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兴师问罪(1/1)

第三十章:兴师问罪

顾长明不可能对太后开诚布公的谈心,太后步步试探之后,必然还藏着另外的目的。他等了又等,太后叮嘱宫女送了两次点心,他不过草草吃过一块,没有下文。

再坐了一炷香时间,太后掩面呵欠道:“哀家近来身体欠佳,不比前两年,久坐不得。你能来宫里陪着说说话,哀家已经很是欢喜。哀家这里有些东西要送给你。”

顾长明更不能随意开口,太后的要求只字未提,却要先送礼,怕是稍后等着的是更大的事情。他想说无功不受禄,太后拍拍手让人把东西取过来。

那是个朱色的木匣,颜色暗旧,很有些年月。既然不是金银珠宝,顾长明倒是有些想看看太后拿出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是一本字帖,你父亲喜好这个,哀家见着收起来,正好你来了,便由你带回去放着。”太后笑眯眯的亲手把木匣递过来。

顾长明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颜真卿的字帖,深知珍贵,连忙起身行礼。太后随便摆摆手,又让他坐下来:“哀家年轻的时候,也学过几笔,如今眼力不行,手也发抖是写不好了。好物当赠有心人,你拿回去,下次再来宫中陪着哀家。”

前后什么都不提,宫女把顾长明送到宫门口,司徒岸已然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太后怎么说?”

“送了本字帖让我带回去。”顾长明没有拿出来给司徒岸过目,更没有这个必要,“其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才好,能送东西给你那是更好。”司徒岸面有喜色,“你是不知,皇上来此处,都坐不得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相对皆是无语。你能待到此时,应该是很讨太后欢喜。那么我也算是把差事给办好了。”

“几时带我们去提刑司?”顾长明一件接着一件,不给司徒岸推脱的机会,“要是司徒大人不太忙,立时可行。”

“你不是还要带别人同行,怕是不方便。”司徒岸言辞闪烁,果然是想要敷衍。

“从宫中前往提刑司,本来经过顾家,有劳司徒大人稍等片刻。当然,司徒大人要带着嫌犯过去,才更有说服力。”顾长明神情温和,却是步步紧逼,况且正好说到司徒岸心坎上,对方眼神一亮,当下答应了。

顾长明回府把戴果子捎带一起,司徒岸了解到果子的身份,啧啧做声道:“吴圩不是要抓他回去,你们好不容易避让过了,怎么还白白送上门去?”

“吴大人若是准备光明正大的带他走,何必让手下藏掖身份。司徒大人从旁而行,难道吴大人还能当着你的面,把我们一起关进大牢不成?”顾长明两句话安抚,让司徒岸全身舒爽。

随即司徒岸了然大笑道:“我说长明公子再怎么忽然对我改观,原来是想借刀杀人,用来来应付吴圩。这一招也是你父亲没回来,才有求于我,等你父亲回来,吴圩敢动你一根头发试试,没准老小子见着顾武铎,腿都发软了。”

顾长明见其笑得略为嚣张,却是甘愿认了这次狐假虎威。戴果子明白此行凶险,很是识趣的听两人夹枪带棒的对话,最后还是顾长明占了上风,讨得便宜,能让司徒岸为他们开道通行。

司徒岸肯定不会单枪匹马到提刑司,选了四五个疑犯,让手下人押解着,简直是浩浩荡荡到了提刑司门前。他是宫里行走的侍卫,提刑司但凡有眼色的都知根知底,听他说要亲自来见吴圩,连忙进去回禀。

“长明公子,你说有什么法子让吴圩把此事担下来?”司徒岸忽然向着顾长明坐骑方向倾身,低声询问道,“要说审问,我绝对是不如提刑司的本事。这才是审讯犯人的祖宗。”

“他要是不肯担下来,司徒大人就一口咬定是他下达的命令。”顾长明淡然而笑道,“人在司徒大人手中,他肯定会给你个交代。无论如何,司徒大人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司徒岸听懂了这句话,大手对准坐骑的脑袋连拍数掌。他在吴圩面前明的暗的吃了几次亏,想到此次有如神助般,翻身压制吴圩一头,心情大好。

吴圩听闻司徒岸带着人过来,一早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还能装傻。立时放下手中所有事情,亲自出来迎人。

司徒岸见其速度来得奇快,心底冷笑,要不是吴圩心虚,平时还不要摆摆架子,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很好,越是心虚,才越有胜算。

吴圩见司徒岸前来已经很是头疼,待见到其身边的顾长明,暗叫糟糕。这两人不是听说前阵子相当不对付,司徒岸甚至被赶出过顾家,如何走到一起,而且还是同行前来问罪。

顾长明迎下吴圩审视的目光,心中毫无畏惧。礼节上不过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吴圩被他那双眼一扫,不由将目光避开,又见到了戴果子。

虽然不曾正面相见,吴圩到底掌管提刑司,立时反应过来此人正是孙友祥的义子,那个同样从曲阳县来的小捕快。难道说司徒岸已经掌握了更多的线索,故意来示威的?

比起被司徒岸抓捕的那些手下,孙友祥的案子才是吴圩的心头伤。他决定不能被动,必须先下手为强,用力一挥手道:“外面风大,司徒大人进来说话,有事好商量。”

司徒岸以为吴圩怎么也要先强硬一下,至少在态度上不能示弱。不想吴圩比他还要干脆,似乎是料到他所来的目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倒是省了很多繁琐的细节。

“也好,进门详细说。”司徒岸让手下把疑犯看紧,只带着顾戴两人,紧随在吴圩身后,大摇大摆的进了提刑司。

“听说前两日,我的手下得罪了司徒大人,还是在顾公子的家宅门口?”吴圩又来了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司徒岸见他如此,佯装先来兴师问罪的:“提刑司自从顾大人辞官后,人员调动得极为厉害。听说特别是这两年,吴大人几乎把里面翻天覆地的调整过。那些新人不认识我这样窝在宫里不出来的小官也是正常。”

“司徒大人常年在太后跟前行走,什么人能不认识,怎么能不认识你!那几个不懂规矩的,我已经都问清楚,回头让他们自行上门谢罪,要是司徒大人心有不满,任打任骂。”吴圩假惺惺的打了个哈哈,“别把怨气算在提刑司就成。”

顾长明的步子不紧不慢,时刻留言身周的一切状况。他答应带果子来,深知也是一步险招,然而走出这一步才能把吴圩再逼一逼,也让孙友祥与果子面对面给出相应的讯息。

如果说当真心存怀疑,顾长明想过果子与孙友祥以父子身份共同生活十多年,又是上下级的官职,孙友祥的本事要多大,才能在做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把果子牢牢蒙在鼓中,毫不知情。

能够做到这一点,顾长明也是心生佩服。

“我哪里来的怨气,只是当日替太后办事,却被提刑司的人一顿呼和,传到太后老人家耳中,你说成何体统?”司徒岸的一手推板推得极好,吴圩的眉头越皱越紧,“说来有意思,才隔了一日。我与手下无意中又把被围困的苏旭苏大人给救了,对方人数诸多,在明知苏大人是朝廷命官后,依然想要加害其性命,尽数被我们拿下。一经审问,却说是提刑司吴大人的命令……”

“一派胡言乱语!”吴圩不等司徒岸把话说完,脸色大变,直接打断。这个司徒岸恐怕是得了失心疯,居然当着顾长明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一股脑儿倒出来。难道两人是商量好的,来让他难堪!

“吴大人莫急,我也是这样想的。提刑司抓人从来都是有证有据再出手,在开封府还需要藏掖身份,岂非成了笑话。那些人,人数诸多,我倒是带了几个过来给吴大人过过眼,或许吴大人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是否与你有旧仇,刻意栽赃。”司徒岸说话技巧明显胜过吴圩一筹,加上有顾长明先前出谋划策,无论吴圩承不承认,都先把脏水扣其头上,让他也尝尝其中滋味。

“司徒大人把疑犯尽数交予提刑司,不出三日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吴圩深知这批人留在司徒岸手中迟早要出大篓子,必须先讨要回来,方能稳住阵脚。

“吴大人要是肯接手,那是最好不过的。我带人过来就是想当面问问吴大人,看样子不是提刑司所为了。”司徒岸一双眼朝着左右望去,“吴大人最近在替皇上办一件烦心案子,久久不得要领,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替吴大人分忧。”

吴圩不敢相信司徒岸的好心,把孙友祥的义子送上门来,帮他审案!但是他如今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由不得他多加选择,先把皇上的最后期限应付过去,其他的都好说。

“你是说有人可以帮我去问一问究竟?”吴圩问得很是仔细谨慎,若是司徒岸没有此意,他立时可以转开话题只当不曾提过。

“吴大人,你我也算同僚,以往如何不算,今天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长明公子从小在提刑司进出走动,你应该了解他对提刑司的感情。此次若是不为相助,提刑司上下怕是都有麻烦。”司徒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立时就走,顺便把截杀苏旭的案子,送到上面去问一问。”

吴圩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眼前一个人在说,两个人在看,三对一的情况,他等于是后背贴着墙角,必须要往前跨出一步才行。

“我相信你们是一片好意。你们说吧,要用什么来换?”吴圩知道得到必须付出,只怕这一次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未必承受得起。