了。”

“哦,我知道了。”

顾暖应了声,拿干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上,然后才慢慢的朝楼下走去。

崴了的脚踝还红肿着,受伤的膝盖因为刚刚被水冲刷了此时隐隐约约的有血迹冒出来。

“暖姐,你受伤了。”

霍薇舞喊完,赶紧去杂物间拿了碘酒和外伤药过来给她清理并不严重的伤口。

“刚刚蔡四哥来电话了,他说把程小姐送回波洛夸内的医院后就迅速的返回去接你,可祖鲁人不让他进村,他在那一直等,后来见到赶着牛车回去的祖鲁人,才知道你已经走了,我刚刚告诉他,你已经回来了。”

顾暖轻咬着唇角点头,而霍薇舞则已经帮她把膝盖的伤口和一些小擦伤处理好了。

“暖姐,我想你应该饿了,为了赶时间就做的面条。”霍薇舞把一大碗煎鸡蛋下挂面端到顾暖跟前说:

“赶紧吃吧,面条都有些黏稠了呢。”

“谢谢!”闻着面条的香味,顾暖鼻子一酸,眼泪只差没掉下来。

她吃面时,霍薇舞的手机又响了,她看到霍薇舞拿着手机接电话,听到霍薇舞在说:

“好的,我知道了。”

“程小姐做了手术醒了,她想吃面,现在是晚上九点多,波洛夸内的餐馆都已经关门了,只能我煮了给她送去了。”

霍薇舞说完这话,转身又急急忙忙的进了厨房。

顾暖安静的坐在餐桌边,默默的吃着霍薇舞帮她煮的这碗面,明明很香,刚刚还觉得很好吃,可这会儿听了霍薇舞的话后,瞬间就觉得吃这面条如同嚼蜡一般。

可饿极了的她,依然还是把一碗面给吃完了。

而霍薇舞在她吃面的过程中,又煮出一锅煎鸡蛋下挂面,并且用保温饭盒给装好了。

见霍薇舞提着保温饭盒要出门,顾暖赶紧跟上去:

“小舞,我跟你一起去吧。”

霍薇舞回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暖姐,你——”

顾暖淡淡的笑了下,过去接过她手上提着的保温饭盒,带头朝院门口走去。

不管怎样,有些事情,总归也还是要面对。

医院距离别墅社区并不远,二十分钟不到,霍薇舞的车就停在了住院部楼下。

“我送上去吧。”

顾暖抢先一步提上那个保温饭盒,然后又对跟着下车来的霍薇舞道:

“你就在车上等我好了。”

“不,我跟你一起上楼去。”

霍薇舞不放心的跟着她,然后又说了句:

“这是波洛夸内,又是晚上,比前两天在祖鲁人的原始部落还不安全呢。”

顾悠然:“........”

都说遇到野人不安全,什么时候,身处文明的大城市,安全系数远不如身处原始森林了?

外科在住院部三楼,楼层没有电梯,顾暖沿着楼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在209房间。”

霍薇舞对顾暖说。

顾暖点头,对身边的霍薇舞道:

“你在这等我就可以了,我送进去就过来。”

霍薇舞稍微迟疑一下,最终知趣的没有再跟上去,而是站在护士站的旁边,而护士则让她填写登记表。

顾暖提着保温饭盒,来到209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抬手敲门。

“谁?”里面传来低沉的嗓音。

“我来送饭。”

顾暖开口,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哦?哦……”

屋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人嗓音。

顾暖推开门,刚走进去,就闻到屋子里那股浓浓的消毒水味,还有冷冽的压迫感。

闻人臻坐在病床边,一只手放在病床上,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冷峻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不见任何温度。

而她刚刚感觉到的冷冽气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病床上,程芸儿正安静的躺着,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的毫无血色,灰白的颜色把她整个人显得没有一丝的生气。

顾暖慢慢的走过去,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面条。”

闻人臻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等她看清就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

“听说程小姐伤势很重,我来看看。”

顾暖淡淡的答。

“顾暖,你......没事吧?”

闻人臻的目光有些闪躲。

顾暖:“.......”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在今天早晨,他还在祖鲁人的小木屋里拥着她温柔的笑。他滚烫的薄唇还曾吻过她的肌肤。

可这会儿,一切都变了,变得如此的陌生。

“你先回去,我等下就回来。”

闻人臻轻声的对她说。

见顾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闻人臻的眉头愈发的皱紧,微微磨了下牙:

“顾暖,你.......”

他话还没开说完,病床上传来一声很轻的呻/吟声。

顾暖和闻人臻几乎同时转过头去,这才看见床上的程芸儿眉头拧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而那双之前闭着的眼睛也在此时缓缓睁开。

“芸儿,你醒了。”

闻人臻的声音里,明显的带着一丝惊喜,迅速的走到床边去。

床上的程芸儿已经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望着闻人臻,俩人的视线交织着,彼此眼里,好似再也容不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