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和柳芸娘这边原本已经准备着要和郑秀才那边定下来了。
他们这一番动静没有瞒过村里人,大家纷纷上门来和他们说恭喜,两人走到哪儿都是一脸笑容。
那日柳芸娘从英娘那边交了绣活回来,竟遇见了金媒人,柳芸娘原以为是来找她的,结果那金媒人没看见她,竟直直的往主宅那边去了。
柳芸娘怔愣了一下,又想起赵金花和她说的,楚春妮到了说亲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多但是合适的却没有一个,应该是请金媒人上门来打听一二。
她也没有多想,兀自进了屋。
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过了几日金媒人带着郑秀才的母亲过来和赵金花交换郑秀才和楚春妮的庚帖。
村民们不明所以,柳芸娘还在家里绣花呢,赵三媳妇儿和平日里与她走得近的几个妇人急急忙忙跑到他们家询问柳芸娘是怎么回事。
柳芸娘一头雾水,听赵三媳妇儿等人仔细道来之后,竟然直接气晕过去了。
“诶哟,芸娘!你可不能有事啊!快,快去把楚大找来。”
赵三媳妇儿赶忙扶住柳芸娘,又让人去找了楚大回来。
楚大和楚聿正在晒谷场碾米呢,一听柳芸娘晕过去了,也不管手里的活儿赶忙往家里跑去。
楚秋刚从河边洗了衣服回来,就听见有人说他娘晕过去了,他快速的往家里跑去,前脚刚到他爹和哥哥就回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大三两步走到床前,见柳芸娘面色惨白,心头一紧。
“哎,是我们不好,明知道芸娘身子不好,还告诉她这事儿。”
赵三媳妇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楚聿忽然开口对楚秋说:“秋秋,你去请张大夫过来一趟。”
“嗯,好。”
楚秋放下盆子就往外跑去,赵三媳妇儿这才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
楚大一听大为惊骇,“什么?郑秀才要娶的不是我们楚秋吗?怎么会和楚春妮交换庚帖?!”
“我们也不知道啊,这才来问一问芸娘,没想到芸娘也是不知道的,气得不轻呢。”
“这……这……怎么回事?”楚大的脑子彻底乱掉了,之前明明谈得好好的,郑秀才母亲还说想见一见楚秋,然后选个良辰吉日把事情定下来。
郑秀才一家做出这种事,以后让他们家还怎么做人啊?虽然还没来得及交换庚帖,可是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事儿也差不多定下来了,这无疑是和退亲差不多啊!
这样来一出,以后谁还愿意娶他们家楚秋啊!
而且,是谁不好,竟然是楚春妮,先说了弟弟,又和姐姐定了,这像什么话。
若不是楚聿说再等等,这要是交换了庚帖再出现这种事岂不是更是让他们家颜面无存?!
楚大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老大,你在这儿守着你娘,我去一趟你爷奶那边。”
楚聿点了一下头,宋清野说这些事就应该让楚大自己去,然后清楚的感受一下主家那边的人情冷暖,有些事情除了自己明白,别人就算把真相摊在你面前,你也不一定能够有所改变。
张大夫被楚秋请来的时候柳芸娘刚刚转醒,等她脑子一清醒,她就懊悔的开始哭。
“我就知道他们家怎么会那么好心,多少年没给过我们好脸色,怎么可能突然笑着到我们家来。”
“那日赵金花来找我商议楚春妮的亲事我还真以为她是来找我这个嫂子排忧解难的,结果竟然是来挖墙脚的!都怪我,都怪我。”
原来赵金花竟然找上门来打听过,竟是直奔着挖楚秋墙角来的,赵三媳妇儿等人一听,大惊,这世上竟然有这般不要脸之人。
楚秋不懂他娘在哭什么,赶忙走上前去宽慰他娘,“娘,仔细着身子,张大夫说你不能太过忧虑。”
柳芸娘听见自家懂事乖巧的秋哥儿这么安慰她,更是痛心疾首,以后楚秋可怎么办啊。
“我的秋秋,我可怜的哥儿啊……”柳芸娘抱着楚秋就是一阵痛哭。
楚秋不明所以,他怎么就可怜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楚聿,一旁的妇人们见楚秋一脸懵懂的模样,也流下泪同情的泪水。
楚秋给柳芸娘擦了脸上的泪水,张大夫给柳芸娘把过脉之后叮嘱柳芸娘且莫太过忧虑,又交代楚聿,别让柳芸娘情绪起伏太大。
楚聿一一记下,张大夫给柳芸娘开了安神的方子,赵三媳妇儿几人安慰了一番柳芸娘这才离开的。
“楚秋我看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脾气爆,而且模样不是挺好的吗,之前没长肉,现在长了点肉起来,看着挺乖巧一哥儿,我看养好了一定不输给楚老三家的楚勉。真是可惜了,没被外人算计竟然被一家人给算计了。”
“楚大家也真是惨,钱氏那婆子竟然也不拦着点,这还要不要脸了。”
“我看钱氏乐疯了吧,楚春妮能够搭上郑秀才,楚荣廉和楚荣孝明年又是要下场的,这有了个秀才的妹夫,以后进了官场也好互相帮扶。”
“哟,赵三家的,刚见你们从楚大家出来,他们家谁又病了?怎么又把张大夫请来了?”
村里有好管闲事的妇人走上来询问赵三媳妇儿,赵三媳妇儿正好把这奇葩事讲给她们听了。
宋清野从豆腐工坊回来的路上就听见有人在说这事儿,他和楚聿商量好了,这事儿他们只要拦着楚大和柳芸娘别先把楚秋的婚事定下来,其它的顺其自然,但也没有想到这两家人竟然做的这么绝,脸都不要了。
“楚聿夫郎,快回去看看你家公公婆婆吧,两个都病得不轻。”
宋清野惊诧道:“我爹娘怎么了?”
那妇人对他说道:“你娘被气晕了,你爹刚被你爷打了一顿。”
“谢谢婶子告知,我这就回去看看。”
奇了怪了,楚大怎么会被楚仲平打?难不成楚大敢反抗楚仲平了?在宋清野看来这事儿不怎么现实,毕竟楚大就是个软包子,任人拿捏,柳芸娘又是个以丈夫为天的贤妻良母,这两人应该不会反抗楚仲平和钱氏。
宋清野刚进门就看见了楚聿,“怎么回事?”
“郑秀才和楚春妮交换了庚帖。”
“这事儿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爹怎么会被你爷爷打?”
楚聿摇摇头,“不知道,爹刚歇下。”
“我去看看。”
宋清野进了屋,楚大正躺在床上,借着昏暗的光线宋清野看清了楚大脸上的巴掌印。
柳芸娘躺在旁边,哭成了泪人儿。
“娘,爹怎么样了?”
“清野,你回来啦,你说聿儿他爷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当家的去找二弟他们说理,那赵金花竟然说又没过门,郑秀才看上他们家春妮那是他们家春妮的本事,要怪只能怪我们家楚秋是个没人要的哥儿。”
“公公和婆婆竟然还觉得他们说的在理,又对当家的说都是一家人娶谁不是一样的,当家的气不过辩驳了两句,竟然就被公公打了,说他忤逆父母。”
宋清野听着,觉着这楚仲平和钱氏真是脑子有问题,什么叫一家人娶谁都是一样的,大房已经分出来了,除了大房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别的时候对钱氏他们来说这边都是外人。
“娘,你别伤心了,明儿我和聿哥就去找郑秀才那边要个说法。”
柳芸娘拉了一下他,“还是算了,闹大了不好看,秋秋以后还要说亲的。”
“这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去,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是个人都能够来踩一脚呢。”
宋清野目光一寒,柳芸娘这才用手帕擦着眼泪点头。
晚饭是宋清野做的,楚秋吃饭的时候无精打采,用筷子戳了好几下碗里的米饭,楚聿盯了他一眼,“好生吃饭。”
“哦。”楚秋扒了两口饭。
“因为被楚春妮截胡的事情不开心吗?”宋清野询问道。
楚秋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爷爷奶奶怎么能这么偏心呢,你看我和哥哥,虽然我是个哥儿,但是爹娘也没有偏心哥哥,一家人都很爱护我。”
“因为有的人就是这样,这就是人心的不可捉摸性,你无法用惯有的逻辑和思维去解释他们的行为,你也不必为了这种人烦忧,小孩子想太多会长不高的,多吃点肉,这些事情有我和你哥哥去解决。”
楚秋一听会长不高,连忙吃了好几口饭和肉。
宋清野替他夹了几筷子肉,又给楚聿夹了,“快吃。”
楚聿颔首,楚秋或许听不懂宋清野说的话,但是楚聿却是能够明白宋清野的意思,人心吗,他盯着宋清野看了一会儿,宋清野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楚聿低头吃起了自己碗里宋清野夹给他的肉,好像比他自己夹得要好吃一些。
人心,果然捉摸不透,就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一个人的笑容而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