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
白色的月光倾泻在窗台上。
叶欢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躺着季筱月,似乎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被顾司年影响到什么。
平静都是表面的,悲伤才是真实。
叶欢颜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望着窗台上的月光出神。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身边季筱月为了爱情闹腾,多多少少冲散了她先前绝望崩溃的情绪,而肚子里这个孩子现在健康的成长着,默默算着预产期的日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精神支撑。
人在失去一切的时候,会绝望,会撕心裂肺。
可真的当他认清了现实,接受了残酷的命运以后,反而开始珍惜那些残酷之余,世界给她为数不多的眷顾。
这个孩子是,顾司年是,季筱月也是。
那天之后,公寓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季筱月每天早出晚归,再也没有出现过‘调休’的情况。
大概是避免‘不小心’撞见季筱月,顾司年则是改成了每天中午过来陪她吃饭,然后一下午的时间,她自己一个人度过。
她上网学了一些围巾小帽子的打法,身边对着各种暖色系的漂亮毛线球,拆拆打打,一整套的围巾帽子已经初具雏形。
每天吃完晚饭,是她雷打不动的散步时间。
出了小区,过一条马路就是超市,顺道买点明天的菜或者零食回来。
斑马线上车来车往,将近下班高峰期,路上人不少,过马路的人也都是急匆匆的,却没有一个人闯红灯。
叶欢颜臂弯上挎着一个买菜的购物袋,穿着平底鞋,七个月的身孕让周围路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善意的关怀,旁边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约是附近岚江大学的学生,特意隔开了人群,给她留出一个宽敞的位置。
她善意的道了谢,朝着马路对面望去,默数着红灯的秒数。
隔着斑马线,对面一道穿着职业套装的身影正在手舞足蹈,远远看出是个女人的身影,这边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欢颜微微一愣,仔细看去,等看清人影时候,不敢置信的捂住嘴,露出惊喜的神色,也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看见她了。
红灯秒数倒数结束,对面那道身影一见红灯过了,便急急地踩着高跟鞋朝着她走来,浓妆艳抹的脸上是十足的欢喜,一边跑一边不顾形象的拼命朝着她招手。
叶欢颜身子不方便,就算是有心想要走快点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笑嘻嘻的看着对面那道身影正穿过人潮朝她走来,而她落在自己这边的人群后面,远远地只剩下她一个。
巨大的引擎声在耳边嘶吼,尖锐的刹车声在马路上轰鸣。
日暮黄昏,车灯的照耀让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空荡荡的购物袋从手中飞了很远,后脑勺砸在地面上的时候,她急剧收缩的瞳孔中印着顾凤凤愣了一下然后加速跑来的惊恐的神情,
还有开车撞了自己的女人,殷果果那张熟悉的脸。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还有来自购物袋里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是谁来的电话呢?
眼皮渐渐重了,世界一片黑暗。
昏过去之前,她还清晰的记得驾驶座上那个女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副大仇得报后,癫狂的模样。
她满脸的狰狞,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愤怒交加,赤红的双眸中,是对叶欢颜和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满满的诅咒,浑身颤抖,重复的说着一句话,“你去死吧。”
医院手术室,陵寒赶来的时候,手术室门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和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冷冷的瞥了苏年华一眼,将那些不为人知的慌乱藏到眼底,
“人怎么样了?”
苏年华望着陵寒,没好气道,“你不是不管她了吗?还来干什么?”
陵寒皱了皱眉,冷声道,“法律上,她还是我的太太,倒是我应该问你一句,苏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年华咬牙切齿的盯着陵寒,“我只恨自己没有时时刻刻陪在颜颜身边,没有在回国的第一瞬间把她带走,才会让她遭受这种惨无人道的对待。”
叶欢颜昏过去之前给她打电话的是苏年华,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打电话,希望叶欢颜能原谅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为,但是她一个电话都没接过。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背景音是急救车里响个不停的嘈杂音,电话里那个叫顾凤凤的女人自称是叶欢颜的三姐,也就是此刻,站在手术室门口,出了事第一时间把叶欢颜送到医院的女人。
顾凤凤望着陵寒和苏年华,一开始她以为先来的这个大帅哥是叶欢颜的老公,说了两句话,觉得人挺好,有礼貌又温和,不像是还没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大家讨论的那么渣,结果还没等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听这话的意思,后来的这个才是她老公?
不管哪个是,这两个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站在手术室门口,让她深深地替叶欢颜觉的难受。
手术是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谁是孕妇家属?”
苏年华脸色一僵,愤愤地盯着陵寒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甘。
“两种方案,孕妇和孩子都要,另一种只保孕妇,家属选一种,去签字。”
“都要。”苏年华语气急促,“当然都要。”
医生看了苏年华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们多废话了,保孩子的话,大人会有危险,术后也会有诸多并发症,孩子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可以保住,如果舍弃这个孩子,大人的术后恢复会很好,孕妇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再有孩子……”
苏年华面色一僵,迟疑道,“并发症?什么并发症,可以调养好吗?”
“保孕妇。”不等他问完,身侧响起一道果断决绝的声音,“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保孕妇。”
苏年华诧异的看向陵寒,“你疯了?那孩子是颜颜的命!”
陵寒的双眸中泛着寒意,一字一句的警告苏年华,
“连她的命都是我的,更别说那个还未出世的孽种。”
说完这话,他便结果护士递来的手术同意书,落笔时,眸光颤动,脑子里难以抑制的想到此刻躺在里面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