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澜受了不小的打击,没想到刚见到自己崇拜的人,就被人讨厌了。
他们重新回到楼下,风雪澜沮丧的问宗明哲,“是我说错话了吗?”
宗明哲摇摇头,“不会的。”
他觉得让路杰特用这种态度对待风雪澜的原因,绝不是风雪澜说错了话,恐怕是路杰特自己的问题。
安慰了风雪澜几句,宗明哲返身回到二楼。
路杰特依然站在窗边,玻璃上映出他面无表情的面孔和那双透着惆怅的双眼。
“路杰特,你让我的女朋友很伤心。”宗明哲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是不是她让你想起什么了?”
路杰特难得的叹了口气,低声说,“明哲,让你女朋友感兴趣的那个路杰特,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她想看到的是从前的路杰特,可你看,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映出来的,却是一张苍老惨淡的脸……”
说到这里,路杰特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满是褶皱的皮肤苍白无光,就连他自己抬起来的手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路杰特露出自嘲的笑容,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谁呢?又老又丑,快要进棺材了。”
没有来之前,宗明哲只是偶尔能有机会跟路杰特通电话,他知道路杰特病了,却没有想到这个原本强大无比的男人,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宗明哲这才明白,难怪老管家会在路上对他说出那一番话。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长久以来的信念,那他就会变成一团死火,靠着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生命作为燃料,烧到最后,就会消失。
路杰特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宗明哲看着他,不免觉得心痛。
好在就算是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路杰特还是很愿意和宗明哲说说话,他们的话一说就说了几个小时。
等他们的谈话结束,宗明哲回到一楼的会客厅,他发现风雪澜和离清晖还在这里等着他,而林毅朔则留下话说他要去见见自己的朋友,先行离开了。
“怎么样?为什么?”风雪澜第一个冲上前来焦急的问。
宗明哲拉着她重新到沙发坐下,然后把路杰特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路杰特从你眼中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这种痛苦,他现在很难承受。”宗明哲轻轻拍拍风雪澜的手背,对她说,“雪澜,没想到带你来会让你这么失望,真是抱歉。”
风雪澜却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责怪宗明哲带她来,更不责怪路杰特用那种态度对待她。风雪澜只是觉得惋惜,因为她知道路杰特想的没错,她所崇拜的人,绝不是现在这个病弱而且胆怯的老人。
“要是能再早几年见到他就好了。”风雪澜低声叹气,她知道,路杰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再早几年的话,他见到这么崇拜他的人,只会觉得自豪高兴……
迟暮英雄到底心里有多苦,在场几个人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理解,但是这状况他们却都很清楚。
“雪澜,你别担心。等他的病治好了,说不定他就想开了呢。”离清晖安慰风雪澜道,“疾病不仅仅会让人产生身体上的变化,有很多疾病也会导致一个人精神上的变化。我想路杰特现在这种情况,一定跟他的疾病有关。”
离清晖这话不仅让风雪澜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让刚从外面走进来的老管家双眼一亮。
“离医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否能请你尽快为我们家老爷进行治疗呢?”老管家有些心急的问。
离清晖点头道,“当然可以,明哲应该已经把我的想法转达给你们了,他以前的病例和相关检查资料,你们都拿来了吗?”
“是的,这些我们都一起带过来了。”老管家转头对跟他一起进来的年轻佣人说,“去把威廉医生请过来,还有,请他把老爷的病例也带过来。”
年轻佣人出去传话,片刻之后,就见他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打扮的非常体面。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文件箱,里面装的正是路杰特多年的病例。
双方互相介绍,原来自从半年前路杰特开始拒绝接受医院的治疗之后,老管家就不顾路杰特的反对,找来了这位威廉医生来做他的家庭医生。
“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在他所配合的范围之内延缓他的病情。”威廉医生并没有质疑离清晖的能力,跟众人说话,态度也很谦和。他把路杰特的病例交给离清晖,对他说,“在病人失去治疗意愿的时候,想做任何事情都是很难的。我很高兴你们能够说服路杰特同意让你们来为他治疗,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愿意全力配合你们。”
“谢谢你,威廉医生。”离清晖对这个人的态度很满意,他拿起那些病例翻看一遍,明白了路杰特为什么会选择拒绝治疗。
“如果只是用药物控制病情,虽然能够减轻他的痛苦,但是这种药物的副作用会与日俱增,最后可能会出现记忆力等方面的症状。但是如果采用手术治疗,不仅难以确定行之有效的方案,而且以他现在的年龄来接受这类手术,失败的几率也比较大。哪怕是手术成功,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生存质量也很成问题……”
离清晖说的这一番话,让在场几个人心里都很难受。
说白了,只要接受治疗,那么等待着路杰特的两条路都是通向令人难以忍受的结局。
“那么……”威廉医生问离清晖,“离医生,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用吗?”
离清晖想了想,对他说,“我需要再仔细研究研究这份病例。”
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就算是再怎么着急,这件事显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老管家为他们准备好了晚餐,吃过晚餐之后,离清晖被宗明哲劝说着决定先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看那些病例。
经过长途跋涉,他们都很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