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郭尧发愣,江采苓解释道,“这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位会武功的女子,阿潇。”
郭尧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阿潇姑娘看得面熟得很,是不是之前在哪里见过?”
贺潇潇始终低着头,听到此言后,连忙摇摇头,“民女一介布衣,怎么可能会认识抚远王?”
江采苓觉得眼前的二人之间有着极不寻常的微妙联系,她记得贺潇潇曾说在梦中有一位两情相悦之人,但是奈何对方是人中龙凤,这段恋情终究没有长久。
此时,宫中的养蜂人匆匆赶到,见到被叮得像是猪头一样的钱兰连忙喊道,“快,躲到水里!”
钱兰被叮怕了,听到养蜂人的话奔着玉清池便跳了进去。
一下水,百花散的味道就被冲淡了,蜜蜂们闻不到气味乌泱泱地飞走了,宫里的侍卫立刻跳下水里,救起了钱兰。
钱兰今日穿着的是粉蓝锦裙,为了显得窈窕,钱兰里面仅穿着一件抹胸,如今一下水,蝉薄的丝绸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艳红色的抹胸,事关清誉,一时间侍卫不知道该不该救起这位娇小姐。
“救命啊——”钱兰不会水,见到有人来救他,就像是看到了浮木似的紧紧地抱住,柔软的身子贴了过来,侍卫本就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部,脸“噌”地一下红了。
可是当侍卫低头,看到那张被蜜蜂叮的满是红肿大包的脸蛋时,冲动悉数变成惊吓,心里顿时间杂念全无,赶紧游到岸边,将人放到了地上。
阳光之下,这具玲珑的身子算是被在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其中还有哪家的纨绔公子啧啧道,”钱小姐这身段真是妙啊,比起春风楼的花魁还丰盈几分。”
王易朗蹙眉,将小妹的披风摘了下来,盖在了钱兰身上。
钱夫人哭的梨花带雨,跑到钱兰的身边,“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钱兰咳出几口湖水,看着周遭的人都像是看耍猴的一样看自己,连忙钻进了母亲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问询赶到的郭昂看到如此情景,龙颜大怒,召开养蜂人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在蜂园的蜜蜂怎么会飞到这御花园来?”
养蜂人连忙跪下,磕头道,“回圣上,小的在宫中养蜂二十年了,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我们养蜂人手中都有百花散,百花散本来是为了让蜜蜂传播授粉的,但是有人却偷偷拿去陷害别人。
因为这样的事情频发,而且找不到凶手,所以先皇在世的时候,命小的改良了百花散,以至于现在宫中的百花散断没有可能有如此威力!”
闻言,钱兰瞪大了被蜜蜂叮肿的眼睛,幽怨的目光像是毒箭一样射向了江采苓。
一定是这个小贱人搞的鬼!
脑海中忽然想到江采苓身边的侍女刚才靠近自己,将她落在地上的手帕还给她,“钱小姐,你的手帕掉了!”
钱兰一摸腰间,果然自己的手帕没有了,看到上面的绣花后,她才接过手帕,嗅到了空气中的香甜之气,她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刚才茶洒在江采苓身上后百花散留下的气味。
现在回想起来,钱兰确定江采苓定是在手帕上做的手脚!
钱兰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指着江采苓委屈道,“翎儿姐姐,上次大清寺的事情我都说是误会了,而且也向你道歉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众人听到钱兰这番话,都将视线看向了江采苓,只见江采苓两弯长眉微微蹙起,一脸疑惑的样子,缓缓开口,“我不明白钱小姐的意思?”
钱兰的声音透着委屈,“在你的侍女将我掉落在地上的手帕还给我之后,蜜蜂就来了,当时我闻到了一股香味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个手帕定是被动了手脚,传来的香味应该就是养蜂人口中的百花散吧!翎儿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说道最后的时候钱兰已经带着哭腔,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江采苓已然成为了恶人,众人纷纷指责起来江采苓的罪行。
钱夫人恶狠狠地看着江采苓,跪在郭昂面前,“陛下,贺翎儿小小年纪竟然在宫中用毒计害人,长大之后可还得了,还请陛下给我家兰儿一个公道!”
郭昂对江采苓印象还算不错,上次南诏公主坠落一案中,江采苓在朝堂上丝毫不怯场啊,有理有据地分析着案件,让他有一种江后还在世的错觉。
郭昂面色没有波澜,一双圆眼半眯,“贺翎儿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江采苓跪在地上,敛眸道:“钱小姐刚才的一番话让民女产生两个疑惑,其一,市面上的百花散都是经过改良的,那么未改良的百花散民女从何得来?
其二,钱小姐所说的大清寺一事中,民女无论是钱财还是声誉都没有损失,一品诰命霍夫人也在当场能证明此时,不知钱小姐为何认为我会因为此事而报复她?"
“哦?”郭昂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对霍氏问道,“霍夫人,大清寺一事你在当场,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霍氏站出来,跪在了地上,复述了一遍当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郭昂虽然年幼,但是也明白此事多半是钱兰策划的,如今钱兰在这里喊冤,倒是让人怀疑。
“陛下,未改良的百花散虽然市面上不流传了,但是不代表贺姑娘就买不到。而且刚才我也是亲眼瞧见了贺姑娘身边的侍女将手帕还给钱小姐之后才招来了蜜蜂。”说话的人是江采苓的老对家,曹轲。
这个曹轲,真的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踩江采苓一脚。
顾既明此时沉声开口,“曹大人作为京兆尹,在案件没有物证、没有人证情况下,单单听信一家之人便做出判断,臣认为陛下应该考虑换一位京兆尹了!”
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顾既明身上,一身清冷的白衣散发着冷漠的气焰,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也让人们觉得寒气逼人,他们没有想到顾既明竟然会当众说出这种换京兆尹的话,心中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
“顾既明你!”曹轲也没有想到顾既明竟然会这么护着江采苓,一时间气得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的大,指着顾既明骂道,“你身为一国之相,包庇自己的未婚妻子,我看这相位也应该换一位贤能之人来担任!”
“够了!”郭昂包子脸上浮现出怒色,全然不似半年前的稚嫩孩童,“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朕看你们心中是不是也想换了朕这个皇帝?”
原本热闹的宫宴此时如同冰封千里一样寂静,百官及其家眷连大气都不敢出,齐刷刷地跪下,“陛下息怒!”
郭昂这话若是在郭尧未归的时候说到倒是没什么,可是在此时说出,不免让人深思。江采苓敛眸沉思,难不成是有人对郭昂说了什么,以至于郭昂说出这样的话来提点郭尧。
三年之前,她就曾担心郭昂适应了一国君主的霸气和权势,所以才会垂帘听政,刻意打压郭昂的势力,甚至就连吃食都大不如当皇子时候的规模。
只是没有想到短短半年的光景,郭昂便尝到了当皇上的乐趣,江采苓不禁重新审视着郭昂,郭昂在这半年中个头长得很快,脸上的稚嫩和青涩也渐渐消退,如今板脸抿唇,竟然真的透着天子威仪。
这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徐太妃站到了郭昂身边,缓缓开口,“刚才哀家与贺翎儿这孩子交谈中,觉得此女机灵聪慧,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曹大人和顾相不如好好听一听贺姑娘的解释,说不定就能解开误会。”
御花园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退很多,郭昂倏地一笑,“朕不过是同两位爱卿开一句玩笑,今日本就是家宴,朕早在宴前就说过今日不用顾忌君臣之礼,诸位还跪着做什么?”
江采苓闻言,脑海中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觉得最近郭昂身边定是出现了什么人,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郭昂的一言一行越来越接近一代真正的帝王。
“贺翎儿,朕给你机会,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采苓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低着头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情是民女所作!”
众人哗然,倒吸一口冷气,曹轲也没有想到江采苓竟然当众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下意识看向了顾既明,却看到后者一脸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担心之意。
二人的这番做法态度让京兆尹曹大人彻底迷惑了。
“就在不久之前,钱小姐以消除大清寺误会的言辞来同民女敬茶,不巧一位宫女经过打翻了茶杯,茶杯中的茶悉数洒在民女的衣服上。然而这衣服由天蚕丝织成,面料不吸水,所有的茶水都流到了民女的香囊中。”
徐太妃问道,“这和钱小姐受蜜蜂袭击有何关系?”
“因为钱小姐敬民女的那杯茶中混有了百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