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牵着手走在通往校大门的水泥路上。
“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望着前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味,“我不会喜欢艾贞子,更不会图艾贞子的社会关系而喜欢她,如果可以,我只会喜欢你。”
“这是表白吗?”丁莹和我一样只是望着前方,合着我的步伐往前走。
“我不知道是还是不是。我表达的是我的真实感受,因为我怕我都没有资格这么说。上苍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安排,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丁莹下意识的靠近我。
“我手上的肉戒并不是天生的。”我决定和丁莹说出最根源的东西。
“不是出生就有的,那是什么时候有的?”
“我十三岁那年……”
我把我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和丁莹详详细细地说了,说到最后我忍不住在路边蹲下来。眼角早已模糊了。
丁莹没有急着说什么,或许她被我的经历震撼了,或许她在想别的。她在我身边来来回回走了四五趟然后弯腰扶我起来,“我们回去吧。”
“我们分手整整十一年了,”我们到了校外,“我都已经不能清晰地记得郝珺琪的样子了,虽然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和她说晚安。”
“这就是你跟我说如果可以的意思。你以前的几次感情经历告诉你,上苍或许会阻止你的每一段感情,为了让你遵守你十三岁那年许下的诺言。”
我不说话。
“而郝珺琪生死未卜,”丁莹接着说,“或者,就算郝珺琪还活着,可她似乎永永远远都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你虽然还怀念,可新生的感情却又无法阻遏,因为人活着是需要感情的。人的感情之源是总不会枯萎的。”
“你甚至还会想,”丁莹伸出她另一只手去抓我的另一只手,“倘若你放纵你的感情,而这时郝珺琪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她还牵牵念念着,你怕你不知道怎么选择。”
“没有,这一点我没有想过,”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想过。“我和熊妍菲产生感情的时候我也没这么想过。我害怕的是我和郝珺琪这辈子都不会相遇了。”
“郑启航,我是这么推想的,如果你所说的肉戒灵异真有这么回事,就说明上苍还在维系你的承诺,那就意味着郝珺琪还在,就意味着你和郝珺琪还会相遇。”丁莹盯着我。
“我也多次这么推想过。”
“可是时光总是否定你的推想,对吗?”
我点头。“在漫长的时光面前,真实其实是虚无。”
“那我们就把它彻底抛开,由着我们的心性走,”丁莹握紧我的双手,“郑启航,我愿意陪着你走,哪怕我成为灵异的试验品。”
“那叫我怎么忍心?”我的眼泪倏地掉出了眼眶。
“我愿意。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就总会感动上苍,要是上苍为了维系你的诺言,那我,郑启航,我愿意等。”
“你愿意等,什么意思?”现在轮到我来反问丁莹了。
“我等你去兑现你的诺言。我等你去和郝珺琪续缘。要是你们的牵系还在,要是你们见面即消除掉灵异而真心相爱,那么,我会深深地祝福你们。要是你们的牵系还在,可是郝珺琪已经结婚,甚至连孩子都有了,诺言不需要维系,那么,请你回到我身边。”
“丁莹——”我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
那个晚上的谈话对我和丁莹之间的关系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我和丁莹之间的疙瘩彻底消除了。丁莹对我的怀疑也消除了。
当然,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因此增进了。
我不再去想肉戒和肉戒灵异的事。就像丁莹所讲,一切随性。
在情感之路上,天知道上苍给我一个什么安排。
既然一切都是未知数,那为何不随性呢?
能不能爱,就都交给未来吧。
那天晚上我们也筹划好了为丁莹父亲活动奔波的事。不过,谈及此事时已经送丁莹到了我们的租住房了。
储火玉早就睡了。她熟睡时发出的轻轻地齁声从我的卧室传出来。我和丁莹莞尔一笑。
我和储火玉为什么要交换睡觉的地方,储火玉肯定和丁莹说过了,是以这件事我们提都不曾提起。
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筹划为丁莹父亲活动奔波的事。
丁莹的父亲现在羁押在一个叫北坑地区所在地的看守所里。那看守所就叫北坑看守所。
北坑和华安和黄柏一样是一个地级市,但它是离省城距离最近的一个地级市。
也不知政府为何要将丁莹父亲羁押在那里。
异地调查,审问,那都是必须的。不过,对丁莹父亲来说,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纪检部门一介入调查,丁莹父亲便供认不讳。
确确实实,丁莹父亲收过一幅画。
画送上去,人便被羁押在北坑,接下去等待的是检察院的公诉和法院的判决。
当下活动任务有两个,一是与北坑看守所的人“套近乎”,以求“善待”羁押在里面的丁莹的父亲;这是丁家人共同的心愿。
丁莹父亲除了小时候吃过农作之苦,就再也没有受过什么罪。特别是与丁莹母亲结婚之后,仕途越来越好,面对的都是别人的阿谀奉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名牌,尤其担任黄柏师专校长的十几年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突然羁押在看守所里,不说肉体之痛,单是精神上的摧残都难以应对。
所以,与看压他的人“套近乎”,让那些人对他尽可能温柔一点,多一点关心,多一点体贴,便显得非常重要。
二是打探清楚,或者说确定,是哪个检察院将对丁莹父亲提起公诉。人关押在北坑看守所,不一定就是北坑检察院对丁莹父亲起诉的。
省检察院对此总得斟酌一番。
也是为了公正公平起见吧。
这么一来,就急死了犯事人的家里人。不确定是哪个检察院,就不好找人。
找人是必须的。无论有用没用,都得找。无论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都要找。哪怕仅仅图个心理安慰。
社会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无奈。
可找人却是一个大学问。找错了人,钱去了,精力花了,事小,对犯事人没任何帮助,才事大。
而社会上总有很多这种阿呜卵样的人,能力没有,却喜欢到处捞事,不图别的,图的就是犯事人家的钱财。至于能不能帮上忙,他们才不在意。到时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番就了事。
所以,关键在找对人。
而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人呢?就好比女孩子嫁人都想嫁对人,可又有几个女孩子嫁对了人呢?
一般的思维,哪里的检察院起诉就找那里的经办人。不是说,县官不如现管吗?当然,能找到检察长更好。可像这么敏感的案子,检察长一般不好插手。往往还是底下的喽啰更起作用。
“所以,现在急需了解的是哪个地方的检察院起诉我父亲。”丁莹说。
“为什么不直接找省检察院的人呢?”我提出我的看法。
“找省检察院的人?”
“所有地方检察院都是省检察院的下属机关。哪个地方检察院的领导敢不听省检察院的?除非他不想干。”我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准了省检察院的领导,无论是哪个地方检察院起诉我父亲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过问,对我父亲的案情就很有帮助。”
“对。”
“不错,不错。这真是个好主意。郑启航你的求异思维就是这么好。”丁莹非常兴奋。就好像她的父亲因此可以免刑一般。但是,愁云很快又布满了丁莹的脸,“问题是,省检察院这么高级的地方,我们认识谁?”
“这个先不管,”我说,“明确了方向就好。社会关系这么复杂,省检察院里的人也是社会中的人,我想,人带人,总有一个熟悉的。我们当务之急是去北坑,和看管你父亲的人取得联系,完成第一项任务。”
“好。”
第二天早上,丁莹和储火玉早早地来到书屋。徐峥平和曹水根也差不多时间出现。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
在路上,徐峥平把电话对外业务情况跟我做了个汇报。盈利情况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好,主要是很多人还不了解这种服务。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使用付费电话这种消费习惯。
我安慰徐峥平,电话对外业务只会越来越好,关键是做好服务工作,收费合理。徐峥平他们连连点头。
事实上也是这样,偌大的学校,通过电话联系的人和事肯定多如牛毛,慢慢的让这部分人都到书屋来电话联络,收益就上来了。
早餐后我们又在平台办公室坐了会儿,我把平台业务记录簿翻看了一遍,诚如我所预料的,附近大学的很多大学生都和我们的平台取得了联系,有的希望通过我们平台联系上暑期家教,也有的是为下学期家教才找得我们。我提醒徐峥平尽早做好对外宣传单,打算六月中旬再次去各个中小学校以及街道宣传。
另外,朱德发已经找过储火玉,给了储火玉一个购书清单。我的推断是正确的,200本书,朱德发还是有能力销售的。
接着我们去教室。我和丁莹一起走进教室,一前一后走到我们的位置上。
艾贞子径直走到我身边来。
“嗳,郑启航,昨天一天你去哪了,人影都见不着,让人担心死了。”艾贞子说的很直,她根本没有考虑丁莹就在我身边。
丁莹不在班级都一个星期了,她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
“我去黄柏市找丁莹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