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公子轻声笑着,他脸上的青色条纹一条一条亮起,他身边有浓密的水雾升腾。
骤然蓝光一闪,一颗水缸大小的水球从水雾中凭空而生,带着呼啸声向虎妖大汉打去。虎妖大汉欣喜若狂的一头撞向了水球,张开大嘴,想要用清水冲洗掉鼻腔里、口腔里的黑椒鬼菇孢子。
蜷缩着身体,在楚天身后盘成蛇阵的黑蛇上半身突然向前一吐,‘噗嗤’一声,一颗人头大小的黑色毒液球从黑蛇嘴里喷出,快若闪电般撞在了清水球上。
毒液球撞进了清水球,清澈的水球骤然被毒液污染,通体变成了墨汁一般散发出浓浓腥气的毒水球。
虎妖大汉怪叫一声,眼看着毒水球快要打在自己头上,他狼狈的一个翻身,大头朝下栽倒在地,将地面撞开了一个水桶大小的窟窿。身体一旋,虎妖大汉带着一阵恶风,贴着地面连连翻滚着,一个呼吸间就翻出了十几丈外。
毒水球炸开,大片毒水洒在地上,烧得山石、泥土‘嗤嗤’作响,冒出了大片白烟。
水公子愕然道:“好毒!你这厮,你身为妖族!”
黑蛇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水公子,冰冷无情的眸子里只有兽性的残忍和狠毒。
吕义突然上前了两步,他看着楚天缓缓说道:“这位朋友,你若是不看竹管中的东西,只要将它交给我,我们转身就走。”
楚天从腰间拔出雀九递给他的细竹管,向吕义晃了晃。
“你是说,这个?你就是为了这个,杀了我家兄弟?”
吕义点了点头,他身后戴着龙纹面具的精悍男子分散开来,成圆弧状向楚天一行人包围了过来。
吕义淡然道:“如果不是你家兄弟刺探我吕氏机密,他也不会死。错,不在我们。”
水公子在一旁看了一眼吕义,他双手下垂,手掌心凝聚了两颗人头大小的晶蓝色冰球,一步一步向黑蛇逼近。
黑蛇蜷缩着身体盘在地上,长长的蛇信子不断吞吐,他浑身鳞片张开,一丝丝黑气从鳞片下喷出,化为一团毒云将他包裹在内。
虎妖大汉双手掐着脖子,在地上嘶声怒吼:“水,清水,你们都是死人么?”
虎大力将兽皮裙重新缠在腰间,握紧了双拳一步一步的向虎妖大汉逼近。他歪着脑袋,出鼻子瞪眼的吼道:“老子的小弟死了!什么清水不清水的?你们也得死一个,不,死十个,一百个,除了这个小妞儿,你们都得死!”
一声大吼,虎大力虎扑而出,和虎妖大汉猛地纠缠在一起。
两人就好像两条发狂的猛虎一般胡乱的抓扯撕咬,满脸是血的虎妖大汉身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嘶吼声越来越痛彻心扉,吼声中的力气也越来越弱。
虎妖少女呆了呆,她仰天长啸一声,指挥着数十名半妖壮汉一拥而上,帮助自家大哥抵挡虎大力的猛攻。
吕义有点忌惮的看了看和虎妖大汉纠缠的虎大力,又看了看和水公子对峙的黑蛇。
他语气温和的劝说道:“这位朋友,对于你兄弟的死,我们吕氏一族愿意做出一定的偿付。前提就是,你不要看竹管中的东西,只要你将竹管交给我,大家和和气气的分开,不要动手,岂不是两全其美?”
楚天紧紧握着细竹管,突然抬头看天。
脑海中,无数的画面一闪而过。
——三州交汇之地,十八连环水道环绕之中,深山老林内,身体瘦弱、双眼又大又亮的三狗子拎着一串儿拆去了翅膀的金蝉,笑着对楚天说:“天哥,油炸一炸,最鲜甜不过哩!”
——岷州善堂内,面对其他大龄孩童的联手欺凌,吓得哆哆嗦嗦的三狗子和阿狗、阿雀一样,拎着棍棒站在楚天身后,奋力和那些大龄孩童打成了一团。点点鲜血飞溅,三狗子纵身跃出,帮楚天挡住了打向他后脑勺的一棒。
——大狱寺森严可怕的训练营中,长高了不少,身形高挑,却依旧瘦弱的三狗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向楚天咕哝:“天哥,我真是个软蛋么?可是我真不敢拔刀和人厮杀啊!你和狗哥、雀哥敢打敢杀,是群狼的人选。我,我,我做个侦缉风声、查探情报的雀儿就好了。”
——常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直黑着张脸的大狱寺教官拿着训练营的名册,叫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楚天默不作声的走出队列,站在了狼群的前列;良久之后,三狗子和其他十几个同样来自深山老林的同伴一起,哆哆嗦嗦的走进了雀群的队伍。
——两年前,楚天最后一次和三狗子见面,他已经是邙州某个商会的伙计小头目,跟着大队人马途经乢州商货码头,前往十万莽荒深处,收购那些莽荒部族的特产山货。楚天站在码头栈桥上,远远的看了三狗子一眼。三狗子回头向楚天笑了笑,就没入了人群中不见。
“和和气气?两全其美?”楚天游离的目光重新回复了神采,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他的笑声中混入了一丝歇斯底里的味道,简直犹如一个疯子在狂笑。
痛,难以形容的痛,让人浑身抽搐,连灵魂都好似被撕裂的痛。
在那深山老林中,从能够摸爬滚打开始,就一起钻山洞、掏鸟窝、追鸡打狗、调皮捣蛋的兄弟;一起离开深山老林,进入善堂,进入大狱寺的训练营流血流汗的兄弟;虽然没有血脉直亲,但是情分比亲兄弟还要亲密几分的兄弟!
“又死了一个!”笑声戛然而止,楚天回复了平静,目光清澈如水的看着吕义。
“当年,我们一共是两百四十八个兄弟,已经只有百多人了!”楚天被烧得皮开肉绽的手指突然用力,一把捏碎了竹管,从中取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薄绢。
“吕少主不下令动手,是见到我们这里有两位天品高手,害怕我们会带着消息逃走是吧?”楚天笑呵呵的看着吕义:“所以,三狗子用命换来的消息,我是一定会看的。”
楚天低头,看清了薄绢上短短的几行话。
吕义长叹了一口气,他骤然向前疾冲,两手袖子里,两根拇指粗细的黑色绳索荡起一圈圈大大小小的绳圈,卷起一道道湍急的旋风向楚天、阿狗、阿雀一行人打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